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年夜飯，姑姑吃了我的狗

年夜飯，我養了十年的狗被姑姑端上了餐桌。

表哥親手打死了它。

還扒了它的皮毛給表妹織圍巾和手套。

我發了瘋。

他們卻把我按在柴火灶上活活燒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大年三十前一天。

姑姑說想吃狗肉補身子。

我連夜買了西藏純種藏贅犬。

我剛睜眼，就看到姑姑一臉不懷好意:

「狗肉滋補，抗寒補血氣。」

「不如今年把你那條狗燉了，給我們曉萱補補身子。」

霎時間，我如墜冰窖。

爸媽見我臉色不對，連忙打圓場說:

「你姑姑跟你開玩笑呢，別這麼不懂事，擺臉子給誰看呢!J

可我知道。

她不是在開玩笑。

上一世的年夜飯上，姑姑端上來一盆狗肉。

我不明所以，表哥卻意味深長地說:

「這狗一開始不聽話，可我一說你的名字，這傻狗立刻搖着尾巴跟我走了。J

「殺它的時候一聲都沒叫，可乖了。J

當時我全身的血液倒流，腦子一片空白。

隨即，表妹拿出一團白色的皮毛:

「它的毛被血染髒了，我洗了好久呢，打算織成圍巾和手套，薇薇姐要嗎? 」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渾身開始發抖。

姑姑幸災樂禍地說:

「這可是你養了十年的品種狗，今天你可要多吃點。J

眼淚突然失控，斷了閘一般湧出來。

是啊。

大米是我養了十年的拉布拉多犬。

第一天領養她時，我告訴她:

「大米，人類是狗狗最好的朋友。」

後來每次有人叫她的名字，她都會歡喜地把頭遞過去。

路上遇到怕狗的人，她就靜靜地蹲下等待對方通過。

就連搶走她的食物她都不會惱，只會蹭你的腿腳跟你撒嬌。

甚至有一次在公園裡，一隻瘋狗突然從草叢裡衝出，直接向一個小孩子撲去。

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是大米第一時間衝上去攔住了瘋狗。

小孩子沒有受到一絲傷害。

大米的耳朵被咬掉一塊，血流了半個身子，她依然驕傲地昂着頭，彷彿在說:

我保護了我最好的朋友。

可她沒想到。

她會死在最信任的人類手上。

我常常告訴她不要隨便大叫，會嚇到別人。

所以即使她被一棍一棍打在身上，被刀子捅進脖子里，她也一聲沒叫。

直到人類剝下了那一身雪白的皮毛，她也不明白，為什麼人類要這麼對待她。

他們怎麼敢的!

我目眥欲裂，眼淚大把大把地湧出來。

前所未有的憤怒充斥了我的胸腔，我衝進廚房拎起菜刀，氣勢洶洶地砍向他們。

我失去了理智，手中的菜刀四處亂砍。

我腦子中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

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姑姑、表哥和表妹嚇得尖叫逃竄，他們沒想到我的反應如此極端。

爸媽也被嚇得面色蒼白，爸爸把我拉住，媽媽心有餘悸地勸我說:

「不就是一隻畜牲，能比你的親人還重要?大過年的，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快把刀放下!J

表哥眼尖,趁此機會一把奪走了我的刀。

他惡狠狠地掐着我的臉:

「臭婊子，嚇死我了，你以為你是誰，殺了你的狗怎麼了，我還想殺了你呢!J

姑姑拍着胸口，剜了我一眼。

他們把我架到廚房，打開了柴火灶，把我的頭按到火上。

爸媽害怕了，他們在一旁顫着聲音說:

「教訓教訓她就行了，不要真的傷到她。」

可我被烈火烤着，甚至聞到了皮膚被燒焦的味道。

最可怕的是，我無法呼吸了。

就在我的掙扎越來越微弱的時候，我聽見姑姑說:

「這小蹄子無法無天了，這下看她還敢不敢鬧。」

還有爸媽戚戚然的聲音:

「差不多就行了，大過年的都消消氣。J

直到我徹底沒了呼吸，意識完全消失，爸媽才悚然一驚，凄厲地喊了聲:

「薇薇!J

2

思緒戛然而止。

眼前的姑姑正陰陽怪氣地說:

「喲，不愧是大城市回來的，鼻孔都長天上去了，一點也不把長輩放在眼裡。J

我卻突然對她展顏一笑:

