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20歲嫁賀龍，1年後抱着出生19天的女兒過長征，高壽96歲

2020年12月12日01:05:21 歷史 1156

（說歷史的女人——第1483期）

開國元勛、十大元帥之一的賀龍，一生戎馬倥傯，在戰場上留下許多驕人戰績；同樣，他的愛情生涯也波瀾壯闊，充滿悲歡離合的傳奇色彩。在上期，即「說歷史的女人」第1480期，筆者以6000字解讀了賀帥同他第5位，即最後一任妻子薛明的美麗愛情故事；而相比薛明，賀龍同他第4任夫人之間的愛情則更加充滿悲情色彩，甚至更富有傳奇性。

賀龍的第四任夫人更富有「烈女」精神，她20歲嫁賀龍，可1年後便同丈夫失散；後來她曾抱着自己剛出生19天的女兒驚險、豪邁地走過25000里長征；同賀龍離婚後，繼續革命事業，高壽96歲而終，堪稱一位史上罕有的巾幗英雄！

——引子

（一）賀龍的老師「任先生」

她叫蹇先任，1909年4月5日出生於湖南省慈利縣城的一個富有的家庭，其父蹇承宴是一個開明的愛國商人。蹇先任有兄弟姐妹7人，她排行第二，自幼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蹇先任17歲加入共青團，在長沙讀書時，積极參加學生運動，18歲入黨。在反動軍閥許克祥發動「馬日事變」後，蹇先任便開始了黨組織的秘密工作。1928年初，她參加了石門南鄉的「年關暴動」，此暴動遭到了駐常德國民黨軍隊的殘酷鎮壓；另一方面，由於許可祥大肆屠殺革命人士，蹇先任暴露了黨員的身份，處境十分危險。於是她於1929年初，根據黨組織的安排轉移到了湘鄂西根據地，果斷地加入了賀龍領導的紅軍隊伍，成為湘鄂蘇區第一個紅軍女戰士。

由於蹇先任文化素質高，組織安排她當部隊里的文化教員。當時紅軍成立了訓練隊，第一批受訓人員全是紅軍中的連排以上幹部。在開學典禮上，賀龍說：「咱們的文化教員蹇先任可不是一個新兵，她雖是一個女學生，但卻是大革命時期入的黨，我賀龍是南昌起義中才入黨的，比蹇教員晚，我也要向她學習！」賀龍還稱她為「任先生」。

蹇先任（右）與妹妹蹇先佛（左），

賀龍這人小時候上過幾年私塾，有一定文化底子，但後來因參加革命，常在戰火中奔波，就沒有怎麼讀過書。但他還是相當追求上進的，於是就主動找到蹇先任說：「我要向你學習文化。」蹇先任開始還認為賀龍是故意謙虛。然而他卻接着滿臉真誠地說：「你一定要收下我這個學生，而且要單獨給我授課。」

見賀龍這麼認真，蹇先任只有答應他了。於是她給賀龍制定了一個學習計劃，每天教他15個漢字。這對於天資聰穎的賀龍來說跟玩似的，他進步飛快，令蹇先任大為讚賞。

蹇先任不僅是個有學問的才女，而且青春靚麗，賀龍在跟着她學習的期間，就不知不覺地對她產生了愛慕心理。當時的賀龍30出頭，儘管已經結過三次婚，但前兩任妻子都早早去世了，第三任妻子因戰亂長期處於失散之中，沒有音信，所以當時的賀龍事實上是處在單身的狀態。

賀龍這人有一個特點，就是敢愛敢恨，他若愛一個人，就會主動去追求。於是他要「進攻」了。這天夜晚，天氣炎熱，蹇先任在外面納涼時，來了一個同志，他向蹇先任說了賀龍的意思。

蹇先任一愣，這事也太突然了吧。她對來人說，我對賀軍長很尊敬，但是從來沒有別的意思。再說我只是一個普通幹部，而賀龍是赫赫有名的將軍，我們之間的差距也太大了；還有，賀軍長也結過婚了，這事不行。蹇先任是直接拒絕。

於是賀龍只有親自出馬了。他向蹇先任表白，說學生愛上老師了。賀龍是有一定技巧的，他沒有以上級的身份去「壓迫」下級，而是以學生的身份向他的「任先生」求愛，這就自降一級，以顯示自己的謙卑和真誠。蹇先任儘管表面上還是婉拒了，但內心深處是比較認可這位一軍之長的。

