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成了大魏朝的一個乞兒。
冰天雪地里,我當街攔了攝政王的馬車。
攝政王居高臨下地問我:「你不怕死嗎?」
我說:「怕。」
「那你不怕我殺了你?」
我看着他那張絕世容顏,脫口而出:「不怕,王爺這麼好看,肯定不會亂殺人。」
該死,我明明想說的是:「王爺心慈面軟,絕對不會濫殺無辜。」
01
雪飄如絮,這天是越發的冷了。
我早早地就在朱雀街口等着了。
聽說攝政王每日下朝後都會從朱雀街經過回府。
而我,正是要等他。
攝政王的陣仗好大,沿路行人都紛紛避讓。
我哆哆嗦嗦地坐在雪地里,遠遠看着攝政王的馬車往這邊行進。
「什麼人?竟敢攔王爺的馬車!」
為首的一個官差沖我喝道。
我高聲道:
「民女柳如意,求見王爺!」
那官差向攝政王請示了之後,上前趕我:
「走走走,趕緊走,王爺趕着回家。」
我全身顫抖着,卻不敢走,想着妹妹若不能得救,肯定會死的。
所以我繼續坐在雪地里,任憑雪水浸入我的身體里,看着馬車繼續向我這邊駛來。
我又重複了一遍,這次比剛剛還要大聲,帶着些微顫抖:
「民女柳如意,求見王爺!」
良久,攝政王淡定地從馬車裡走了出來,居高臨下地問我:
「你不怕死嗎?」
我當然怕死,我相信這世上沒有人會不怕死。
我說:「怕。」
他盯着我看了幾瞬,饒有興味地問我:
「那你不怕我殺了你?」
我看着他那張絕世容顏,脫口而出:「不怕,王爺這麼好看,肯定不會亂殺人。」
該死,我明明想說的是:「王爺心慈面軟,絕對不會濫殺無辜。」
他略一挑眉:
「是嗎?難道你沒聽說過,越好看的人越是狠毒嗎?」
我深深跪倒在地,任憑雪水浸濕了我單薄的褲腳:
「我只相信,王爺不是那般人。」
02
我叫吳洺,因撞破後媽和隔壁老王的糗事,被她們密謀殺害。
再睜眼,沒想到我竟然穿越到了大魏朝一個乞兒身上。
所以,我如今的身份是乞兒,名字叫柳如意。
我想,應該沒有比我還慘的穿越女了吧?
比做乞兒更慘的是,我竟然還有一個快要凍死的妹妹。
她迷糊中不斷地喊着:「姐姐,我好怕。」
我體內的那個柳如意都快心疼死了。
為了救妹妹,我決定當街攔下攝政王的馬車。
大魏朝野上下,人人都說攝政王暴虐無道。
可我分明見過他吩咐下人救下一個快被凍死的孩子。
所以攝政王應該不是太過狠毒之人。
我想起歷朝歷代攝政王的尷尬地位,也許他只是對政敵狠毒?
而對於黎民百姓,也許他也是有一顆仁心的?
想起那個被攝政王救過的孩子,我願意相信,他也會救我妹妹。
03
攝政王提着劍朝我走來,那把劍在雪地里閃着亮光。
一把把劍尖抵在我的頭上,冷冷開口:「你當真覺得我不會亂殺人?」
我抬頭看着那把劍,鋒利無比,攝人心魄。
不知道多少人曾死於這把劍下。
我心裡怕極了,害怕才穿越到這個朝代沒幾天就要慘死。忙拚命點頭,顫着聲音道:「是的。
「王爺謫仙般的美男子,面慈心也善。」
說完,我又飛速低下頭來,做出極致謙卑的模樣。
他不知看我了我多久,我緊張得雙手摳進雪裡,雪水冰得我渾身顫慄。
良久,他大手一揮,「賞。」
下人就捧上了一件他的大氅。
我:「……」
原來他以為我是想暗殺他的刺客,看我是真的怕死後又以為我只是想要禦寒的衣物。
可我,我只想要錢呀!
「那個,王爺,我想要銀子……」我小聲嘟囔着。
「什麼!」他有點不置信,那好看的鳳眼都眯了起來。
為了妹妹,我鼓足勇氣,「我需要銀子,我妹妹快要凍死了,我需要銀子給她請大夫,還有買衣物。」
我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襲來。
糟糕!他以為我在說謊!
「你知道欺騙本王會是什麼下場嗎?」
我結結巴巴:「不知……」
救命啊,我可不想一穿越到這裡就喪命在此啊!
