明代著名的醫學家孫東宿(名一奎,字文垣),曾治療這麼一個患者。這個患者名喚程曉山,在他四十歲生日那天,舉行生日聚會,並且以此飲酒作樂一月有餘。突然有一天,發現身體不舒服,於是就找到名醫孫一奎,說到,「我最近總是感覺雙手的小指和無名指不太舒服,偶爾有麻木的感覺,甚至有時候掐它都感覺不到疼痛。還有口角常常會出現牽扯引動,幫我看看是怎麼回事?」
孫一奎幫程曉山把脈,發現六脈(兩隻手的寸關尺)都是「滑大而數,浮而不斂」的脈象。由於這個患者的體型肥胖,面色蒼紫,再加上脈象的診斷,基本上就可以對病情掌握的八九不離十了。於是告訴程曉山,「根據您的脈象來看,脈滑而大,這是痰的標誌,脈象偏數,這是熱的標誌,脈象有浮,這是風的標誌。總體來說,您這就是濕生痰、痰生熱、熱生風的病症。如今之所以變成這樣,主要還是與您自個兒的生活習慣有關啊!」
程曉山見孫一奎把他的病根兒洞察的很清楚,於是趕忙問道,「我這是不是攤上大病了?」孫一奎頓了頓,緩緩說到,「您平時太愛喝酒了,導致體內濕氣重,近期又沉迷於女色,導致真陰枯竭,如今手指不舒服,嘴角還牽扯,這是中風的先兆啊!」
程曉山聽到這裡,心裡咯噔一下,心道:「中風?我這才不惑的年紀,還沒好好享受人生呢,突然就中風了,這可如何是好?」面對這樣的情況,也是無奈啊,但是滿滿的求生欲,讓他不得不找孫一奎醫生尋求急救之道。程曉山手鞠一禮,不無懇切地說道,「先生救我」。孫一奎捋了捋鬍鬚,安慰道,「不是說您是有福之人嘛,所幸的是,您現在面色蒼紫,這說明您的精氣神還是藏而未泄的,雖然病了,但是還是有葯可治。」程曉山聽到這裡,心裡的疙瘩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孫一奎先生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不過……」程曉山聽到「不過」二字,這內心的焦慮立馬湧上心頭,急切地問道,「先生,可是有何不妙?」孫一奎笑道,「您這病是能治好,不過您需要做兩件事,可能是您不樂意做的事……」程曉山聽孫一奎先生這一番話,似乎明白了,就是說這病能治好,就是要有一些注意事項,可能會犧牲他的一些興趣愛好,興趣愛好和生命健康哪個重要?他還是拎得清的。於是,程曉山再鞠一禮,懇切地說道,「先生教我」。孫一奎先生臉上露出尷尬之色,緩緩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您這以後啊,一定要戒酒、戒色,可保十年無虞……」
程曉山聽到孫一奎先生此話,頓時心情爽朗了起來,對孫醫生再鞠一禮,「懇請先生為我開方吧」。孫一奎拿起紙筆,狼毫在宣紙上「龍飛鳳舞」,不一會兒,宣紙上赫然寫就一劑良方,上面寫道:「半夏、陳皮、茯苓、甘草、滑石、黃連、黃芩、膽南星、天麻,各等份,將竹瀝、生薑汁三拌三曬,竹瀝糊丸」。程曉山看到孫一奎先生開出了藥方,內心頗為感慨。
本以為這樣就完事兒了,孫醫生接著說,「還需要給你開一個方,以求標本兼治。」程曉山連聲說好。孫一奎先生拿起筆,繼續寫到,「天麻、牛膝、萆薢、玄參各六兩,當歸十兩,杜仲七兩,生地黃一斤,羌活十兩,炮附子一兩,獨活五兩,蜜丸。」兩個方劑都開好後,叮囑程曉山道,「這兩種丸藥的劑量,可以吃半年,如果能剋制酒色,雖不能完全斷根,但可保十年安康」。
孫醫生開方後,便離去了。程曉山按方服藥,沒過多久,的確病好了。真可謂「韶華易逝、歲月難追」,彈指一揮間,十年過去了,程曉山開始舉辦五十大壽,這十年來,可讓他憋得慌,而且十年身體都康健,早把孫一奎先生的話拋諸腦後了。照樣宴請賓客,照樣飲酒作樂,照樣招妓淫樂,照樣胡吃海塞。沒過多久(大致一月左右),程曉山突然發現手指又開始麻了,嘴角又開始抽風了,身體右側已經不能動了。此時想起來,十年前孫醫生給他的忠告,後悔不已。
程曉山趕緊遣家人去找孫一奎醫生,孫一奎先生到了之後,為他診斷,發現脈象洪大而不收斂,汗多而不止,呼吸也很急切。於是告知程曉山家屬,「程先生這病啊,是下虛上竭,腎虛不能納氣歸元,因此出現『汗出如油、喘而不休』的癥狀,雖然目前病勢和緩,但也無力回天了,還是準備後事吧。」程曉山的家屬聽聞此事,猶如晴天霹靂,但也感嘆生命無常,從「尚可延年」,到「芭比Q了」,這之間只因縱情聲色犬馬!。果然,「二十日而卒」。
清代名醫俞震讀到這則醫案的時候,不無感慨地說道,古代醫書里就指出,凡是人的大指次指麻木不仁,三年之內可能會有中風發生,因此需要及早防治;「遠房幃、絕嗜欲、戒酒戒厚味」,才能幸免於難。「觀此案可為養生者之金鑒矣」一句,更是感嘆醫案中的這位程先生,把醫生的話當作耳旁風,最終要了「卿卿性命」,豈不惜哉!為了讓後人不再重蹈覆轍,清代名醫俞震把這則醫案寫入了《古今醫案按》,望後世有緣之人,能夠看到這則醫案,也避免覆車繼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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