賀龍是個認真的人，也是個痴情的人，見對方不答應，就放下架子繼續追，要把愛情進行到底。後來在一次召開的前敵委員會上，賀龍講完軍事上的正事後，趁大家還沒有散場時，對着眾人的面，直接向蹇先任求婚。

蹇先任通過深思熟慮，認為賀龍這人有情有義，靠譜，最終就答應了。

（二）千里尋夫的悲愴經歷

蹇先任是在1929年9月同賀龍結婚的。當時她才20歲，而賀龍已經33歲了。儘管二人年齡相差較大，但大家還是很看好這對革命伉儷的。多年以後，蹇先任回憶起當時的情景說：

「是革命戰爭讓我跟賀龍牽手到一起的，槍聲就是我們婚禮的伴奏音樂！」

然而，賀龍卻仍繼續着他愛情生涯的「坎坷」色彩。他的前三段婚姻之所以都以悲情收場，就是因為戰爭年代，夫妻之間聚少離多。賀龍倒是很「乾脆」，每一任妻子都是跟他一結婚，雙方就分手了，他跟妻子之間的夫妻生活都難超過一年。這一次，仍是如此。

按說，賀龍跟蹇先任之間的確很恩愛，結婚的第二年，妻子就生下了一個女孩，他給取名「紅紅」，寓意孩子的父母都是紅軍。但當時賀龍奉命率軍東下洪湖，同周逸群率領的紅六軍會合，開闢洪湖革命根據地。鑒於妻子帶着孩子行軍不便，他就讓蹇先任留在湘西做地方工作了。

這下可苦了她們母女倆了。蹇先任同賀龍這一別，居然就是四年，這四年，她為尋找紅軍，尋找丈夫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主力紅軍一走，敵人便瘋狂地向根據地反撲。由於叛徒告密，慈利縣團防局發出通緝令，捉拿「悍匪」賀龍的妻子蹇先任。於是她只有把襁褓中的女兒放在用破布和棉花墊的背簍里，和同志們向人跡罕至的深山裡轉移。冬天裏，大雪封山，紅紅經常被凍得渾身發抖，嘴唇發紫，甚至連哭都哭不出聲音來。

在艱苦的環境中，蹇先任的小女兒紅紅終於出事了。當時在敵軍的圍困下，山上是饑寒交迫。在一次行動中，女兒發了高燒，渾身瑟瑟發抖。但蹇先任沒有任何辦法，她只有把女兒緊緊抱在懷裡暖。就這樣接連奔走了兩天兩夜。當她終於停下來時，發現懷裡的孩子不發燒了，她用乾裂的嘴唇親吻她的女兒時，紅紅的臉蛋卻寒冷如冰。孩子的眼睛再也沒有睜開，那時，剛1歲的她還沒有學會叫媽媽，卻永遠不會叫了……

從渾身滾燙，到渾身冰冷，女兒在短短的時間內經歷了從煉獄到地獄的過程，這使蹇先任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紅紅的早逝，也成了她此生永遠的痛。

可儘管前途兇險，為了心中的理想，蹇先任還是擦乾淚水，繼續踏上尋找紅軍，尋找丈夫賀龍的路。

但那時，紅軍也遭遇到了很大挫折，賀龍帶着隊伍南征北戰，東奔西突，行蹤不定，要找到他們談何容易？為此，蹇先任辛苦奔波了四年，付出了昂貴的代價。在這期間，她不僅失去了女兒紅紅，其弟弟蹇先為也因叛徒出賣，被敵人抓到，為革命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蹇先任自己也曾被敵人抓獲，敵人對她軟硬兼施，可她堅強不屈，沒有吐露紅軍的任何信息。在一個風雪交加之夜，她趁敵人疏忽之時，拖着被敵人折磨的傷痕纍纍的身體，成功逃脫；然後扮成一個乞丐，沿途乞討，才暫時回到農村得以求生。之後，她再次踏上尋找紅軍的艱難之旅……

1934年10月，蹇先任終於在張家界的大庸境內找到了紅軍，找到了她日思夜想的丈夫賀龍。至此，她同賀龍分別已經整整四個春秋。夫妻重逢，賀龍感慨萬分。他們結婚總共才5年，而分開就長達4年。這四年，妻子為了尋找自己，走了多少路，吃了多少苦啊！