「不知道表哥和表妹一個月工資是多少啊?J

姑姑愣了愣，得瑟地說萬把塊錢。

我哼笑一聲:

「巧了不是，我每個月也要給我家大米花一萬多塊，這麼看來，表哥表妹的身價和大米一樣呢。」

姑姑的笑凝固在臉上，眼裡出現幾分難堪。

我把玩着桌上的水果刀，漫不經心地說:

「不如這樣吧姑姑，我把大米給你，你把表哥或表妹給我。J

「你把我的狗吃掉，我就把你的孩子弄斷一條腿，再摘掉兩隻眼睛，最後扔到野外喂鬣狗，你覺得怎麼樣啊?」

說罷，我冷下臉把水果刀插進桌縫。

鋒利的刀刃反光晃了姑姑的眼。

她的臉瞬間沒了血色，蒼白如紙。

驚嚇過後，她拍桌而起,怒不可遏地指着我罵:

「杜薇薇，你敢跟我這麼說話!一條狗也配跟我們曉浩和曉薏比?你從大城市回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嗎?我是你的長輩,還不跪下跟我道歉!J

我笑出聲了:

「是啊，表哥和表妹確實不配和我的狗比，他們還不如一條狗呢，畜牲不如啊。J

姑姑氣得後仰，臉色憋得通紅。

「我們會怎麼會教出你這麼沒教養的女兒!你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J

是媽媽的聲音。

爸爸怒氣沖沖地走過來，舉起右手就要衝我的臉扇過來。

他們從小就教我要懂事，要忍讓，要包容，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要尊重長輩。

否則就是不孝女，白眼狼。

可結果呢?

我和我的狗都死在姑姑一家手裡。

可他們連個屁都不敢放。

我再也不想忍了!

我一把抓住爸爸的手，擋住了這個耳光，毫無畏懼地瞪住他。

他彷彿受到驚嚇一樣後退一步。

我當場翻了臉:

「你們別再想動我一下!從此以後我只為自己活，什麼狗屁親戚，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對，我就是沒有教養。這個不孝女，白眼狼,我當定了!J

我轉身朝姑姑臉上左右開弓，把她扇得眼冒金星。

她獃滯在原地。

扇完我毫不拖泥帶水地轉頭離開。

過了好大一會，身後才傳來刺耳的尖叫和辱罵聲。

出門時，我和剛回來的表哥擦肩而過。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在心中冷笑。

上輩子大年三十當天。

他趁我跟着爸媽去訪友，到我家以我的名義偷走了大米，還親手殺死了她。

他嘴瑟的嘴臉和無情的話語依然在我眼前回蕩:

「我把她吊起來打，流了好多血呢，可惜血沒放干我就扒了她的皮，害得皮毛都被弄髒了。J

我心中恨極了。

這一次，我絕不會放過這個劊子手。回到家，大米立刻雀躍地朝我撲過來。

見到她的一瞬間我的眼圈就紅了。

她的眼睛依然是純真的，毫無保留地表達着她對人類的愛。

我把她摟進懷裡。

真好。

大米還在。

我不敢多停留，馬上把大米送到了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家裡。安置好大米，我又打電話給專業犬舍:

「我要一隻純種成年藏贅。」

「野性大沒關係，脾氣差也沒問題。」「牙口要好，胃口要大。」

「加錢加急!J

半夜，這隻大型猛犬被送到了。

他蟄伏在籠子里，獎頭碩大，四肢粗壯，黑色的鬃毛遮住了他的眼睛。

藉著月光，我看到了兩隻細長的狼牙。

犬舍的人說這隻藏獎斗性最強，愛吃生肉重血腥,咬合力足足有三百公斤。

我滿意地點點頭，趁着夜色把他送到了我的房間里。

本該是大米的位置，換成了一隻藏贅。

不是喜歡吃狗肉嗎?

