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亚现代化进程的坐标系中,日本风俗业如同一个复杂的多棱镜,折射出这个岛国从保守到开放,从贫穷小邦到经济大国的转变。
当15世纪的葡萄牙商船驶入长崎港,日本港口的“游女”最早开始从事风俗业。谁都没料到,这个行业后来会无比“辉煌”,影响日本国运。
19世纪末,明治维新打破日本人的传统观念,仅仅活动在港口的风俗业开始向外扩张,“游女”甚至远走中国、东南亚。
近代,日本打造军队的收入,就包括东南亚卖春所得。
这种服侍外国人的传统,在二战后进一步发展,美国驻军时代的日本,形成专业为美军陪侍的组织。
这一组织后来扩散到民间,就是日本今天各种红灯区、泡泡浴的鼻祖。
今天提起日本风俗业,不仅是冠绝亚洲的存在,更是全球同行业的翘楚。现代日本甚至因为过于开放,几次被联合国点名,日本政府却无动于衷。
乍一看,日本风俗业的发展脉络清晰,但其中还是有不少谜团。
那么,这个行业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好面子的日本政府,会运行风俗业越做越大?这个产业现在对日本影响多大?
【一】
日本游女:因海而生,因海而强
15世纪末,日本列岛陷入战国割据,但列岛四周的海域却悄然成为东亚贸易的黄金通道。
中国明朝的生丝、朝鲜的棉布、东南亚的胡椒,在长崎、堺港等自由港汇聚,随之而来的是各国水手们对娱乐服务的旺盛需求。
古书《长崎夜话草》记载,16世纪中叶的长崎港,每日停泊商船达数十艘,港口周边逐渐形成"游女町",贫苦农家女以"渡唐船游女"的身份,为外国水手提供陪侍服务。
这些被称为"唐行小姐"的女性,多数来自九州南部的贫困乡村,在人口贩子的中介下进入风月场所。
她们的服务涵盖歌舞表演、语言翻译乃至侍寝,外国水手和日本女子缔结"露水婚姻"的现象也很多。
德川幕府建立后,政府对“游女”采取了既歧视又利用的双重政策。
1617年幕府颁布《游女屋禁制令》,将游女集中安置在城外的吉原区域,用土垒和沟渠与居民区隔离,形成类似西方的红灯区制度。
这种空间隔离政策,背后是清晰的财政逻辑。
幕府设立游女役所专门征收“风花税”,据《宽政重修诸家谱》记载,18世纪中叶,吉原游女每年缴纳的税金,占江户幕府财政收入的1.2%,成为幕府重要的财政来源。
这种将传统禁忌转化为财政资源的治理方式,奠定了日本风俗业"非法而合法"的格调。
当19世纪黑船来航打开国门,风俗业的经济功能被赋予新的历史使命。
明治维新初期,日本政府面临富国强兵的巨额财政压力,竟系统性地推动“女子海外兴业”计划。
1868至1908年间,超过100万名日本女性被输送至南洋、美洲等地从事卖春业,她们寄回的外汇成为日本购买军舰、建设工厂的原始资本。
在甲午战争期间,这些被称为“娘子军”的女性贡献的资金占日本军费的15%,思想家福泽谕吉曾直言:“日本战胜清国,靠的是西洋的枪炮与东洋的娘子。”
这种将女性身体转化为国家资本的奇观,在世界现代化史上堪称绝无仅有。
【二】
美国人走后,风俗业开始爆发
海外卖春所得,让日本在20世纪初崛起为东亚一霸。但随后的漫长战争,让日本陷入泥潭,直到二战战败,日本被美军长期占领。
1945年夏,麦克阿瑟的一纸命令,意外成为日本风俗业转型的催化剂。
为防止美军士兵骚扰日本平民,日本政府设立"特殊慰安设施协会",在东京、大阪等城市划定专门区域,为美军提供陪侍服务。
据《慰安设施档案》记载,1946年初共有5.5万名女性加入组织,她们每天接待美军士兵达1.5万人次。
虽然这一制度仅维持两年即被废止,但却使风俗服务业“正规化”,成为战后经济重建的“特殊产业”。此后日本风俗业快速发展,直到1956年《卖春防止法》颁布,风俗业进入“地下化转型”。
法律虽禁止直接卖春,但对"边缘服务"网开一面,催生了泡泡浴、比基尼酒吧等新型业态。
1968年,日本GDP跃居世界第二,经济的狂欢将风俗业推向巅峰。
70年代,新宿歌舞伎町的俱乐部一晚消费可达数百万日元,银座的陪酒女月收入超过普通白领,甚至出现"风俗业经济学"的说法。