總之，蹇先任在正式開始長征之前，已經走過了屬於她自己的長征！

（三）九死一生的渡河傳奇

然而4年的磨難對於蹇先任來說，還只是個開始。

1934年12月26日，賀龍率領紅軍二、六軍團進攻湘西的門戶慈利縣城。大破之。蹇先任的老家就在慈利縣城。城破後，賀龍帶領蕭克、關嚮應等紅軍將領進城，來到蹇先任家裡拜訪岳父。姐姐蹇先任的事迹對弟弟妹妹的鼓舞很大，紅軍臨走時，18歲的妹妹蹇先佛和16歲的弟弟蹇先超也加入了紅軍的隊伍。蹇先佛也是多才多藝，後來在長征途中，嫁給了蕭克將軍。她和姐姐蹇先任成了紅軍長征途中的一對傳奇姐妹花。

1935年10月，賀龍率領紅軍在東征途中打了一個漂亮仗。戰役結束後，捷報頻傳。11月1日，蹇先任在賀龍的家鄉桑植生下了她的第二個女兒。留守在桑植的紅六軍團政委王震擬了個電文，發給時任湘鄂川黔軍委分會主席的賀龍報喜：「祝賀主席得了一門迫擊炮！」當地人把女孩叫迫擊炮。

賀龍得到喜訊後，終於笑了。他先失一女，又得一女，真不容易啊。於是他順手把電報遞給蕭克說，你學問深，給咱家千金起個名字吧！

蕭克說，「咱們剛打個大勝仗，你就喜得千金，就叫賀捷生吧！」

然而，賀龍和妻子還未來得及享受一下天倫之樂，老蔣就又集中了130個團，對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進行新一輪的「圍剿」。為了保存實力，賀龍、任弼時等決定響應上級組織的號召，率紅二、六軍團進行戰略轉移，開始了25000里長征。

可此時，賀龍的女兒賀捷生才出生19天，這麼小，怎麼能隨軍長征啊？蹇先任為此十分揪心，她已經失去一個女兒了，豈能讓第二個女兒再出現意外？於是賀龍打算把女兒寄養在老家的一個親戚家。那個親戚開始答應的好好的，可當蹇先任把孩子抱去時，卻發現親戚匆匆地把家搬走了。

看來那個親戚也是怕咱們連累了人家啊！賀龍仰天長嘆：「罷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帶，我們走！」

於是，賀捷生，這個剛剛出生19天的孩子隨着父母「踏上了」漫漫長征路。她也破了一項記錄，成為當時年齡最小的參加長征的人。

1935年11月19日，蹇先任再次用一個小背簍背起了自己的女兒上路了。當時她剛生完孩子，還沒出月子，身子十分虛弱。如果放現在，她在家還不得當寶貝讓婆婆、母親和丈夫等一家人養着？可那時她只有親自帶着孩子在戰火的硝煙中奔波。

長征的第一天，蹇先任就背着女兒隨着紅軍行走了60公里山路。此時，她又經歷了一次極大的考驗。

本來行了100多里山路就夠辛苦了（一個沒有出月子的婦人背着孩子步行這麼遠想想都可怕），到達澧水岸邊時，又遇到了敵人的襲擊。

那時，紅軍主力部隊已經過去了，剩下的傷病殘弱人員正在乘小船過河。蹇先任同幾個傷員坐船剛到河心，敵軍的飛機便過來投彈轟炸了。水面上激起了衝天水浪，小船像一片樹葉在水中漂蕩，劇烈地顛簸着，隨時都有沉沒的危險。初生牛犢不怕虎，那時假的，此時的小捷生哇哇大哭！

蹇先任只有把女兒死死地抱在懷裡，還得騰出一隻手死死地抓着船幫……

萬幸的是，蹇先任他們的小船躲過了敵機的炮彈，終於到達對岸。多年以後，想起此次渡河，蹇先任心裏仍噗噗亂跳。什麼叫九死一生，什麼叫虎口脫險，她經歷的太多太多……

那天蹇先任驚險上岸後，天已經黑了。她解開女兒的襁褓一看，孩子渾身上下都是屎尿，可孩子大難不死，母親已是萬幸！她連忙給孩子換尿布、餵奶，哄孩子睡覺。然後她再把尿布洗凈，用火烤乾。還沒等自己休息一會兒呢，又該出發了……

（四）趙雲重生的大將風度

歷史往往有驚人的相似，三國時候，趙云為救劉備妻兒，長坂坡上獨挑數十萬曹軍的壯烈一幕，再度在長征途中絢麗上演……

長征路上的艱險，除了自然條件惡劣外，還有敵人追兵的襲擊。這次，紅軍又遇到了一股敵人的糾纏，敵我陷入激戰。

在突圍中，賀龍見妻子身體實在太虛弱，吃不消了，恐怕帶着孩子難以突出重圍。於是他讓蹇先任先走，把女兒裹在自己的懷裡，繼續指揮戰鬥。當時的賀龍威風凜凜，他躍馬橫槍，一路衝殺，驍勇如當年長坂坡上的趙子龍。但跟趙雲不同的是，當年趙雲衝破曹兵的重重阻擋，成功把懷裡的阿斗交給了劉備；而此刻的賀龍一時殺得性起，竟把懷中的嬰兒都忘了。