我讓你們吃個夠。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

爸媽一大早就把門甩得震天響，本來說好一起訪友，他們跟我置氣，單獨把我留在了家裡。

我樂的輕鬆，苟到朋友家去看監控。

等到中午，果然有人從我家的牆頭翻了進來。

表哥先試探性地喊了喊人，沒得到回應，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他很得意,嘴邊勾着一抹勝券在握的笑。

我從監控里模模糊糊聽到他的嘟囔聲:

「今天這隻狗死定了，敢咬老子，看我今天不活活打死她。」

我眨眨眼,想起前段時間剛回老家時的一件事。

那天大米暈車吐了我一身，我匆忙回房間換衣服。

可剛換到一半，卧室門就被一股大力推開。

表哥把門踹開，看到我在換衣服，他不僅沒有迴避，還招呼起後面的人:

「強哥，你不是想找個身材好的女人，你看她咋樣?J

一個油頭大臉的胖子擠進來，眯着眼上下掃視我，然後嘿嘿笑了。

他滿意地點點頭，把豬蹄子一樣的手放在了我的腰上。

手指還來回摩挲。

我噁心得要吐了。

我推不開他，就狠狠地唾了他一口，然後大聲把大米叫了過來。

大米護主，在我的指令下，她嫉惡如仇地叼住胖子的豬蹄手，把他趕出了房間。

胖子喊的像殺豬一樣。

我眉毛一豎，對他破口大罵:

「沒錢沒臉沒身材，三無人員還敢對女生挑挑揀揀，窮的沒錢照鏡子吧?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J

表哥被落了面子，說我給臉不要臉,還要動手打我。

本來看在親戚的份上我還給他留了點面子。

這下我直接讓大米把他也趕了出去。

大米一口咬在了他逃竄的屁股上。

現在看來，這件事讓表哥一直記恨在心，因此他不惜在大年三十翻牆來拐走大米。他來報這一口之仇。

可是他不知道他將要面對的是怎樣的地獄。

3

客廳里空空蕩蕩。

表哥四處都找不到大米，最終把目光放到了我的房間。

他知道大米愛在我房間里睡覺。

「大米，別睡了，你主人薇薇找你，快跟我走。J

他貼在門口誘哄着，不懷好意地推開了房門。

這個渣滓!

大米死前都以為我在找她!

我緊緊盯着監控，心裡滿是大仇即將得報的快感。

門開了。

一隻黑色的成年藏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這個不速之客撲倒在地，他張着獠牙，口水滴在表哥臉上。

表哥面部驚恐地扭曲，極致的恐懼下他的瞳孔緊縮。

他以為裡面是任由他折磨的大米。

殊不知，他才是待宰的羔羊。

表哥兩股戰戰，喊叫聲卡在喉嚨里。

人害怕到極點是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的，表哥木然地抓起旁邊的拖鞋，一鞋抽到了藏葵的頭上。

本來這隻兇猛的犬獸只是想給他一個警示。

可這下他的舉動徹底惹怒了藏贅。

藏墊發出低吼。

下一秒，他細長的狼牙一口咬穿了表哥拿着拖鞋的手。

他又一爪子拍在表哥臉上。

表哥爆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藏圖的口水越來越多。

我拍了拍腦袋，是我疏忽了。

我忘了給藏贅餵食。

他怕是餓了很久了吧。

畢竟他胃口那麼大。

大年三十，表哥被送進了縣城醫院。

平日里,表哥刮鬍子破了皮姑姑都會心疼老半天。

這下好了。

表哥昏迷不醒,頭上有傷口，臉上全足抓痕。

一隻手臂消失不見。

姑姑坐在醫院走廊里,哭得撕心裂肺。

一看到我,她就賴皮一樣扒住了我的腿:

「大家都來評評理，這個賤女人故意放狗咬我兒子，我兒子渾身沒一塊好，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啊!」J

「都是你把我孩子害成這樣的，你要賠我，你心思太毒了，你就是故意謀殺!J

很快就有人湊過來:

「多大仇多大恨啊，大過年的故意放狗咬人，賠錢!J

「這次是把人咬傷了，下一次說不定就把人咬死了，直接把這瘋狗打死!J

「管不好自己的狗，狗主人也一起打死!J

見我被眾人圍攻，姑姑得遲一笑。

她得寸進尺，潑婦一樣拖着我，開口就是要我賠她一百萬。

我撲通跪在她跟前，撲到她懷裡大哭:

「姑姑啊，是薇薇對不起表哥。我把那條狗關在我的房間里，還特地給家門上了鎖，我尋思家裡也沒有什麼貴重物品，怎麼就想到表哥會憑空出現在我卧室里!」

「是我的錯，誰能想到狗鎖在自己家裡都不安全，我應該把狗捆在自己褲腰帶上!你打我吧姑姑，你把我殺了給表哥報仇吧!J

圍觀的人的目光開始變得微妙。

「是啊，她都把狗鎖在家裡了，怎麼還能咬到別人?J

「誰知道這人大過年的私自闖到別人家裡是什麼企圖，還進人家卧室，圖財還是圖色!J

「我看他是想幹壞事，結果被人家護主的狗咬傷了，活該!J

表哥一下變成自作自受。

姑姑臉色變了。

4

表哥一下子從受害者變成了圖謀不軌的小偷，被咬傷也是純屬活該。

姑姑的臉色異彩紛呈,紅了白，白了青。

最後她只能憤憤不甘地說:

