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香港,一场决定历史的受降仪式正在举行。
日军代表走上前来,瞥见一名少年挺直地站在我方队列中时,脸色大变。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个少年是他们的翻译,是人人喊打的汉奸。
可抗战结束后,他却摇身一变成了英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少年又是谁?
日军青睐
1938年秋,日军从大亚湾强行登陆深圳,一个小男孩眼睁睁看着自家赖以生存的旅店被日军的炮火炸毁。
男孩叫陈敏学,那年他只有9岁,家中失了生计,他只能辍学。
1940年夏,日军在深圳设立了“日本国语传习所”,对外放出诱饵:只要把孩子送来读书,每周三两白米,还能得到一双新布鞋。
老百姓恨透了日本人,谁愿意眼睁睁地把自家骨肉送去给敌人洗脑?
可一周过去,二周过去,米价疯涨,粮食紧缺,街坊家家断炊。
更可怕的是,不送孩子去上学的几家,有人家孩子在街上“失踪”,回来的时候身上多了刀伤。
那年,陈敏学11岁,几天后,他和几个小伙伴一起,被迫走进了那座被日军士兵守着的校门。
第一次课,教的是五十音图,他们每周上两次课,军官还要带他们唱日本国歌,画日本国旗。
陈敏学并不是第一个接受奴化教育的孩子,也不是最后一个。
但他与众不同,短短几个月,他就能和日本教官用流利的日语对话。
那年冬天,一名军官拍拍他的头,咧嘴笑着说:“铃木三郎,很聪明。”
“铃木三郎”,是日军给他取的新名字,一个日本名字,意味着彻底剥离自己的身份与记忆。
军官们还送他小点心、糖果,带他参观司令部,教他格斗术、地图判读、信号识别。
更多的孩子,被当作劳力驱使,陈敏学却被视作“种子选手”。
他被安排住进教官宿舍区,与军官共食共眠。
有一次,他打翻了餐盘,本以为会被毒打,没想到军官只是拍拍他,说:“三郎,还需要多学规矩。”
这样的温和,让他迷茫,可回到街上,现实却冰冷刺骨。
他走在路边,邻居们对他指指点点,有孩子朝他吐口水,骂他“卖国贼”、“汉奸崽”。
他回到学校,在课堂上背日语,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他要活下去,要变强,要用敌人教他的东西,做点不一样的事。
他成了日军眼中的模范“少年翻译官”,每次日军去搜查、征粮、审问平民,都带着他。
一次审讯中,一个逃难的母亲哭着对他求情:“孩子,你也是中国人啊!”
他低头装作不懂,手却偷偷把她的口供单悄悄改了几个词,让她逃过一劫。
此时的他还未意识到,他的双面人生才刚刚开始。
双面人生
1943年冬,陈敏学刚满十三岁,在日军司令部担任翻译已有半年。
那夜,他已熄灯准备入睡,却突然听到窗纸被划破,一个黑影轻巧地跃入屋内。
陈敏学心头一紧,反射性地翻身起身,几乎喊出声。
来人一个箭步扑上前来,伸手捂住他的嘴,低声用深圳方言道:“我是东江游击队的,不是敌人。”
他点了点头,示意来人松手,那人坐在床边,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一直在观察你,你在街上给贫民送米,给小孩偷偷塞干粮,还替被抓的老人说好话,我们知道,你不是鬼子的人。”
陈敏学没说话,几秒钟后,他紧紧抓住黑衣人的袖口,低声喊:“我不是汉奸!我不是!”