「但我說的是真的!求王爺救我妹妹!」
「王爺若不信,請下人跟我來一看便知。」
他當真派了人跟我來。
我心想,他人還怪好的咧。
果然,面由心生,長得好看的人心也善。
04
我的妹妹獲救了,攝政王給我賒了二十兩銀子的賬。
還笑嘻嘻地和我說:「是要還的哦。」
我欲哭無淚,心想:
「你這人還怪好的咧,我謝謝您。」
然後,為了還債,我把自己賣給了攝政王府。
啊,不是,是我求着進王府的。
進府那天,妹妹哭着喊着說捨不得我。
我安慰她:
「如慧放心,姐姐會抽空出來看你的。」
她抹了一把鼻涕:
「姐姐,我捨不得你,你帶我一起進王府吧!」
我看了周圍透着風的破寺廟,我和妹妹住了好幾年的地方。
下了決心要把妹妹一起帶進攝政王府。
畢竟,王府里既能吃得飽,又能穿得暖,還能看到謫仙般的美男子。
不進白不進。
在我跟王管家撒潑打滾和裝傻賣萌以及軟磨硬泡之下,王管家終於答應讓如慧跟着我進府了。
只是,他說:
「你們的吃食都是不要錢的,但是你們兩個人的月銀只能算一份。」
我還想據理力爭,可王管家一句話堵上了我的嘴:
「王爺只說要一個人進府,我已經給你通融了,要是還不滿足,你就去和王爺說吧!」
最終,我和妹妹都進了府,我打掃院子,妹妹擦門前的兩個石獅子。
兩個人每個月只有三十文銀錢。
可我們都很知足。
因為這裡天天都有白米飯吃,有主子吃剩的肉菜,時不時還會有大肘子。
啊,我願意一輩子都待在王府!
05
某天狂風大作,樹上掉了許多樹葉。
眼看着就要下雨,我趕忙把樹葉掃成一堆。
但是天公不作美,風不止,葉子掉個不停。
我心想:「完了,今晚掃不完葉子,就要被王管家罰我不能吃飯了。」
嗚嗚嗚……我的大肘子……
砰!伴隨着一聲悶哼,我聽到了有人滑倒的聲音。
朝聲音看去,不看不得了,一看嚇一跳!
攝政王一腳踩在樹葉上,直接打滑摔了個狗吃屎。
這下是真的完了。
我不僅沒飯吃,還被攝政王罰了掃了一晚的樹葉。
他說:「在這守着,掉一片葉子,你就掃一片。明早我親自檢查。」
妹妹偷偷給我拿了兩個硬饅頭,還幫我一起掃。
她說:
「姐姐,我陪着你。」
雖然沒多少樹葉了,只時不時又掉下幾片。
可我很感動,嗚嗚嗚……這個妹妹總算沒白疼。
翌日一大早,攝政王果真來了。
樹葉每掉下一片,他就看着我掃一片葉子。
直到日上三竿了,我忍不住問他:「王爺,您不用上早朝嗎?」
他笑得肆意,看我像看傻子一樣:「我今天休沐。」
我心中一萬隻草泥馬飛過,不帶這麼玩人的呀!
晌午,攝政王終於出去了。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趕忙跑去廚房看還有什麼好吃的。
真好,有我最愛吃的大肘子,還是兩個!
吃飽,心滿意足,打了個飽嗝。
然後飛快地跑回院子里,繼續拿着掃把晃悠。
正當我哼着歌兒,拿着掃帚轉圈圈時,忽然看到一個穿着婢女服飾的人從我身旁走過,看着應該是要往王爺的書房去的。
她捧着茶水,小心翼翼地低着頭。
可我還是看出了端倪。
王爺已經出去,根本不需要茶水。況且我根本沒見過這個丫鬟!
我自詡過目不忘,我從沒見過這個丫鬟,所以她根本就不是府里的。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她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想着既然王爺還沒回來,我就先把她給拖住,等王爺回到肯定會誇我!說不定還能有賞銀呢!
