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半仙（6）】倪菩薩順勢而為騾馬行，春姐妹捷足先登財寶地
書接上回，再續新篇。
話說劉三寶之所以提出在鹽水灣開辦騾馬行，完全是看重了天時地利人和三大要素。
天時，主要是沿海廢灶興墾的大趨勢，墾荒種糧植棉，和原來傳統的捕魚、燒鹽不一樣了，肯定會有畜力的需求。
地利 ，這就更不用說了，鹽水灣連接東西，地處傳統農區和新興墾區之要衝。而鹽水灣的地形從地理風水上看就是一個匯金聚財之地。
人和，倪菩薩人稱菩薩也不是沒有說法的。易理上說人品就是風水，倪菩薩除了人比較精明通達之外，心地善良，樂善好施，更是在當地出了名的。
據三寶所知，倪家的房屋很漂亮，墩子也很高大，但卻沒有了大門。三寶前面剛從省城回來，到倪家時就感到很奇怪，這麼好的房屋怎麼用個笆門子擋着呢？
原來是前頭一個不遠的鄰居死了，家中無錢安葬，倪菩薩得知後沒有猶豫，立即讓人回家把自家的大門摘下，請人做了一口薄皮棺材，才把鄰居葬了。而自家的大門卻因為一直沒有買到合適的木材還空着。
所以，三寶一直對倪菩薩敬重有加，相信這樣的人一定會能做成一番事情的。
現在騾馬行即將要開張了，但開張前還有幾件事情，必須要安排定當。
於是劉三寶和倪菩薩兩人做了分工，倪菩薩要做的就是請朋友，跑了兩天到周圍各村莊廣發請帖，憑着倪菩薩的面子，邀請萬圓湖、談德龍和蘇金光等幾十位種田大戶的朋友屆時來參觀捧場。
而劉三寶的事情更重要，別人還替代不了，必須得專程去鹽城才行。
鹽城東門和南門各有一家大一點的騾馬行，三寶提前就來到鹽城，通過行老闆約請了幾個牲口販子，有專門販馬的夏馬維，販驢子的於二餅，販牛的牛得狠，包括販小豬的，販羊子收羊皮的好幾個買賣人。
劉三寶找了一家小飯店，點了幾個菜，專門請他們吃了一頓飯，向他們介紹了鹽水灣的地理位置，特別是海里的廢灶興墾大動作，邀請大家一起前去做生意發大財。
那些商販本來就是做買賣的，聽說東海邊上還有鹽水灣一個這麼好的地方，就是一塊發財的風水寶地啊，當然相當高興，都非常爽快的接受了邀請，答應到時一定要帶上上好的牲口前來交易。
說牢靠了牲口販子以後，劉三寶又和小飯店的小老闆談了起來，講了即將要大發展的鹽水灣小集鎮。這小老闆叫金剛齊，婆娘姓楊名春妺；他的連襟就在隔壁，姓包，在家排行老二，人稱包二，婆娘楊春姐人們都喚作包二娘。兩家都是做熟食小吃的，聽到三寶如此這般的一說，就像吃了大煙一樣來神了。
特別是包二和楊春姐倆口子積極性更高。原來包二家本來是個小康之家，但包二沾上了抽大煙的惡習，沒幾年就把祖上分的家財都吸空了，最後只剩下光身一人，窮困潦倒。而楊春姐本來是街上貧民家庭出生，父母沒有正經營生，家中兄妹又多，楊春姐因是家中老大，很早就出來接客拉生意，也是苦不堪言。
後來遇上了落魄的包二，才從良組建了家庭。好在那時舂妹已經嫁了開小飯店的金剛其，兩人就學着開了小吃鋪，開始過上常人的生活。
無奈在城裡認識他們的人太多，也非常的自卑，有一種抬不起頭來的感覺。加之確實生意清淡，日子並不好混，可以說是舉步維艱。如今聽到三寶說起鹽水灣，便躍躍欲試，十分期望能到一個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那時，在民國初年，連年戰亂加上水旱災害，老百姓的生活是相當不好過，簡直就是民不聊生。世面也不太平，前腳走了土匪，後腳地痞又來盤剝。稅收重，房租貴，這些小飯店很難維持。
包二夫妻倆當即就決定，要跟劉三寶到鹽水灣來。他們相信只要是如三寶所說，地方不怕小，有人氣就行。手藝人憑手藝吃飯，反正荒年成餓不殺手藝人，總比蹲在城裡半死不活的受氣強。金剛其和楊春妹看姐姐和姐夫都動了心，也就說願意陪着一塊來，一是業多成市，二是姐妹倆相互有個照應。
劉三寶看他們都是小本經營，建議他們不要忙着定章程，可 以先過去看看，掂摩掂摩再說，在騾馬行開張那天，準備些燒餅、油條、麻團、餅、京剛琪子去賣了試試。如果認為行情可以，再謀划下一步的打算。
包二和金剛其兩家說也行，過幾天先去看下，如果確實好，再決定不遲。
諸事計議妥當，三寶興沖沖地返回了鹽水灣。
再說騾馬行經過多日籌備，仍由三寶選 了一個黃道吉日，終於正式開張了。
開張那天，不長的小街上聚集了三四百人，有四邊村子應邀前來的農戶，有外地過來的商販，還有周圍跑來看熱鬧的當地人，簡直就是人山人海了。
騾馬行的場地上更是人頭攢動，討價還價的聲音不絕於耳，最忙的當數倪菩薩和劉三寶。
倪菩薩不停地招呼客人，幫人議價合價；三寶則幫着記帳點數，收取行佣。連倪大媽和小鳳也都來了，忙得手演腳不住的，一番開張大吉的繁忙景象。