「不管怎麼樣，這隻狗脫不了干係，把人咬成這樣，我看這就是一條瘋狗!我要親手把這隻狗打死,把它的肉燉了給我兒子補補!J

我為難地看着她:

「這，這隻狗我還沒訓，他傷了人，我就把他送回犬舍了。J

姑姑死攪蠻纏，不管如何也要我把狗重新弄回來，她發誓要為她兒子報仇。

最後在眾人的見證下，姑姑保證後面發生什麼事都與我無關，我才同意把狗交給她。

一通電話，藏贅犬被送了回來。

姑姑特地拿了一根打狗的鐵棍，她剜了我一眼:

「我要在你眼前把你的狗打死，你個小賤人。」

我笑了笑，示意她請便。

她還以為我的狗都是和大米一樣乖順的犬種，她兒子受傷只是因為沒有防備。

殊不知。

好鬥兇猛的藏婺已經在等着她了。

姑姑一進門，我就眼疾手快地把她關在裡面並上了鎖。

她一時有些慌亂，拍着門質問我。

我幸災樂禍地說:

「姑姑，我已經按你的要求把狗交給你了，他任由你處置，和我可沒有任何關係。」

說完我就快步離開，從手機上調出了家裡的監控。

姑姑不忿地吐了口口水，握緊了手裡的鐵棍。

藏贅聽到聲音從屋裡走出來。

姑姑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天殺的!怎麼是只藏獎!J

我的嘴角壓抑不住弧度,心裡笑翻了天。

因為她手裡的兇器，藏贅察覺到了危險，瞬間上牙咧嘴,低吼出聲。

下一秒，他張着嘴撲向姑姑。

正月初一，春節當天，姑姑也進了醫院。

她的病床挨着表哥。

母子二人都整整齊齊地纏着繃帶。

姑姑的腳踝骨被狗咬碎了，以後只能用一隻腳走路。

可她上天無門下地無路,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媽媽在病床前唉聲嘆氣:

「這年過的,犯了太歲，真晦氣。」

可表妹突然直挺挺地跪到了媽媽懷裡:

「舅媽!曉菅本來就沒有爸爸，現在哥哥至今昏迷不醒，媽媽以後也殘廢了，我以後該怎麼活下去!」

她的眼淚淌了一臉，眼圈通紅，楚楚可憐。

媽媽心疼地擦了擦她的眼淚。

我額上青筋一跳，直覺這朵白蓮花在憋什麼壞水。

果然，她抓着我媽的手，咬着嘴唇哭道:

「舅媽，我從小就很羨慕薇薇姐，她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爸爸媽媽，不像我，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父愛。」

「舅舅舅媽，求你們收留曉萱吧!曉查以後當牛做馬報答你們。如果連你們都不可憐我，我真的就活不下去了，我今天還不如從這裡跳出去一死了之.....」

說完她破釜沉舟，站起身就往窗邊走。

爸爸連忙拉住了她。

媽媽也有些抽噎:

「孩子，你說哪裡話，我們都是一家人，舅媽怎麼忍心看你孤零零的，以後舅媽把你當親生女兒疼!J

5

爸媽和表妹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比我還像一家人。

可憐姑姑親眼看若自己的女兒被別人收留，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

我眼神晦暗地看向表妹。

心裡滿是疑團。

表哥被藏獒咬傷的那一天，我拿到了他的手機。

在姑姑一家的群聊記錄里，我才發現,這一切都是表妹在背後慫恿挑唆。

她對姑姑說自己體寒，狗肉最能祛寒補氣血。

尤其是我那隻養了十年的拉布拉多。

「薇薇姐的狗每天吃牛肉三文魚，還有藍莓胡蘿蔔這樣的蔬果，營養好肉質嫩，最補身子了。J

她又對着表哥撒嬌說:

「那隻拉布拉多摸起來手感特別好，如果做成圍巾和手套，肯定很保暖!J

誰能想到表面上最無辜善良的表妹。

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可我不明白的是。

我從小和她不熟，連聯繫方式都沒加，只是逢年過節碰碰面。

我和她從沒有過節。

她為什麼對我的狗懷着這麼大的惡意?