我思索一番,頓時計上心頭。
我趕忙揮着掃帚,朝她腳下揮去,嘴裡不停地喊着:「天靈靈地靈靈,這有個小鬼,太上老君趕快來收了吧!」
我的掃帚不停地揮向她的腿,她只能兩隻腳交替抬起和落下。
等到終於不耐煩的時候,她一把把我推開:「你有病啊!」
我摔倒在地上,忍着痛繼續裝瘋賣傻:「天靈靈地靈靈,這個小鬼來傷人,太上老君快來收了她!」
我掙扎着起來繼續揮着掃帚朝她打去。
「啊……你真的是有大病!你個瘋子!」她朝我投來憤恨的眼神,還想趁機溜走,可我轉着圈圍着她,她只能在原地跳來跳去。
正當我揮舞得十分盡興時,身後傳來呵斥聲:
「住手!在院子里裝瘋賣傻,成何體統!」
是王爺回來了。
我向他瘋狂暗示:「王爺,這個姐姐我沒見過,覺得她很有趣才跟她一起玩的。」
奈何這個蠢王爺聽不懂我的暗示,將丫鬟揮退了。
06
攝政王把我拎進了書房。
是的,沒錯,他是把我拎進書房的!
才進門他就把我丟在了地上,咬牙切齒道:「柳如意,你壞了本王的大事!」
我一臉懵,急忙解釋着:「王爺,那個丫鬟有可能是刺客,她根本不是府里的人,我這是為了救你啊!」
蠢王爺又把我拎起來,冷聲咒罵我:
「你以為本王不知道她不是府里的人?我是專門等她進來的。
「你倒好,還把她給攔着!」
他把我的喉嚨捏住,只要稍一用力我就會命喪於此。
他微眯着眼看我:「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和她是一夥的?想要救她一命?
「可惜了,她已經被王管家解決掉了。」
我被「咣當」扔到了地上,本着求生的本能,我不停地哀求他:「王爺我真是看她不對勁,怕她害你才這樣做的呀!」
頭頂上傳來他冷冷的聲音:「你如何得知她不是府里的人?」
「我從小就過目不忘,凡是見過的人我都記得。況且我進府里這麼久了,和大家早就很熟了。」
他沉吟片刻,「哦?你真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我跪在地上,低垂着頭:「奴婢不敢欺瞞王爺,更不是自大,奴婢從小到大確實過目不忘。」
不是吹的,穿越前我根本無需努力,學文科的我每年仍輕輕鬆鬆拿第一
他一改冷厲的模樣,把我拉起:「既如此,本王考考你。」
他命王管家搬上來一本賬本,給我一炷香的時間去記憶,繼而就隨機考我哪一頁的內容。
我已經是看了大半本賬本,對他所考察的都對答如流。
王爺和王管家都看傻了眼,覺得不可思議。
我笑着說:「現在信我了吧?」
小樣,終於讓姐得意了一回。
驚異過後,王爺留我在書房說了一個重大決定,我瞬間就笑不出來了。
「什麼!你竟然讓我潛伏到青樓里?」
原來王爺自攝政以來,樹敵太多,防不勝防,便想着有個人能探查到朝堂里各個黨派之間的聯繫。
而京城裡最大的青樓——芳菲院,就是達官顯貴們最喜歡去的地方。
「從明天開始,你白天學習琴棋書畫,晚上學詩詞歌賦。
「一個月,我就要你成為芳菲院的頭牌。」他的語氣里是毋庸置疑。
我小心翼翼地問他:「可以只賣藝不賣身嗎?」
他嚴肅地說著:「你說呢?不賣身怎麼探聽消息?嗯?」
我打起滾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我不干我不幹!你還不如現在就殺了我!」
「小丫頭片子這麼好騙,真沒勁!」他喝着小酒,戲謔道。
我一愣:「你是說,不用賣身?」
他招呼我過去也喝一杯:「是啊,剛剛騙你的。來,喝一杯,敬未來的頭牌——姽嫿姑娘。」
自那之後,我走上了日日夜夜不斷學習的道路。
為了讓我幹勁十足,他許諾我:「凡是除了一個政敵,本王賞你一百兩。」
我一合計,那我不得賺翻了呀!
該說不說,這王爺雖然有時候挺暗黑的,但該大方的時候是真大方!
啊啊啊,我好愛!
於是一個月後,我真的成了芳菲院的頭牌。
王爺第一次在芳菲院看到我時,眼裡有着一閃而過的驚艷,我就知道,我這個頭牌註定會很成功。
啊啊啊啊,銀子呀,本姑娘等着你!
07
成為人人捧着的姽嫿姑娘後,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暢。
終於不再是王府的一名小丫鬟啦!