當地的農戶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這麼便宜的各種牲口，都想買了減輕勞動強度。因為海邊地廣人稀，稍微大一點農戶都有百把八十畝的土地。過去大都是廣種薄收，如果有了足夠的畜力，也能考慮精耕細作了。
首先是牛得狠帶來的幾條牛很快就被搶光了，夏馬維的三匹馬，本來是先來望望的，也一下子也被人牽走。於二餅帶來的驢和騾子，也都賣了。
萬圓湖和談得龍都喜滋滋地牽了一頭大牲口，蘇金光不光買了一頭大騾子，還牽了幾頭羊，買到手就騎着騾子在小街上東西跑了幾圈，神氣得很，引起兩邊的行人圍觀喝彩叫好。
兩個豬羊販子也很受歡迎，許多中小戶下買不起大牲口，都捉一兩隻小豬養養，反正也不用喂多少糧食，小細小的挑挑豬菜就行了。過年時不但殺了吃肉，還能落個豬屁股堊田。也有人買羊子散養，海邊上好東西沒得，青草有的是。
因為不知行情怎樣，豬販子和羊販子他們都沒敢多帶貨源，表示下一集一定要多帶些小豬小羊來。
當然，比較忙碌的還有金剛齊和包二兩家。那些海邊上的鄉下人，平時吃慣了棒頭（米見）子飯，喝慣了大麥糝子粥，很少吃到城裡才有的熟食，比過年都快活。「麻團油炸鬼，好吃打逼嘴」，估計就是那時候流傳下來的。
還有更為重要的是，鄉民們從未見過穿得花枝招展的，還畫眉毛塗口紅的城裡的女人，惹得許多人駐足圍觀，買東西不買東西的都要停下來逗留一會兒。尤其是楊春姐還不時地和那些沒話找話搭訕的男人們打情罵俏，讓一個原本寂靜的小落頭，平添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氣息。他們從鹽城運過來的熟食也全部售賣一空。
街上原有的家把賣熟食的根本就招呼不過來，其他人家還從沒見過小街上這麼多人，這麼熱吵，也都煮起子稀飯、燒些鹹菜，拉個小桌子擺到門口，也有不少人光顧。如開豆腐店的賴海瑪和常美麗夫婦不但豆腐卜頁全部賣完了，不像先前要挑出去託人家。煮的兩鍋粥，就從早上一直忙到下午。
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楊春姐過夠了城裡壓抑的日子，看着四野空曠的土地，鹽水灣里清淺的流水，小街道來來往往的人流，當地純樸善良的人們，當即就和包二決定不走了，在河西挨着先來的賴海瑪和常美麗旁邊，搭起了草棚，開起了「春姐小吃」。
金剛其和楊春妹也定下了心，回去處理了原來承租的門面，置辦了一些用具，在街上東頭也買了一處當地農民的茅草房子，開起了春妹熟食店。
騾馬行五天一集，吸引了周圍十里八里的村民，無事的時候就會上街，逢集的時候人更多。這也聚集了更多外來的手藝人和生意人。比如剃頭的、做裁縫的、打鐵的、開藥店的、賣雜貨的，總之人是越來越多了。小街上的房子也越來越多，雖然都是些簡單的土牆草蓋，但都是留着榻子門，都有個或大或小的門面。
楊春姐、楊春妹姐妹的到來，再加上原來本鄉本土的常美麗等人，小街上一下子就熱鬧了不少。三個女 人本來就是一場戲了，還多出了若干的小把戲，鹽水灣不但有了人氣更有了生機，儼然就是一個像模像樣的小集鎮。
不過，說到這個常美麗，不但真的是人長得漂亮美麗，還很聰明伶俐，後頭竟然還忙出了新的事情，讓他的矮男將賴海瑪十分的煩惱，一籌莫展。也全虧了劉三寶幫着出謀劃策，才化解了危機，甚至還演繹成了一段經典而又戲劇性的故事，否則很可能會弄得不可收拾。
當然這是後話。
欲知他們演繹了什麼樣的經典故事，且聽下回分解。
【後記】劉三寶確有其人。筆者十歲左右（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時，經常看到有個人稱劉三寶的老人。此人頭戴馬虎帽，帽前插着一塊白紙骨子；棉襖上沒有鈕扣，用三道草繩系著。美其名曰：「身上三道『紫金箍』，走遍天下不忍餓」。
有人說，劉三寶是個書迂子，書讀多了腦子壞了；也有人說劉三寶是有大智慧的，從前也是個能人，後來裝瘋賣傻了。
想想後一種可能性也有，在當時那個特殊的時代，如果還一直幫人算卦看相，早晚還不給斗死。而成了個書迂子以後，就沒人管他了，真的是智慧呢。
後來因緣巧合，碰到了高四爺（長篇神話小說《花果山》的作者），他對劉三寶多有了解；又認識了劉三寶的關門弟子泓道（江蘇易學院長）先生，聽他們說了不少劉半仙的奇聞軼事。得閑將其整理出來，為的是一起追尋那些流逝了的歲月和逐漸湮沒了的風土人情。
純屬拋磚引玉，如有不當，敬請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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