因此在爸媽說要收留表妹的時候，我沒有反對。

我想知道，她身上到底藏着什麼秘密。

過完年，表妹跟着我們回了首都。

我一心要找她的破綻，她卻裝的天衣無縫,每天把我爸媽哄的喜笑顏開。

飯桌上，爸媽說她辭掉了原來的工作，要我把她安排進我所在的公司。

我嗤笑一聲吐出兩個字:

「做夢。J

爸媽氣得摔了碗筷。

我卻擦擦嘴施施然起身離開。

可我沒想到，兩天後我就在公司見到了表妹。

她扎着馬尾，一臉清純地跟我打招呼。

我目不斜視地跟她擦肩而過。

以她的學歷，是達不到我們公司的門檻的。

她身上的秘密越來越多了。

但這些都沒影響到我，唯一能讓我心煩意亂的，是大米。

大米最近狀態萎靡,食慾不佳，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我找了寵物醫生。

她一臉凝重地觀察着大米，然後把狗糧帶走做檢驗。

晚上，她就給我發了消息:

「狗糧里有微量異煙胖。J

我心中一驚，立刻沉下臉。

異煙肚可以治療結核病，但對狗來說毒性極強。

除了狗糧，就連大米喝的水裡也檢驗出了毒藥。

那就說明不是外人投毒。

是家裡人。

我一瞬間鎖定了目標,咬碎了一口牙。

如果不是因為大米天生多病我養成了帶她看寵物醫生的習慣，這次我可能就忽視了大米的異常。

再晚一點，大米就無藥可救了!

我按捺住怒火，等爸媽和表妹回家。

門一開，我立刻把檢驗報告甩了過去。

「我家好心收留你，這就是你的報答，給大米下毒?你可真是我人面獸心的好表妹!」J

表妹一如既往地裝傻，委屈地說我誣陷她。

我剛想發火，爸媽就把她護到了身後。

「你跟誰甩臉子呢?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搞出一張報告誣陷曉棘。說不定毒就是你自己投的，目的就是為了趕走曉慌。J

「我們早就不同意你養狗，狗都是不通人性的畜牲，你姑姑和曉浩哥的教訓還不夠嗎?別說曉藍了，就連我們都想毒死那條狗!J

6

我爸媽還真是搞不懂狀況。

他們沒有工作，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

自從我上一世死在他們面前後，我就看透了他們的真面目，對他們越發冷淡。

我一直想找個機會清理門戶。

誰知他們不僅不藏好馬腳，還把這個機會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只好順理成章地說出來那三個字:

「滾出去。J

爸媽呆住了，然後兩張臉漲的像豬肝一樣紅,他們不可置信地說:

「你讓誰滾?今天有我們在，曉薏就不能走!J

我嗤笑一聲:

「我說，杜進國、林瑞芳,還有李曉慌，全都給我滾、出、去!J

這房子是我賺錢買的，房產證上明明白白地寫着我的名字。

我正大光明地把他們三個掃地出門。

我還給他們留了面子，沒有扒光他們的衣服。

畢竟他們身上穿的也是花我的錢買的。

當天我就聯繫了家政公司，把他們的行李全部扔到了大街上。

我爸媽有些迷茫，似乎不敢相信親生女兒會把他們趕出家門。

初春，北方天氣還是很冷。

他們在街上跳腳，凍出了鼻涕眼淚。

我在屋裡倒了杯紅酒，慶祝自己的自由。

沒了他們三個，真是前所未有的舒爽!

過了這麼一段清閑日子，某天我去上班，發現所有同事都圍在窗邊湊熱鬧。

我擠進去，臉色巨變。

表妹把大米放在了窗邊，窗口大開，外面是二十層的高空。

表妹另一隻手拿着水果刀,就放在大米身上。

這傻狗,還傻不愣登地去舔表妹的手!

她還以為在玩什麼遊戲!

