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俗話,乍一聽很有道理,但在某些場景下細細琢磨,倒也未必。
記得在前一家公司上班的時候,跟我同一個組裡有個姐姐,她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那種「老好人」。
她會在團建的時候給全組的人帶吃的,還會毫無回報地回應任何人的求助。但是,她的善意卻沒有得到同樣友善的回應,換來的卻是幾乎相反的態度——同事們可以直接抱怨她帶的東西不好吃,完全不顧她一路背過來的辛苦;也可以因為自己挨批評直接埋怨她幫忙不到位,毫不理會她為了幫忙熬紅的眼睛。
她似乎對這些不平等的回應也不太計較,每次別人一說就笑笑了之。但最終的結果是——整個公司她最忙,執行的任務她最重,但組裡挨批她最多——反正她也不會生氣,所以誰都想說她兩句。
其實,理解她的人也不少,但是因為沒有涉及到自身利益,也不好直接和那些欺負她的人衝突,所以都暗暗希望她能像電視劇里的霸道女主一樣,能儘快頓悟,做出反擊。但是,理想終歸是理想,跟現實總是有差別的——最終這個姐姐也沒有霸氣地反擊,而是在一個特別平常的中午,默默地收拾東西離開了。
對於離開的真正原因,姐姐沒說,只是在朋友圈裡留了一句「呆夠了,看透了」,然後配了一張收拾好東西放在工位上的照片。然而,接下來辦公室里人們的反應,真心讓人火大。
首先是一些有姐姐微信的人公開把這條朋友圈讀了出來,語氣裡帶着調侃和滿滿的不屑,然後周圍的人便借題發揮,各種談論姐姐平時的行事方式。但是,讓我很難受的是,沒有聽到一個人的語氣里有不舍和感激,反倒是有一種輕蔑的意思——感覺姐姐內心的善意完全被這些人定義為了「傻」!
現實中,這種奇怪的場景有很多,總是在不經意間就把你的三觀震個稀碎——善良的人付出善意就被定義為「傻」,反倒是一些不顧人感受、隨意發泄的人被誇是「直率」——然後分分鐘讓你質疑「這個世界怎麼了」。
現在,我依然清楚地記得當時那些人的面孔——有姐姐曾經幫過不止一次的人,也有平時自稱和姐姐是閨蜜的人,甚至還有小組的領導。他們沒有任何人惋惜姐姐的離開,只是自覺有理地得出一些看起來很有道理的結論——「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自己的態度決定了別人對她的態度」。
當然,我承認他們那兩句「結論」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也知道姐姐最後的離開也有她自己一定的原因。只是面對這些人的言論時,由衷地感覺人怎麼可以做到這麼不要臉——欺負人還欺負出道理來了!
善良本身沒有錯,只是被一些歪理扭曲了——難道人家性子軟,就是你欺負人家的理由嗎?最終還把責任推到對方身上——是不是弱者還得因為自己能力菜,然後跟你道個歉呢?
再有道理的俗話,隨意濫用也是沒道理的。就像姐姐的遭遇——即使人家臉上寫着「撒氣包」三個字,任何人也沒有任何權利隨意欺負人家!
現在人們都推崇「帶着鋒芒的善良」,當時一聽只是覺得有道理,但現在看來,當初第一個說這話的人,應該也經歷過像姐姐一樣的絕望吧——無數的不知感恩,無數的得寸進尺,已經讓人們不敢再單純地行善了。不過,我始終覺得,比起沒有鋒芒的善者,那些無德無腦、欺負完別人還自覺理所當然的人要更可憐些,因為前者至少是值得同情的。而至於後者,同情就免了吧——因為他們不僅很可憐,而且也真的很可恨!
當然,故事的結尾也沒什麼特別的——因為一段時間後,我也離開了——畢竟三觀不同的地方,獃著也不舒服。當時那些一臉冠冕堂皇評論姐姐的人,後來我也都斷了聯繫,因為我不知道哪天他們會用哪些歪理再來挑戰我的三觀——畢竟我也是俗人一個,經不起他們這麼震來震去的。
至於善意,我依然還是會認可,我也相信偌大的世界裏,總有符合自己三觀的一方凈土——在那裡,感恩者如雲,行善者如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