來往於達官顯貴之間,展露才藝,仙容之資,人人都嘆我「世間罕有,應是天上仙子下凡。」
自然沒人能想到我是攝政王的人。
於是沒幾天,我就成功地探聽到了安王爺的左膀右臂,徐大人和李大人走私販鹽的消息。
王爺及時地查獲了那一批私鹽,還順藤摸瓜,發現了安王還私自將一礦藏佔為己有。
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迅速攀升,於他而言,我是他最有用的武器。
本以為能繼續探聽消息,沒想到安王爺很快就懷疑到了我頭上。
一次接客獻藝時,安王府的世子就當著眾人的面凌辱我,逼着我脫下所有衣物,趴在地上供他們賞閱。
我不肯,死死拽着身上的衣服,那世子氣急了,大步走過來扇了我幾巴掌,隨即就用力地扯我衣服。
看着越來越稀碎的衣服,我只能拚命地反抗。
就在上半身快要被撕爛的時候,王爺帶着人一腳踹開門闖進來了。
「世子爺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竟強搶民女!」
世子冷哼一聲,「她算什麼民女,不過就是一卑賤的娼妓罷了。王爺這麼想替她撐腰,難不成是喜歡上她了不成?」
說完他哈哈大笑。
可其他人察覺到王爺冷冽的目光後,並不敢笑。
世子見狀,之後噤了聲。
只是他不知已經惹了王爺,根本就不會有好果子吃。
只見王爺一腳把他踢倒,又踩上他的褲襠處,不顧他的求饒,直接用力一踩。
世子廢了。
可我內心直呼好爽!攝政王真是酷斃了!
經此一事,王爺覺得我再在芳菲院待下去,估計連命都沒了,於是又讓我回了王府。
只不過這一次,我不只是洒掃丫鬟,還多了個謀士的身份。
安王和攝政王大有劍拔弩張的氣勢。
安王的世子被王爺廢了根,正恨得咬牙切齒,總是尋由頭打壓王爺。
一日,我又在慢悠悠地掃地,心裡想着今天中午會吃什麼。
王爺從門口進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柳如意,隨本王來。」
我屁顛屁顛地跟着他進了書房裡,因為我看到他手上拿着我愛吃的芙蓉酥。
上次我給他出主意,怎麼安置城西的流民,他上書後竟然得了皇帝的好評,轉手就給我賞了一盒子的芙蓉酥。
這次,他又有事要問我了。
「江南遇水澇,已經淹了好幾個村莊,死了好多人,南方多地已發生暴亂。安王請奏,薦我前去治亂。柳如意,你說,該怎麼辦?」
我盯着桌子上的芙蓉酥,漫不經心:
「那就治水災唄。」
他被我氣笑了,點點我的額頭,「我是問你怎麼治水?你當我是傻子?」
我訕笑幾聲:
「我需要時間想想,可我餓了,想不出來怎麼辦。」
他恨鐵不成鋼,把那整盒芙蓉酥扔過來:
「趕緊吃,吃完了不說出個完美之策來,我讓你把剛吃的芙蓉酥都給吐出來!」
我得了便宜又賣乖:「好嘞。」
待吃了兩個之後,我把食盒小心翼翼地合上,打算留給妹妹吃。
胡亂擦了下嘴巴,我就開始說了我的計策。
攝政王聽了,十分滿意,頻頻點頭,一高興還給我賞了十兩銀子。
我如獲至寶般,趕緊把銀子收好。
他笑我:「真是個小財迷。」
我心想:「小財迷難道不好嗎?
吃飽穿暖是人的第一需求,我是財迷才剛好能實現這個需求。
畢竟,我不是一出生就是在鐘鳴鼎食之家。
08
攝政王上了摺子,要前往江南治水。
一下朝,他就說要把我帶去,讓我趕緊收拾東西。
一路上,時不時就能看到往京城逃亡的流民。
他們一看到我們的馬車,就涌過來,想要討口吃的。
想着很快就能到達城鎮,我和攝政王留夠了兩天的吃食,就把剩下的都分給了他們。
攝政王似乎很意外:「沒想到你個吃貨,竟然也願意分出你的吃食。」
我瞟他一眼,「我是吃貨而已,又不是冷血無情之人。」
他對我刮目相看了。
越接近江南,路上的流民越多。
那些流民眼看着我們沒有吃食給他們,紛紛涌過來想爬進馬車裡找。
我被他們推下馬車,一個趔趄栽倒在攝政王懷裡。
他穩穩地扶着我:「小心。」
我感覺我的心像一顆石子丟在了湖面上蕩漾了一下,慌亂地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看着那些不斷搶食的流民,我心裡一酸。
亂了,都亂套了!