我心裡緊張無比,雙手微微顫抖。

是我忘了換家裡的密碼，才讓表妹有機可乘,把大米偷了出來。

我捏緊了拳頭。

表妹看到我，露出一個很難看的笑。

「薇薇姐,我等你好久了。J

我努力順着她的心意,穩住她的情緒:

「有話好好說，什麼都能商量,你千萬不要衝動。」

表妹擦了擦眼淚，開始說起一個故事:

「我有一個男朋友。J

「他比我大，溫柔體貼，又幽默風趣,很會照顧人。J

「那時候我剛畢業，在工作上到處碰壁，我被逼着和老男人應酬，結束之後還把我往酒店裡拉。他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J

「他在喂貓，聽到聲響後沒有一點猶豫地走過來，他把我摟到懷裡，說我是他的女朋友。我聞若他身上的雪松香氣，怦然心動。J

「我想，就是他了，我這輩子就是他了!J

所有同事都有些摸不着頭腦，一頭霧水地聽她講自己的戀愛故事。

我三心二意地聽着,目光卻不敢離開大米。

我在尋找着機會。

而表妹還在回憶着。

「我喝醉把衣服吐髒了，他半夜也會幫我把衣服洗乾淨，我發燒了，他又跑幾十公里去壹加給我賣幾百塊的早餐.......我和他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l

「可是某一天，他出來遛狗。」

「那條狗，是大米。」

「那瞬間我就知道，他出軌了。J

「那個不容置疑地說我是他女朋友的男人出軌了!那個和我在一起整整四年的人出軌了!」

表妹越說越激動，她血紅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裡面是刻骨的仇恨。

「薇薇姐，他叫余昊。J

「他出軌的那個小三，就是你!J

「你搶走了我的幸福，你該死，我恨你!J

她情緒達到頂峰,整個人都站立不穩。

趁着她的注意力沒有放在刀上，我立刻吹了一聲短促的口哨。

大米聽到聲音，瞬間警覺。

自從上輩子大米毫無防備地被表哥虐殺後，我就意識到大米太善良了。

善良到缺乏對人類的警惕。

所以我和她約定好，只要我一吹短促的口哨，就說明有危險，她要警惕身邊的人類。

大米一向很聰明。

她立刻轉身咬住了表妹拿着刀的手。

表妹吃痛。

大米趁機跳下窗檯撲進了我的懷裡。

我抱着失而復得的大米，眼圈微紅，一陣後怕。

還好大米沒事。

表妹被咬了一口，她卻毫不在意，只是癲狂地看着我:

「薇薇姐，你這麼優秀，結果卻是個道德敗壞的小三，現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你還能混的下去嗎?」

說完她悶悶地笑起來。

我的目光也冷了下來。

周圍的同事確實憤怒了，他們每個人都義憤填膺，一副要討個公道的模樣。

表妹得意地看向我。

可同事們卻說:

「李曉，麻煩你搞搞清楚，你和余吳在一起四年，薇薇姐和余吳在一起已經十年了!J

「你才是小三!J

表妹僵住了。

她臉上的笑凝固住，眼神變得迷茫。

我看着她說:

「我也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大一就和余吳在一起了，那時候的他，情商低，不會說話，也不會哄女孩，邋遢得不行，髮型丑的像被狗啃了一樣。J

「我用自己的青春一點一點改變了他。J

「我教他搭配衣服，教他學會照顧人，教他說話逗我開心。畢業後，我們進了這家公司，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愛情長跑了十年。J

「可今天有人告訴我，他出軌了我的表妹。」

「整整四年。」

表妹跌坐在地上。

這一切顛覆了她的認知，她臉上一片空白。

我站起來，俯視她說:

「還有，因為我在壹加辦了會員,那家早餐店能打五折。J

「我還很愛乾淨,不管多晚,他不洗乾淨我不讓他上床的。J

有個同事緊接了一句話:

「李曉蓬,你愛上的不是余吳,是余吳身上另一個女人的痕迹啊!

這句話擊潰了表妹所有的防線。

她把刀扔到地上,無聲的眼淚淌了一臉。

她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我湊到她耳邊說:

「你不應該恨我。J

「你該恨的，另有其人。」

表妹離開了。

公司又恢復了平靜。

我一直很好奇，表妹為什麼對大米如此熟悉，又為何能輕而易舉地進公司。

原來是余吳。

余吳今天調休，錯過了這一場好戲。

他明天上班將要迎接暴風驟雨了。

說實話，十年的愛情長跑，不痛是不可能的。

可我又很慶幸。

本來打算今年訂婚的。

還好有表妹。

我沒和一個人渣結婚。

第二天，我早早來到公司。公司的氛圍很微妙。

余吳照常來上班，高興地和前台打招呼。

前台卻用鼻孔對着他，朝他吐了一口口水。

余吳覺得莫名其妙，他心裡有點氣，又不好意思當眾發作。

可是一路走來，每個同事都對他不假辭色。

他只好到我的辦公室跟我倒苦水。

我卻冷冷地對他一笑:

