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地說,是田無知否了田城縣禮事房主任李長運做出的年輕女幹部上下對口接待省巡撫衙門高級視察團成員的決定,他是從張麗麗那兒得到這條信息的,當時內心就吃了一驚,匆匆安慰了張麗麗一下,便讓她先走了。可此時的田無知卻又作了難,這個時候,直接給正在陪同中州省巡撫衙門高級視察團活動的大哥田知行打電話,說這事,顯然是不合時宜的,可這事真的很重要、也很麻煩,更對大哥的事業有大影響。於是他還是拿起了手機,給大哥田知行發了一條信息:「大哥,特急,請速叫甘雪蓮見我一下,辦理完後再向你彙報。」
等了三分鐘,大哥田知行還沒有回話,田無知又拿起手機,準備再催之時,門口卻傳來一陣高跟鞋踏地發出的篤篤聲音,田無知急忙放下電話,他知道,甘雪蓮來了。
果然,一臉紅暈、微微汗濕的甘雪蓮敲門而入,她不是從圓山那邊回來的,而是留在落子嶺賓館負責落實中州省巡撫衙門高級視察團成員在此住宿及安排抽調的年輕女幹部搞好上下對口接待的。看到田知縣發出的一條簡短的信息「見一下田無知,按他說的辦」之後,有些遲疑的甘雪蓮還是很快便到了落子嶺賓館配樓的三層,她當然知道這裡住的人物,和田知縣有著不一般的關係。
對於這位第一次正式談話的絕美女子,田無知並沒有客套,而是命令式地說:「甘主任,把你們那個抽調田城縣各部門年輕女幹部實施上下對口接待省巡撫衙門高級視察團成員的計劃,取消了。」
甘雪蓮愣了一下,心想,你,一個江湖術士,雖說有些小才能,而且和田知縣關係不一般,可未必就到了直接代替田知縣發號施令的地步吧?於是,問了一句:「田先生,為什麼?」
田無知笑了笑,反問了甘雪蓮一句:「甘主任,先不要說從田知縣角度考慮這個問題,就從你甘主任的角度,或者叫利益角度考慮這個問題,就必須叫停。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省巡撫衙門高級視察團成員,有一半以上是你甘主任的熟人,再不客氣地說,是你此前一個一個打過電話請來的客人,只不過因為田城縣千年不遇的大洪水,而使得隊伍一下子擴大了、集中了,任務也明朗化了,對吧?」
甘雪蓮點了點頭,說:「先生,這事我可是受了你的啟發,當真了的。不過,這和上下對口接待,有什麼關係呢?」
對於甘雪蓮的真誠和半點純真,田無知笑了,說:「甘主任,難道沒有關係嗎?如今,他們這些高級官員、專家,只知道田城縣有一位美麗能幹的甘主任,而如果你們的上下對口接待計劃實施以後,我敢保證,明天早晨,他們便會認識了田城縣的張主任、李科長、冷校長、麻股長,等等,等等,以後,他們還會通過你代辦田城縣的事兒嗎?你,再去找他們辦事,是不是就排除在『唯一』之外了。」
甘雪蓮一聽,瞪大了眼睛,過了好大一會,才說出自己的看法:「田先生,我明白了,這是對我甘雪蓮個人好,更是對田知縣個人好,要是通過這次活動,把結交上層人物的平台讓給了冷月秋、常虹她們,我,也就成了被她們擠到檯子角處的可憐蟲,甚至會被傳說為爭風吃醋者。對於田知縣而言,一下子冒出這麼多『通天』的女人,通過她們結交的新歡,喋喋不休、咄咄逼人地向田知縣要利益,那真可謂煩不勝煩啊。」
田無知一聽,大笑起來,說:「甘主任確實是個點水穿洞之人,好,田城美貌女子不少,然有如此靈性、悟者,不多。甘主任,以後有事,但可問我,無知定助甘主任一臂之力,成就甘主任半生輝煌。只是,此事為李長運主任所定,他那裡,我還是要費些口舌的。」
甘雪蓮一聽,嘀嘀笑了兩聲,說:「不用,不用,李主任考慮的,未必是工作,也未必是先生所說的利益,不過是想藉此選幾個妮子罷了。名單,已經遞交給他了,至於把這些年輕女幹部送給省巡撫衙門高級視察組成員,說不定內心裡正酸溜溜的呢。不過,先生,重新啟用落子嶺賓館的女性服務人員,會不會出事啊?李主任怕她們太主動了,會有失形象的。」
田無知笑了起來,說:「我敢保證,一點事都不會出,因為,這種接待對於她們而言,是工作,是分內的事,是她們司空見慣了的交易與被交易,她們所得到的,是量化了的、而又明明白白的利益,是不附帶其他條件的利益。而對於這個高級視察團的絕大部分成員而言,亦不需要背什麼人情包袱,正是他們所求之不得的,遠比你們這些年輕女幹部要好得多,最低,沒有什麼後遺症。」
田無知說著,猛然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急忙尷尬地一笑,修改著自己的語言:「對不起,無知說錯了,是說張麗麗她們,不包括你甘主任的。」
沒想到,甘雪蓮卻搖了搖頭,說了句:「染缸之內,有幾人能獨善其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