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年間的某個傍晚。長白山區野狼溝口的林海雪原中,散發出一陣陣獵人和獵槍的殺氣。狼群即將出洞,血戰即將爆發,溝口殺氣愈濃。
為何不見獵人蹤影?唯見左邊雪野中潛伏著一隻僅見毛髮的蒼狼,右邊則潛伏著一隻僅見毛髮的灰狗。寒風掠過,蒼狼和灰狗的毛髮被吹得緊貼著積雪。
難道是蒼狼和灰狗大戰?
★野狼溝口,殺氣逼人
稍傾,野狼溝中傳來了一聲狼王的凄厲長嚎,標誌著野狼黃昏獵捕的時間到了。這是整裝待發,出溝獵捕的狼王命令。
忽然,溝口左邊的蒼狼毛皮下露出一張人臉!是潛伏的獵人周良。只聽他說:趙哥,狼要出山打食了,你可要幫我準備好呀!
右側灰狗毛皮下立刻露出了獵人趙忠擔憂的臉,他說:良弟,你要多加小心。哥的狼皮帽子會招狼群怨憤的!你戴著我的狼皮帽,可能會招來災禍!
周良半真半假地笑著說:放心吧趙哥,你戴著狼皮帽能避狼,我戴著你的狼皮帽怎麼能招狼呢!怕是你捨不得這狼皮帽給老弟戴吧!
好心變成驢肝肺,話不投機半句多!趙忠喟嘆一聲,只好靜靜地戴著周良的灰色狗皮帽子,老老實實地潛伏在雪窩子中,手貼扳機,靜待狼群出溝。
★周良想獵狼,做進獵戶營的投名狀
周良夫妻是投奔獵人趙忠而來,是進駐長白山獵戶營的新獵戶。
獵戶營的居民自大清國時就家家戶戶是吉林打牲烏拉總管衙門在冊的獵戶,人人都是獵人。當獵人老了不能進山狩獵了,就在附近挖陷阱「窖野獸」。少年兒童則會在田頭地邊下套子,專套野雞兔子。婦女也是挖陷阱下套子的行家裡手。有些姑娘還能像男子一樣扛槍領狗進山打獵呢。
獵戶營的男人,有的穿著虎皮坎肩,有的穿著豹皮坎肩,有的穿著猞猁皮坎肩,還有的穿著貂熊坎肩。沒有坎肩的人的胸前則掛著鹿筋穿吊的棕熊牙、野豬牙、狼牙以及熊爪和狼爪的自製吊墜。
這些獵人身上的皮坎肩和吊墜,都是長白山中的猛獸身上的標誌物,也是他們親手獵殺的獵物零件製成。因而,這是他們的榮耀和勳章。
趙忠的獵人英雄標誌物是狼皮帽子和狼皮衩褲。因為狼兇悍,特別不容易獵捕,所以獵狼的獵人極少。而趙忠則是獵戶營受人尊敬的打狼英雄。在獵戶營,狼皮帽子只有趙忠有資格戴!
雖然也是打獵為生的周良,生平只打過狍子、鹿和兔子、野雞。要融進民風強悍的獵戶營,沒有顯赫的業績,實在是很難被獵戶營的人看上眼的。
所以,他再次懇請救命恩人趙忠,和他合夥到狼洞溝口用伏擊的方式打幾隻狼,算作自己進獵戶營的投名狀!
★周良借狼帽,用心不良
周良為了這次獵狼,可謂煞費苦心!他知道獵狼極其兇險,所以向義兄趙忠提議:每人背兩桿槍。一旦遭遇狼群,兩支槍緊急輪換射擊——首先打倒狼王,接著不用重新裝槍就可用另一支獵槍繼續開火。
他想:倘若四槍打死四隻狼,就可以大獲全勝。要知道,一個家庭狼群頂多七八隻狼,一旦撂倒四隻狼,剩下三兩隻,必然拚命逃走了。
為保周全,打狼英雄趙忠帶上周良的獵狼之法,詢問獵戶營的老獵人們是否可行?大家反覆討論,也都認為這個方法不錯,全都點頭贊成。
但是,周良的最後一個要求是:這次伏擊打狼,要和趙忠互換帽子。他周良借戴趙忠的狼皮帽子,趙忠暫戴他的狗皮帽子。根據是:我周良初次殺狼,以壯膽氣。
趙忠自然不肯。因為獵戶營約定俗成的規矩是,作為榮譽的獸皮衣帽和獸牙獸爪,只能獵手自己佩戴,絕不能讓家人孩子佩戴,更不能外借他人!