那夜,他说起父亲在码头被日军挑断脚筋、母亲在清查中被抓去当劳工。
舅舅因不跪迎日军,被打断了肋骨活活痛死在屋后,他的弟弟妹妹也在战乱中饿死、冻死。
“我进日军的学校,是为了活着,活着,我才有机会复仇。”他说完这句话,黑衣人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点头。
“组织相信你,也需要你。”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折叠纸页和火柴盒:“情报可以塞进这里,递给路边卖草药的阿婆,她是我们的联络员。”
从那天起,陈敏学成了东江游击队最年轻的情报员,双重身份的日子开始了。
白天,他依旧是“铃木三郎”,帮军官翻译华人口供,记录文件、传达命令。
但到了夜晚,他就将白天听到的每一句命令、每一次调兵、每一个物资动向,用最小的字密密麻麻地写在薄纸上。
然后他将纸条藏进药盒,隔天路过老街药铺,轻轻放在药摊下的篮子里。
有一次,他看到游击队的一个情报员被日军抓走,关押在老东门警备所。
那人是个青年,腿骨被打断,拷打中还咬牙不出一言。
陈敏学接近一个拷问的日军,骗他说要替他润色报告内容,趁机翻阅笔记本,偷偷抄下监牢号。
他把这个编号写在香烟壳背面,丢在熟识的鸡蛋摊上,三天后,那名青年被成功营救出来。
1944年冬,日军准备对东江游击队展开一次大规模“扫荡”。
陈敏学无意间听到高层的密电内容,他回到宿舍连夜翻译情报。
第二天一早,他便装作去买豆腐的样子,把纸条塞进卖豆腐的草帽底下。
情报成功送出后,游击队提前设伏,重创了日军的一路先遣队。
尽管日军怀疑有内鬼,却一直没有怀疑到陈敏学头上,他顺利地躲过了几次危机。
身份公开
1945年8月,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传遍南方每一个角落。
几天后,香港,港九大队和东江纵队组成的受降队伍整齐列阵于九龙维多利亚港边。
广场上,来自各地的军政人员、新闻记者以及无数亲历战乱的香港市民齐聚一堂。
日军代表被押送至会场中央,几个军官看到受降队列中的一个少年时,顿时脸色大变。
他穿着干净的军服,腰板笔直,眼神沉稳,他就是陈敏学。
一名曾在深圳担任过高级参谋的军官甚至脱口而出:“铃木……你是游击队员?”
陈敏学站在军列中,抬起头,清晰而坚定地回了一句:“我是东江纵队战士陈敏学。”
此时,围观人群中也有人认出了他,人群中的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
“小汉奸怎么混进我军队伍了?”
“干脆现场枪毙他!”
有人愤怒地冲出队伍,有人高举拳头,还有老人当场嚎哭,说这个少年害死了他全家。
就在这片嘈杂声中,一位头戴八角帽、身穿草绿色军装的中年人站了出来。
他是东江纵队的一名副队长,曾在前线多次指挥战斗。
他高举右手,神情严肃地说道:“我作证,陈敏学不是汉奸!他是我们纵队派驻在日军内部的情报员,他为部队送出了几十条重要的情报,救过数十名战士的命,他是英雄。”
人群安静了一下,可仍有人半信半疑,有些老百姓摇头叹息:
“真的假的?他那时候可是天天跟鬼子混一起的……”
陈敏学没有争辩,也没有申辩。
战后,他原想随队北上支援解放战争,但长年奔波、早熟劳损的身躯最终还是拖垮了他。
他病倒在部队驻地,躺在床上一个月没能下地。
病愈之后,组织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将他安排在深圳大队部敌工科,负责管理战俘与处理日军战败后遗留问题。
那些曾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上司”,如今都低垂着头,有人试图与他套近乎,有人悄悄送上一包香烟。
可他只是淡淡地说:“我叫陈敏学,不叫铃木三郎。”
1947年,他因身份特殊,被国民党反动势力盯上,不得不逃亡香港,与组织失联。
那一年,他才18岁,却独自一人穿梭在深水埗的街巷,靠打零工和在武馆习武度日。
1950年,深圳解放,他终于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
他在深圳小学教书,教孩子们普通话和写字,后来又被调到红艺照相馆,成了一名摄影师。
1988年,58岁的他终于正式宣誓加入中国共产党。
1990年退休后,陈敏学用早年习得的格斗术,协助公安追贼破案。
90岁高龄还徒手制服持刀劫匪,被市民称为“编外公安”。
2023年,陈敏学走完了94年的人生。
在烽火连天的抗战岁月里,陈敏学以“汉奸”之躯潜伏敌营,用稚嫩的肩膀扛起民族大义。
他从未高喊口号,也没有渴望荣耀,只是在最危险的地方,做了最正确的事。
被误解、被辱骂、被孤立,他始终咬牙坚持,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历史会为他作证。
他的经历提醒着我们:真正的英雄,往往藏在最沉默的背影中。
愿我们不再遗忘那些为了光明,独行黑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