攝政王帶的人馬根本抵擋不住憤怒的流民,他們把我們趕下馬車,搶走我們的馬車和所有的馬。
馬成了他們的吃食。
真可憐哪。
我和攝政王竟然一句責怪的話都說不出來。
只能提着包袱往前走,這還是我第一次見攝政王這麼狼狽的模樣。
他嗔怪我:「看什麼看!你不也很狼狽。」
我反問他:「王爺不是看過我更狼狽的樣子嗎?」
那時,天寒地凍,我穿着破爛衣,赤着一雙長滿了凍瘡的腳,不怕死地攔住了他的馬車。
他問我:「你不怕死嗎?」
我怕,我當然怕,我和現在看到的流民一樣,都很怕死。
我們都很渺小,渺小到一場洪水或是一場大雪,可能就會要了我們的命。
09
我和妹妹一開始並不是乞兒。
我們出生在一個落魄的書生之家。
那時我爹白天教着聖賢書,晚上挑燈夜讀到深夜,打算參加鄉試。
我娘為了支持我爹的青雲路,沒日沒夜地刺繡,眼睛都熬紅了眼。
我是家裡的大女兒,主動提出要為家裡分擔。
於是我小小年紀就跟着娘學刺繡。
每天我們最好的吃食就是雞蛋,於是每個月月底,我和妹妹看着娘木箱里的銅錢,都纏着娘要買大肘子吃。
娘數了又數木箱里的錢,才對着我們笑道:「好好好,給你們買大肘子吃。」
可以說,月底,是我和妹妹最盼望的日子。
爹娘都很疼愛我們,自己不捨得吃,總是要把大肘子留給我和妹妹吃。
我學着爹娘的模樣,把肘子肉挑出兩塊來,分別放到爹娘碗里,乖巧地說:
「爹,娘,你們也吃。」
「我們是一家人,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爹娘直誇我懂事。
我看到娘眼角偷偷留了幾滴眼淚,她卻假裝說:
「沙子進眼睛了。快吃飯吧。」
爹娘對我們多好啊。
可是,那一年水災,爹娘都被淹死在了那場洪水中。
他們把僅有的一根浮木給了我和妹妹。
我和妹妹活了下來,為了繼續活着,我們當了乞兒。
10
一路上看到很多從江南逃亡過來的流民,有的人在路上就已經餓死,好好的一家人,到最後只剩下一兩個,或是一個不剩。
我不由感嘆。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幸運,入了攝政王府的眼,成了一名王府的洒掃丫鬟。
攝政王看我悶悶不樂的樣子,變着法兒的給我說冷笑話聽,可我笑不出來。
他許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沒事啦,我們很快就能治了水除了災,讓百姓們回歸正常生活的。」
我點了點頭,而後默不作聲,相對無言。
到了澇災地,我們都傻眼了。
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糟。
洪水席捲了一個個村莊,波濤洶湧,像一頭沒法抵擋的野獸。
茅屋和田地都被淹了,家畜都死了,村民也都四處奔逃。
也有的不願意離開故土,執拗的找了個地勢高的安全的地方暫時過活。
要命的是,大雨一直下個不停。
我和攝政王商議,先去見一見災民,安撫一下人心。
災民知道朝廷派了人來,看到渾身濕漉漉的我們時,眼裡的黯淡變成了光。
我第一次覺得,被人需要也是一種幸福。
攝政王給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大家放心,皇上已經下旨,即刻啟用常平倉和預備倉,保證大家都能吃得飽。」
「我們來這裡就是賑災的,希望大家能夠相信我們,不要恐慌,不要引起暴亂,如果需要大家幫忙的,也希望大家施以援手。」
「等會兒大家吃了粥後,本王需要人手幫忙修復堤壩,希望大家踴躍報名。」
除了殘疾的和老人,所有的男人都加入到了修復堤壩的行動中。
大家高高挽起褲腳,迎着風雨踩在深陷的泥沙里。
沒有人偷懶,沒有人抱怨。
眾志成城,堤壩終於修復,雨水持續了好幾天也終於停了,洪水漸漸退去。
人們臉上的愁容散了許多。
吃着朝廷每日施粥的同時,人們加緊重修屋舍。
我和攝政王也鬆了一口氣。
只是有一天早上我們醒來,下人來報:「王爺,不好了,倉庫里的米被山賊盜了。看守米倉的人被下了迷藥,所以未能阻止山賊盜米。」
我和王爺同時站起來,異口同聲:「什麼!」
口糧沒了,勢必會引起暴亂。
為今之計,只有先穩定民心,再及時地把米補上。
可是米從何來?