但趙忠抗不住周良夫妻「以壯聲威」的花言巧語和死磨硬泡,只好答應周良僅此一次,而且只能在獵狼的現場戴。趙忠同時嚴肅告誡周良:戴狼帽狩獵很危險。因為狼善於記仇,嗅覺和視覺都靈敏。一旦發現有人戴著狼皮帽子,會瘋狂地實施報復的。
周良不相信,只認為趙忠只顧自己,不願意借給他,才有如此說辭而已。
周良心中所想卻是:聽說此帽是老狼王的毛皮製作,狼群一旦看到我戴此帽,必定不敢攻擊我而去攻擊戴著我的狗皮帽子的趙忠。狗可是狼的死敵!如此,我就可全心全意地打狼,然後在獵戶營一舉成名。
★狼帽,點燃了狼群的復仇怒火
狼王帶領狼群剛來到溝口,馬上發現了周良所戴的狼皮帽。它立刻從氣味上嗅出,那是老狼王狼父的毛皮製作的。聽狼媽說,當年狼父是為他們狼兒狼女獵食時被獵人槍殺的。
過去,獨狼不敢對陣那個打狼王趙忠,如今身後有狼群,何不痛報此仇!於是,狼王一聲怒吼,帶頭攻向戴著狼皮帽子的周良。
狼群得到狼帽是老狼王的毛皮製成的信息後,個個狼火衝天。更有老狼王的狼妻——如今的狼太后推波助瀾。於是,狼群全都怒吼著撲向了周良。
周良萬萬沒想到趙忠所言是真的,一頂狼帽竟然招來狼群的合力圍殺!他一緊張,射出的獵槍子彈只在狼王身上蹭毛而過,還未等他舉起第二桿槍,狼王撲來把他按於爪下,一口咬斷了他拿槍的胳膊。
幸虧溝對面的趙忠兩槍撂倒了兩隻狼,但未死的五隻狼依然前仆後繼撲向了周良。
★趙忠奮力刺殺狼王,身負重傷
重傷的周良完全陷入了五隻狼的重圍,口中大呼著「趙哥救我」,揮動手中獵刀一陣亂刺亂攮。狼群見他拼了命,只好躲避著他的獵刀,時進時退。
那邊,趙忠快速用兩支獵槍打倒兩隻狼後,因為老式獵槍裝填彈藥困難,只好毅然放棄獵槍,同樣揮動著手中的獵刀,沖向包圍周良的五隻狼,幫義弟周良解圍。
狼王見又有獵人到來,急忙派出三狼攔截趙忠,自己則帶領狼母拚命撕咬周良。
周良力盡,只幾個回合,便被狼王再次撲倒在地,死死地按於地上。狼王之母趁機向前,拚命撕咬周良的脖子。
趙忠見周良危險,怒吼著不顧命地衝破三狼的攔截,竄過來,抓起周良沒有來得及打響的另一支獵槍,對準撕咬周良的老母狼毅然開了槍。
但還是晚了一步。母狼已經咬斷了周良的脖子,並且挨了一槍也沒鬆口。
狼性忠貞,夫妻摯愛。如今老狼母為老狼王親自報了仇,狼夫妻也能地下團圓了。
★重傷趙忠被周良老婆誣告
周良設計的這場獵狼伏擊戰,以趙忠殺死三狼遭受重傷,周良自己被母狼咬死的結局告終。
由於合夥打獵,出現人命大案,所以獵戶營的所有獵手,全都趕赴獵場,進行了現場勘驗。結論正如趙忠所說——
第一,周良戴著趙忠的狼王皮帽,招致了狼群的報復性群殺。
第二,經多方驗看,三隻狼都是趙忠射殺。周良左臂被咬斷,喉嚨被咬斷、咬爛。可見咬他的狼對他懷有深仇大恨。
第三,咬死他的狼確系母狼,而且是一隻將要老掉牙的母狼,年齡約在十歲以上。推理:這隻老母狼曾是老狼王的狼妻。
結論:周良借狼王之帽遭遇狼群報復,純屬計劃不周,咎由自取。獵人死在獵場上,是死得其所,天道如此。
但趙忠雖然有周全義弟周良之心,幫助狩獵之義,又有拚命救護朋友之勇,但錯在不該把狼王皮帽借於周良戴!
周良老婆立刻抓住最後一點,竟然一口咬住:趙忠用心不良。你為啥不守獵戶營的規矩,把狼王皮帽借給周良,結果導致周良成為狼群報復的目標呢?
周良老婆咬住不鬆口:趙忠應該為周良之死負責。她反覆強調:難道周良一個外地人不懂規矩,你打狼英雄趙忠也不懂規矩嗎?是不是你趙忠見我長得漂亮,圖謀不軌呀!因為你趙忠也是光棍獵人,並無婚配。
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周良老婆也非善良之輩。
她說:若要我不追究趙忠的責任,除非他娶了我。否則就要賠償我大洋一百,我從此隱居吉林市,再不和趙忠以及獵戶營有任何瓜葛!
奈何獵戶營的獵人都是粗獷彪悍性格,對周良老婆的誣賴行為毫不在意。為首的老獵人直言相告:你男人周良的獵狼計劃和借趙忠的狼王帽子之事,獵戶營從頭到尾全都知曉。
你若再信口雌黃,胡攪蠻纏,只能放開獵狗和你這婆娘講理了。
★趙忠曾是周良的救命恩人
周良曾對獵戶營的人說,趙忠是周良的救命恩人。
前年的一次冬獵中,毫無獵豬經驗的周良,竟敢獨自挑戰一頭體重四五百斤的掛甲野豬。周良槍頭子准,一槍打在野豬脖子上,但由於野豬脖子上也掛有厚厚的松油鎧甲,因而子彈只是在豬脖子上划了一道深深的白印,並未能穿透脖子。
野豬被這一槍惹惱了,追上去一擺頭,一獠牙挑豁了周良的褲襠,還未等野豬的獠牙刺入周良的肚腹時,被恰好追蹤梅花鹿路過此地的趙忠一槍從野豬的耳朵打進,打爆了掛甲野豬的腦袋。
豬口餘生,大難不死!為答謝趙忠的救命之恩,周良當場跪地,拜趙忠為磕頭大哥。還拽著趙忠回家,讓老婆特別置酒款待趙忠。
沒想到,周良夫妻,竟然是如此心思的人……(作者簡介:王天祥,高級記者、作家,出版長篇小說等各種專著42部,撰寫電視劇200多集,創作歷史、文化、風光、紀實等專題電視片數十部,在各類報刊發表文章數百篇,發表網路文章千餘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