等他衝出敵軍的包圍之後，才發現懷裡的孩子不見了。這下可急壞了賀龍，我這趙子龍當得不合格啊！於是他連忙回馬去找。幸運的是，當時他的女兒被丟落在地上，正哭叫時，被後面的戰士發現撿到了。望着失而復得的寶貝女兒，「賀鬍子」（賀龍的綽號）激動的鬍子直抖：這丫頭真是命大，要不我老賀咋向老婆交代？

（五）哭聲中的重生

進入雲貴的烏蒙山區後，紅軍同圍追堵截的敵人展開了多次迴旋戰，迂迴戰。為了擺脫敵人的圍攻，蹇先任帶着女兒經常大半夜翻山越嶺。可小孩不懂戰事，她會時不時哭鬧。為了防止孩子的哭聲暴露紅軍的目標，蹇先任就用布帶把孩子緊緊地捆在胸前，再用衣服緊緊地裹住她的小腦袋。等到了安全地帶，解開衣服一看，孩子的臉憋得跟紫茄子似的，這讓母親十分心疼。

蹇先任一路走來，十分辛苦，但她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有時候隊伍路過村寨，有群眾看她背着小孩行軍，都大為讚歎。她就趁機向老百姓宣傳：紅軍是窮人的隊伍，紅軍是為了天下蒼生而戰鬥的。在她的鼓動下，紅軍隊伍沿途吸納了不少熱血青年。

長征途中的艱苦磨難無時不在考驗着蹇先任。這天，女兒又發高燒了。她的第一個女兒就是因為高燒而死的，她生怕女兒再出事，就抱着孩子找到紅二軍衛生部長何彪。但何彪也沒有退燒藥，於是他只能用了個偏方試試：用雞蛋清攪拌一些灶心土（部隊埋鍋造飯時，被烤過的土），敷在孩子的肚臍眼上。結果還真管用，孩子的高燒終於退去。蹇先任大大鬆了一口氣！

最大的考驗到了。面前出現了一座大雪山——玉龍大雪山！

即便一個身強力壯的漢子，爬雪山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何況一個背着孩子的婦女！但蹇先任決定自己的事情自己扛。她毅然決然地背起背簍，她要讓這個被譽為「最小的紅軍戰士」賀捷生體驗一下什麼叫爬雪山。

蹇先任一步一步地走，一步一步地攀登。到了山坡的最陡峭處，實在是走不動了，但她不忍心讓別的戰士幫忙給她背孩子，於是只有用雙手揪着前面馱傷員的騾子尾巴，一步、一步地艱難前行。這個場面當時在爬雪山時也不罕見，比如當時朱德的夫人康克清曾在重病中，難以爬上雪山，就硬是被馬尾巴拖着上了最後一段陡坡的。

終於到了山頂。蹇先任心中一陣輕鬆，可她突然覺得背後的孩子沒有了動靜。心裏陡地一慌，忙放下背簍，她看見孩子閉着雙眼。她迅速照着孩子的臉蛋掐了一下，女兒哇地一聲哭了！蹇先任也哇地一聲哭了……

哭聲就是新生！

能堅持走完25000千里長征的人不多，能堅持走完25000里長征的女人更少，能帶着一個嬰兒走完25000里長征的女人更是史上罕見。蹇先任做到了，她不僅做到了，而且她還幫助自己的妹妹蹇先佛做到了。當時她18歲的妹妹參加紅軍不久就趕上了長征，她跟蕭克將軍結婚後，在長征途中懷孕。蹇先任一方面照顧自己的女兒，一方面還要照顧後來挺着大肚子的妹妹。後來她還幫妹妹在半途中接生了一個孩子。這讓妹妹對姐姐感激了一輩子。

1936年，紅軍三大主力在甘肅會寧勝利會師。周恩來同志代表中央從保安趕來慰問紅二、紅四方面軍，隨行的部隊劇社為紅軍戰士進行了慰問表演。周恩來看到蹇先任抱着的孩子後，大為感動，他接過賀捷生，對大家說：「賀龍將軍還在前線指揮戰鬥，不能參加這個聯歡會了，派了個『小龍女』來了，大家歡迎啊！」在戰士們熱烈的掌聲中，蹇先任熱淚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