我提議:「給我一支二十人的隊伍,殺進隔壁鎮那幾戶米商家。」
攝政王深深地看着我:「私闖民宅,再加上強搶私物,是死罪。」
我對上他的目光,堅定地說:「我知道。所以你留在這安撫流民,我帶人去。要定罪也是定我的罪!」
「那些米商在豐收時猛壓價,早已經賺得盆滿缽滿,現在是時候該他們奉獻了。」
攝政王搖搖頭:「若是他們不肯呢?拚命抵抗呢?」
我面露凶光,冷冷開口:「那就別怪我搶了,我已經做好死的準備,只怕他們還沒過完好日子,還想留着一條小命。只要他們怕死,我就一定能帶米回來!」
11
我還是不顧攝政王反對,堅決要帶隊去搶米。
臨行前他將我攔下,往我手裡塞了一張紙。
我攤開來看,是攝政王的保證書。
保證這次天災過後,攝政王會按照兩倍的米償還給米商。
上面有他的簽字畫押,還有攝政王府的專門印章。
我笑着看他,對他點點頭:「等我好消息!」
有了王爺那張紙條,我本想着能兵不血刃地借米,但是米商都怕王府說話不做數,沒有一戶人家願意開門的。
我只好讓人把最大的那戶米商的正門撞開,當場砍了那米商的一隻手後,終於得以順利搬米。
剩餘的幾家聽到消息後都紛紛派人來找我,說會派馬車給我們送米來。
我誇了他們幾句:「回去告訴你們老爺,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老爺是俊傑,將來王爺會給你們兩倍賠償的。」
有了米,流民又吃得飽了。
憑藉著我高中時上過的地理課知識,我向攝政王提議:大量種植山林,避免山體滑坡。
同時興修水利,開構建渠,一為引流灌溉,二為排水泄洪。
攝政王上書了我的想法,請求朝廷人力支援。
於是,為了完成這一艱巨任務,我們留在了江南,一待就是三年。
這三年,又讓我認識了不一樣的攝政王。
從前人人都說攝政王江與淮是個冷血無情之人,有着狼子野心,經常給新帝難堪。
可我看到的他,不辭辛勞,每次都親自帶着大家開溝建渠,那白皙的臉龐都變得黝黑又粗糙。
還會安慰失去雙親的小女孩,告訴她,她父母一直都在天上默默看着她,他們都希望他她能好好活下去。
也會經常自掏腰包施粥,還會親自分粥。
那些米商的米,他也按照兩倍的數量進行了賠償。
這哪裡是一個驕縱的王爺模樣?
分明是大英雄好嘛!
於是,江南的小美女們都紛紛貼上來,為了能與他親密接觸,在他施粥那邊的隊伍里,大家都爭先恐後地去排着他那條隊。
也好,我看着我這邊的隊伍,一個姑娘都看不到,我倒是樂得清閑。
結束施粥後,江與淮朝我翻了一個白眼,怪我不去幫他。
我心想,我要是去幫了,那些姑娘估計要把我擠到幾十米遠。
他理所當然地使喚我,讓我幫他捏捏肩、捶捶背。
我也很累,不想動。
他立即顯了暴虐本性:
「柳如意,你別忘了你可是我王府的一個丫鬟!」
「趕緊過來給本王按按,讓本王鬆快鬆快。」
瞧,我們的攝政王對每個姑娘都和顏悅色的,唯獨對本姑娘頤指氣使,毫無憐憫之心。
可憐的我,還要被他壓榨!
不!我要罷工!果斷不去!
「乖,小如意,等本王舒服了,帶你去城裡最好的酒樓吃飯,吃什麼,你來點!」
嘿嘿,早說嘛,早說的話我就不至於給你擺臉色了嘛。
12
江與淮果然兌現了他的諾言,隔了幾日便帶我去了城裡的那家生意最火爆的酒樓。
我問他:「你要吃什麼?」
他懶懶的,笑着看我:
「點你愛吃的,本王隨意。」
嘿嘿,這可是你說的。
我大手一揮,點了許多我愛吃的。
他無奈扶額,沒想到我胃口這麼大。
正在我們百無聊賴地等店小二上菜之時,江與淮忽然臉色一變,直直地撲過來我的方向。
我被他抱住滾出一丈遠,他把我壓在身下,我動彈不得。
他溫熱的鼻息傳來,他說:「別動。」
緊接着我就聽到了「嗖嗖嗖」的箭聲。
無數支箭密密麻麻地從窗外飛進來,江與淮把我塞進厚厚的木板門後面。
隨即又拔出劍去抵擋不斷進來的箭。
待箭的飛勢逐漸小了之後,有十幾個刺客從窗口闖進來。
攝政王府的侍衛聞聲也跑進來護衛江與淮。我蹲在門後面,看着這驚心動魄的場面,心中愴然,我不會就死在這了吧!