「余昊，我們分手了。J

余吳震驚，他掐了一把自己的臉，以為自己在做夢。

隨後，同事們都圍了過來:

「真是人不可貌相，余吳你可真是個實打實的人渣，我懷。J

「你還不知道吧，你的小三李曉遭到公司把你的事都捅出來了，你身敗名裂了!J

「以前我還跟你一起聚餐,現在想想真噁心，嘔。」

「薇薇姐跟你在一起十年，沒有她哪有你的今天?你要不要臉啊!」

余昊臉色巨變。

他平日的風度不見了，幽默也沒了，直挺挺地跪在我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我道歉。

他說一時鬼迷了心竅。

他說他最愛的還是我。

他說他只是犯了一個小錯。

我拍拍他的臉,嗤笑說:

「這些話留給鬼吧,我們完了。J

余吳被唾沫星子淹了,所有人都在罵他。

公司迫於壓力,直接把余吳開除了。

余吳到處求情,得到的只有閉門羹。

他只能抱着他的紙箱子離開,整個人像條狼狽的黃鼠狼。

他剛離開一刻鐘，就有人在窗邊發出驚呼。

大家紛紛湊過去。

他們呼喊着讓我去看。

我走到窗邊，看到樓下亂成了一團。

表妹手裡一把刀，插在了余吳的肚子里。

.本.

我們迅速下樓，為余昊叫了救護車。

余吳被送進了醫院。

他的刀口太深，看起來情勢很危急。

表妹因為故意傷人被警方帶走。

我一轉頭，竟在不遠處看到了爸媽。

這段時間他們和表妹流浪在外面，衣服破破爛爛，餓得面黃肌瘦，臉上臟污不堪。

想必他們也察覺了表妹的不對勁，所以特地跟在她身後。

卻沒想到,看到平日裏手無縛雞之力的表妹殺人的一幕。

爸媽驚慌失措，兩個人失去主心骨一樣癱軟在地上。

淚水從他們眼眶裡流出來，沖淡了臉上的污跡。

他們老了啊。

有眼尖的同事湊到我跟前說:

「薇薇姐，那不是你父母嗎?J

我轉過身，冷漠地說:「不是。J

從他們放任姑姑一家把我架到柴火灶上烤的那一刻，他們就不再是我的父母了。

他們安逸了太久。

久到忘記了怎麼去愛自己的親人。

他們該吃吃苦了。

時光荏苒，幾年後我再次回到老家，已是山鄉巨變。

在村口我看見了表妹，我霎時間恍惚了一瞬。

她在割着野菜，一看到我就掩着臉匆匆離開。

是，余昊撿回一條命，所以表妹只被判了三年，她已經刑滿釋放了。

但余吳永久喪失了他的作案工具，變成了一個太監。

我往村裡走，竟沒在村裡看到一條流浪狗。

我那朋友對我說，流浪狗全被表妹收留了。

我心中好奇，走到姑姑家門前。

果然，表妹正在喂那一院子的流浪狗。

她是在為曾傷害大米的所作所為贖罪。

片刻後，一個獨臂男人走了出來。

他剛出門，一隻大黑狗就兇猛地咬住了他的腿。

他吃痛，喊叫出聲。

一個拄拐的女人出現，用手上的拐杖去敲打那條狗:

「死狗滾開，別咬我兒子!J

可是她的拐杖還沒落到狗身上，就被人推了人仰馬翻。

表妹冷着臉說:

「不許打，不許造孽。J

姑姑坐在地上，捧着一條殘廢的腿，嗚嗚地哭出聲:

「我造了什麼孽，我活的生不如死啊。兒子殘廢，女兒不孝，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表哥被黑狗咬着腿,他竭力往屋裡爬,露出更多皮膚。

只見那條腿上，沒有一塊好肉。

全部都是咬痕。

看到姑姑和表哥過的不好,我放心了。

我轉頭離開，到朋友家去敘舊。

打開車門，大米興高采烈地跳了出來，撲進我懷裡舔我的臉。

我哈哈大笑，帶着她跑向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

大米，謝謝你的守護。

這輩子，我把你保護的很好。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