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亦庄華聯購物中心，一家線下店的「網購@」廣告牌。（視覺中國|供圖）
6734件。這是北京互聯網法院成立6年半以來受理的涉網絡消費虛假宣傳案件的數量。
北京互聯網法院成立於2018年9月，截至2025年2月底，受理涉網絡消費虛假宣傳案件整體呈上升態勢，80%以上的案由為信息網絡買賣合同糾紛。
2025年3月13日，北京互聯網法院召開新聞發佈會，公布相關數據的同時，也發佈了一批典型案例。
《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4年12月，中國網絡購物用戶規模達9.74億人，佔全部網民的87.9%。當下，網民使用互聯網等信息網絡平台購買商品、服務的行為早已屢見不鮮，網絡消費領域虛假宣傳行為也時有發生。
北京互聯網法院副院長儀軍指出，該院近年來受理的涉網絡消費領域虛假宣傳案件中，涉訴物種類繁雜，涉及消費場景模式多元。除傳統的電子商務平台之外，還涉及直播間購物、二手交易平台、社區團購等新興商業模式。
「端盒」賣家是否構成詐欺？
「端盒」是潮玩盲盒圈的一種特殊玩法。
一個系列的潮玩盲盒上市，通常有12個款式。對於有收藏癖玩家而言，為避免在一次次購買中買到重複款，直接買下一整套未拆封的盲盒不僅能一次性集齊常規款，也更省錢。
裁判文書顯示，2023年8月28日，張某在某潮玩盲盒公司經營的網絡店鋪就下單了整盒某主題系列手辦，3天後，張某收到貨品並拆開整盒盲盒後發現，一個款式出現了重複。該系列盲盒商品詳情頁面宣傳為「系列場景手辦含有8個常規款，1個隱藏款」，並在購物須知中提示「本店潮玩盲盒類商品屬於特殊類商品，盲盒商品隨機發貨，不支持7天無理由退貨」。
當天，張某即在網絡平台上就「端盒」的重複情況向店鋪客服反映。客服回復張某，可將重複的款式寄回並為其補發缺失款式。一周後，張某再次向客服詢問整盒購買是否會出現重複款的問題，得到客服明確回答「整盒是不會重複」。
張某認為，購買盲盒系列場景為一整件不可分割商品，非散裝或拼裝產品，並向賣家申請全額退貨退款，但遭到拒絕。售後人員向張某表示，只能更換一個重複款式或退還重複款商品部分金額，雙方未達成一致。
2023年10月，張某訴至法庭，認為該公司存在主觀故意惡意欺詐銷售行為，要求賣家按照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相關規定對整盒盲盒退一賠三，同時賠償精神損失費用。
北京互聯網法院審理認為，張某與銷售盲盒的公司之間形成了信息網絡買賣合同關係，該公司銷售整盒盲盒出現重複款式構成違約，但並不構成欺詐行為。
北京互聯網法院認為，該公司銷售出的整盒盲盒出現款式重複的情況，由於裝盒錯誤所致的可能性較高，難以認定系商家意圖欺詐消費者下單消費而故意為之。因此，法院判決商家賠付張某購買整盒盲盒的貨款，但不予支持張某退一賠三的訴訟請求。
北京互聯網法院綜合審判二庭庭長張連勇表示，本案結合盲盒商品的特性，在認定銷售盲盒整盒商家承諾款式不重複的情況下，部分款式重複將導致消費者對於整盒盲盒所預期的隨機性、驚喜感的無法實現，可予解除合同，有利於引導盲盒銷售者規範銷售行為。
ai成為炮製虛假廣告的利器
通過分析建院以來的涉網絡消費虛假宣傳案件，一些共同的特徵已經逐步顯現出來。
首先，這類案件涉及的當事人十分多元，不僅包括消費者、電子商務平台經營者和平台內商家，還涵蓋了直播帶貨的主播、mcn公司等新興業態參與者，但同時，案由主要集中在信息網絡買賣合同糾紛，其佔比超過80%。
大多數案件均由消費者發起訴訟，主要訴求包括解除合同、退貨退款以及要求三倍或十倍的法定懲罰性賠償。有的消費者甚至依據商家或平台的宣傳承諾要求多倍賠償，或因平台監管不到位要求平台承擔連帶責任。
儀軍表示，案件涉及的商品和服務涵蓋生活的方方面面，從日常穿衣、食品、日用品到電子產品、家電、家居用品，再到珠寶、玉石和文玩藏品等奢侈品。案件還不僅局限於傳統的電子商務平台，直播購物、二手交易平台、社區團購等新興商業模式同樣成為虛假宣傳的溫床。
這類案件背後，除了商家誠信意識有待提升、平台管理機制有待完善和消費者理性消費意識不強外，北京互聯網法院發現，ai成為炮製虛假廣告的利器。
「隨着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新技術的應用，利用人工智能技術炮製ai虛假廣告、利用大數據進行虛假營銷等情況逐漸湧現。」儀軍表示，部分商家通過ai技術假冒公眾人物形象和聲音製作虛假廣告，利用公眾人物社會影響力誘導消費者進行消費。
與此同時，這類名人ip、網紅宣傳自帶流量，相關內容能快速吸引用戶點擊，平台算法往往也會優先推薦高互動內容。而這類利用ai實施的虛假宣傳，往往存在同一產品鏈接跳轉至不同網店的情況，經營主體多為註冊時間短、資質存疑的部分企業。
「ai技術降低虛假視頻製作成本，讓批量生產、快速傳播、收割變現、註銷換殼的欺詐營銷快速形成閉環。」儀軍說。
南方周末記者 陳怡帆 南方周末實習生 孫淼
責編 錢昊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