經過了慘烈的廝殺,刺客死的死,傷的傷,江與淮冷冷地問了刺客的領頭:
「你們是什麼人?」
那為首的刺客冷笑道:「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的。」
當即咬舌自盡。
江與淮嘆了一聲氣。
就在他轉身來檢查現場時,窗口外面忽然又射入了一支箭。
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飛身過去,撲在他身後。
我身後中了一支毒箭。
在我倒下之際,江與淮緊緊把我抱住,隨着重力的影響,我們都一齊倒下。
眼看着我的背部出的血越來越多,我的氣息也越來越微弱,江與淮沖我大聲喊着:
「柳如意,你不要睡!我馬上給你找大夫。
「求你了,你千萬不要睡!」
隨即想要把我抱起,眼睛紅紅地,沖侍衛喊道:「都給本王讓道!」
我卻盡全力按住他,粲然一笑:「江與淮,欠你的二十兩銀子還沒還你呢,今日就當用我的命還了吧。
「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以後能不能對我妹妹好點,給她找一戶好人家嫁了?」
他渾身都在顫抖,強忍着怒意:「我不需要你的命!你要好好的,你當初說要在我王府里當牛做馬,你忘記了嗎?」
我臉上一陣蒼白:「對不起了,沒法兌現我的諾言啦。」
我的氣息越來越弱,聲音也低得只有他可聞:「江與淮,我就要死了。這輩子,謝謝你收留我和妹妹。
「若有來世,我再給你當牛做馬。」
13
我的身體好痛好痛,我以為我就要死了。
直到有一天,晨光熹微,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陽光剛好從窗口的縫隙里鑽進來。
我渾身無力,因傷口在背部,我是趴着昏睡的。
受傷那天,江與淮把我抱到了鎮上最有名的醫館。
我的傷勢之重,連徐大夫都嚇了一跳。
處理傷口,逼毒出來,包紮,整套流程下來,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個時辰。
徐大夫和他兒子都汗流浹背。
……
看我醒了,徐大夫的兒子趕忙放下手中的藥材,過來問我:
「你醒啦!感覺怎麼樣?」
我虛弱着,輕聲回他:「還行,就是背好痛。」
他安慰我:「是這樣的,好在毒已經逼出來了,你好好休養,很快就能好。」
我問他:「是你救了我?」
這時江與淮剛好走了進來,他沒好氣地說:
「是本王救的你,要不是我抱着你一路飛奔找醫館,你早就沒命了。你個小沒良心的!」
徐大夫的兒子尷尬一笑:
「是王爺救了你。」
我向兩人都道了謝,才緩緩開口問着眼前的少年:
「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徐有達,你們叫我小徐也行。」徐有達很是爽快大方,一看就不像王爺那麼小氣。
江與淮見我沒理他,換了個話茬:
「該給傷口上藥了吧?」
徐有達點點頭,當即去拿葯幫我抹。
江與淮攔住他:「我來。」
徐有達看看他,又看看我,終是把葯遞給了他,而後默默地退了出去。
我感覺空氣中有一種奇怪的氣氛。
「江與淮,你會上藥嗎你?」
他撇我一眼,「你前面幾次上藥,都是徐有達那臭小子給你上的,我在旁邊看他操作了好幾次,早已經瞭然於胸。」
接着就撩開我的衣物,正準備給我上藥。
我的老臉一紅,很快就紅到了耳跟。
我真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啊!
徐有達給我上藥,江與淮在旁邊看着!
我何德何能,讓兩個大美男如此對我!
雖然對於之前在芳菲院我做頭牌這個事實來說,我確實知道自己是個美女,但是被這兩個美男親密接觸,我還是覺得很社死!