1980年代,日本成人电影年产量突破5000部,色情演员成为大众文化偶像,这种产业升级,使风俗业从线下服务拓展到文化产品生产,形成完整的产业链体系。
经济泡沫破裂后,风俗业居然展现出惊人的逆周期特性。1990年代日本失业率突破5%,但风俗业从业人数却增长30%,形成"越萧条越繁荣"的奇特现象。
在东京秋叶原的“女仆咖啡厅”,到各大城市出现的未成年“援助交际”,年轻女性通过出卖身体换取生活费成为公开的秘密。
据日本媒体调查,2000年约有120万女性从事各类风俗相关工作,其中近半数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这种“学历与身体的双重出卖”,成为平成时代特有的社会景观。
但在风俗业繁荣的表象下,隐藏着日本社会根深蒂固的性别歧视结构。
从江户时代的“游女就是贱民”制度,到现代职场的“女子社员”歧视,日本女性始终面临“要么依附男性,要么出卖身体”的二元选择。
1990年代泡沫破裂后,企业大量裁撤女性正式员工,据日本劳动省数据,2005年女性非正式员工比例达63%。
这些从事派遣、临时工的女性,时薪不足正式员工的60%,成为风俗业的主要后备力量。
在东京都江户川区的风俗派遣事务所,甚至出现“白天做便利店店员,晚上当风俗女”的两栖从业者。
出身单亲家庭或贫困地区的女性,从小缺乏教育机会,成年后难以进入正规职场,往往重复母亲或亲戚的生存模式。
在九州熊本县的天草地区,历史上曾是“南洋姐”的主要输出地,如今仍有17%的女性从事风俗相关工作,形成“祖母-母亲-女儿”三代风俗的家族链条。
这种结构性贫困,使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在2010年发布报告,指出日本存在“制度性儿童性剥削”。但日本政府却以“文化特殊性”为由,拒绝接受国际监督。
【三】
日本的文化特色,联合国管不着
风俗业在日本文化中的特殊地位,体现为一种矛盾的“双重认知”。
一方面,从平安时代的《枕草子》到现代的《失乐园》,文学作品不断将风月场所浪漫化为“物哀美学”的载体。
另一方面,明治维新以来的历次道德改革,都试图取缔风俗业,却始终未能成功。
这种矛盾在2020年代达到新的高度:当疫情导致200万人失业,风俗业成为许多家庭的救命稻草。日本社会舆论的批判消失了,甚至出现"风俗业是兜底"的奇特论调。
现代日本年轻人,对风俗业的态度更趋复杂。
2023年日本NHK调查显示,62%的20代年轻人认为“风俗业是个人选择”,仅有21%表示“坚决反对”。
这种观念转变与,网络文化的普及密切相关:在社交媒体上,“风俗体验”成为炫耀资本,“援交日记”类博客拥有百万级点击量,甚至出现指导高中生从事援交的“攻略指南”。
这种亚文化的流行,使风俗业从边缘走向主流,成为青春叙事的一部分。
在全球化背景下,风俗业更成为日本文化输出的特殊载体。
涩谷的牛郎俱乐部吸引着东南亚富豪,大阪的温泉旅馆则因“特殊服务”成为中国游客的隐秘目的地,成人电影更通过互联网渗透到全球每个角落。
这种“情色软实力”的扩张,与日本政府推动的“酷日本”国家品牌战略形成微妙呼应,尽管官方从不承认,但风俗业确实在塑造着日本的国际形象。
当2025年的旅游旺季到来,东京新宿的歌舞伎町依然灯火辉煌,与15世纪的长崎游女町形成跨越时空的呼应。
这个历经幕府、明治、昭和、平成、令和时代的特殊产业,始终顽强地生长在日本社会的肌理之中,既是经济压力的宣泄口,也是性别压迫的纪念碑,更是文化矛盾的集合体。
或许正如社会学家上野千鹤子所言:“不理解风俗业,就无法真正理解日本现代化的复杂性。”
在这个意义上,日本风俗业的百年历史,不仅是一部产业兴衰史,更是一部浓缩的日本社会精神史,映照着这个民族在传统与现代、道德与欲望、国家与个人之间的艰难跋涉。
参考资料:
1.《关于日本的风俗业》,李敏
2.《日本“南洋姐”海外输出的原因》,朱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