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狄浦斯：是逃避亦是反抗，是罪犯亦是英雄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黃體軍

最近，北京鼓樓西劇場正在以古希臘悲劇《俄狄浦斯王》為藍本，舉辦導演創作訓練營，並準備將此劇搬上舞台。聽到這一消息，出於對古希臘戲劇的熱愛，不禁重讀了這部被亞里士多德譽為「完美的戲劇」的戲劇，並且有了一些新的思考：俄狄浦斯，這位難逃殺父娶母悲慘命運的國王，到底是罪犯還是英雄？他對命運的逃避是否也是一種反抗？最後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後，他刺瞎雙眼、自我放逐，以此完成對自己罪行的懲罰並挽救他的城邦於瘟疫之中，是否也配稱一位勇於擔責的英雄？

戰勝怪物，拯救城邦

《俄狄浦斯王》創作距今已兩千四百餘年，是古希臘三大悲劇家之一索福克勒斯的代表作，代表了古希臘戲劇的最高成就，被亞里士多德稱為「完美的戲劇」，也是在中國上演次數最多的古希臘戲劇作品。

且讓我們先進入劇情。《俄狄浦斯王》在結構上以倒敘手法，一步步揭示出俄狄浦斯殺父娶母的命運悲劇。戲劇一開場，就告訴人們，一場瘟疫突降忒拜城，全城一片求生的呼喊和死亡的哀號。人們請求國王俄狄浦斯運用他的聰明才智拯救國民。俄狄浦斯派妻兄克瑞翁到神廟求問，神示所言，這是因為十六七年前老國王拉伊俄斯被殺，而殺人的真兇一直逍遙法外，沒有得到真正的懲罰，從而污染了城邦所致。要想消滅這場瘟疫，必須找到真正的兇手，並使之得到懲罰。勇敢而聰明的俄狄浦斯承諾，無論兇手是誰，一定要追查到底！

先知忒瑞西阿斯在俄狄浦斯再三追問下，終於講出實情：俄狄浦斯本人就是殺害老國王的兇手。不完全明了自己身世的俄狄浦斯指責忒瑞西阿斯是受克瑞翁收買，為了幫助其篡權才出此謊言，並一怒之下將他趕走。但忒瑞西阿斯並沒有屈服，他堅稱「知道真情就有力量。」

那麼俄狄浦斯是怎麼當上忒拜國王的呢？這裡就必須提到他第一次拯救忒拜城的事。十六七年前當他來到忒拜城時，正值老國王剛被人殺死全國為之哀悼之時，一個長着女人頭、獅身、雙鳥翼的妖怪斯芬克斯在城門外作怪。她盤坐在一城巨石上，向所有路過的人提問一個謎語，猜不中就要成為她的腹中物，而猜中的人一直沒有出現。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俄狄浦斯危難之際挺身而出，站在了妖怪面前。斯芬克斯的謎語是：什麼動物早晨四條腿，中午兩條腿，晚上三條腿？不料俄狄浦斯一語猜中謎底：這動物是人，人小時候手腳並用四條腿走路，長大後兩條腿走路，老年拄着拐扙三條腿走路。斯芬克斯聽到謎底後，羞愧難當，當即跳崖而亡。忒拜城得救了，從而避免了一場滅頂之災。之後，俄狄浦斯被擁立為新國王，並娶了老國王的遺孀伊俄卡斯特。兩人生下了二男二女共四個兒女。

如此，俄狄浦斯通過自己的勇敢聰明，第一次拯救了忒拜城。

查明殺父真兇，再次拯救城邦

那麼殺害老國王的兇手在哪裡？找不出兇手，籠罩城邦的瘟疫便無法消除。

劇情繼續向前推進。隨着越來越多證人的出場，俄狄浦斯身上的疑點也越來越多，他內心也越來越恐慌。在此過程中，儘管有先知忒瑞西阿斯、妻子伊俄卡斯特和牧人的勸說，勸他不要再查下去了，因為他們預料到，再查下去結果只有一個——兇手就是俄狄浦斯。他們不願意看到這悲慘的結局。但為了消滅城邦的災難，也為了探求自己人生的真相，俄狄浦斯沒有聽從勸說，而是遵守當初的承諾執着地一路追查到底，直到當年救過他的兩個牧人出場作證，事情終於真相大白。這個慢慢得以還原的真相就是：忒拜城老國王拉伊俄斯和夫人伊俄卡斯特結婚後長期未育，在求問神廟後得到一條神諭：你們會有一個兒子，但這兒子將來會殺害他的父親並娶他的母親；為了逃避命運的打擊，他們在生下兒子後，將之刺穿雙腳捆綁起來，命牧人扔在喀泰戎荒山下；牧人可憐這無辜的孩子，便將他交給了鄰國科任托斯國王的牧人，科任托斯國王波呂玻斯收養了這孩子，並取名俄狄浦斯，希臘語腫腳的意思。

俄狄浦斯逐漸長大以後，偶爾得知了神諭：你將來會殺父娶母。為了逃避命運的打擊，他離開了家鄉。在一個岔路口，迎面急駛來一輛馬車，一個老人坐在馬車上，另有一名車夫，一名傳令官，兩名僕人。狹路相逢之下，車夫態度粗暴地命俄狄浦斯讓路，俄狄浦斯年輕氣盛，抬手給了車夫一拳。車上的老人揮杖打俄狄浦斯，被後者一棍打下馬車。之後除了一名僕人逃走外，其餘人全被俄狄浦斯殺死。

悲劇就這樣血淋淋地上演了。俄狄浦斯殺死的老人正是他的父親老國王拉伊俄斯，他後來當了忒拜國王迎娶的正是老國王的遺孀即他的親生母親伊俄卡斯特，殺父娶母的逆天亂倫大罪由此鑄成。接下來，母親上吊自殺，俄狄浦斯不忍目睹這人間的慘相，從伊俄卡斯特身上摘下金別針，刺瞎了雙眼。儘管忒拜城人並不嫌棄這位他們從前愛戴和尊敬的國王，但俄狄浦斯卻無法原諒自己，雙目失明的他選擇了自我放逐的命運，離開忒拜，開始了四處漂泊。同時，瘟神遠去，忒拜城再次得救了。

古希臘悲劇通常被稱為「命運悲劇」，即命由神定，我命由天不由我。但我們看到在《俄狄浦斯王》中，俄狄浦斯雖然沒有逃脫殺父娶母的命運，但他進行了頑強的抗爭，尤其是得知自己就是殺害父親的兇手後，為了二次拯救自己的城邦和人民，他沒有再次逃避，而是選擇了勇敢面對，以自我懲罰的方式完成了自我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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