啊啊啊,乾脆死了算了。
14
上了葯,又要吃藥。
葯很苦,我不肯喝。
江與淮像哄小孩一樣哄着我:「乖,吃了葯,很快就會好了。」
我不幹,葯太苦了。
無奈,江與淮只能吩咐下人去街上買蜜餞。
「這下肯吃了吧?」他耐心地問我。
我把頭轉到一邊去,「蜜餞買回來了我再吃!」
徐有達突然就在我床頭放了一罐蜜餞:「知道你怕苦,我特意給你買的。」
我喜笑顏開,剛想拿過來吃一顆,江與淮迅速搶了過去,「吃了葯才能吃!」
隨即又把那盒蜜餞偷偷拿了出去。
我只能捏着鼻子喝下了那碗葯。
喊了好幾聲,也沒見江與淮拿蜜餞進來。
我無情怒吼:
「江與淮你個混蛋,你騙我!」
過了一會兒,才見江與淮拿進來一盒蜜餞,一盒芙蓉酥,一盒棗泥酥。
我瞥了一眼,那蜜餞好像與徐有達買的不一樣。
當即問他:「剛剛那盒蜜餞呢?你偷吃了?」
江與淮十分無語,把東西放下就出去了。
也罷,不見就不見了吧,左右這還有好吃的。
午睡醒來,我看到徐有達手捧着一束野花立在我床邊。
「送給你。」他說。
他其實長得很好看,一笑時,眼裡好像有星星。
我甜甜一笑:「謝謝你。還從來沒有人送過我花呢。」
我說這話當然是虛話。
雖然我作為柳如意沒收到過花,可在穿越前我也是個小美女,在學校時還是有蠻多人送花給我的。
不過,以前收到的任何一束花,都沒有眼前這束花來得珍貴。
江與淮進來看到我老盯着那束野花看,問我:
「徐有達送的?」
我微笑點頭:「嗯。好看嗎?」
「不好看。」丟完這句話,他竟然氣沖沖就走了。
真是的,莫名其妙。
本姑娘又沒惹你!
然而第二天醒來,我看到房間里擺放了十幾盆各色的花時,我驚呆了。
問了徐有達才知,這些花都是王爺一大早就讓人送來的。
後來看見江與淮,我總覺得,他好像有點不對勁。
15
某一日,江與淮因事外出。
徐有達就幫我後背上了葯。
上完葯,我看到他的臉紅了,還支支吾吾的想和我說什麼。
我讓他有話就講,不用跟我繞彎子。
沒想到他接下來的話讓我感到晴天霹靂。
他說:「柳姑娘,我……我喜歡你。」
我:「啊?」
這這這……我屬實是沒想到。
我正想說些什麼,他把一支梅花銀簪往我的床上一塞,一溜煙地就跑了。
留我一人怔愣在原地。
我養傷期間,江與淮一直命人查那些刺客的來歷。
有一日,他忽然面色凝重地和我說,是安王爺派來的刺客。
想來是怕他經過此次治水之功,更加功高震主,蓋過了小皇帝的風頭。
我哦了一聲,其實我心中也有過這個猜想,沒想到現在證實了。
我問他怎麼辦?
他說:「我們回去的事估計要提上日程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呢?」
對於回京,我也是迫不及待的。
一來,我的傷已經大好,能經得起長途奔波。
二來,我有點想柳如慧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在王府受人欺負。
三來,我實在是很想吃京城的烤鴨了。
江南這地方地大物博,也有許多好吃的東西,但是論烤鴨,還是京城的味道一絕。
看我砸吧着嘴,江與淮又取笑我:
「又想吃什麼好吃的了?」
哼,竟然被他看穿了心思,真討厭!
又轉念一想,我趁機敲他一筆:
「你看我們這一程多麼辛苦,回了京城,你怎麼也得花個幾十幾百兩的,請我吃好吃的吧?」
他瞠目結舌:「什麼!估計把你賣了都不值五十兩呢。人長得一般,想得倒挺美。」
我敲……不請就不請,至於這麼編排人嘛!
罷了罷了,不與他計較。
16
出發回京城那一日,徐有達一路送我們到城外。
江與淮竟然破天荒地和他說了好一會兒話。
據我所知,這兩人平時都是一見面就互掐的。
屬實是奇怪。
我把那銀簪送還給他,感覺很對不起他。
「徐有達,謝謝你的喜歡。不過我就要回京城了,以後也不會再來這裡。這銀簪還給你,以後送給你喜歡的姑娘吧!」
他紅了眼睛,硬擠出一個笑容來:「好。此去山高路遠,祝你平安順遂。」
回京的路上,江與淮心情竟出奇的好。
一路上跟我說說笑笑,還把他的口糧都分給我。
竟然都是我愛吃的。
沒想到他和我的口味還挺相似。
知曉我們要回來,王管家和如慧一干人等早早地就在門口等候。
三年未見,如慧都長成大姑娘了,出落得如出水芙蓉。
連江與淮見了都誇了她幾句。
如慧卻對這突如其來的讚美感到很惶恐。
是夜,如慧緊張兮兮地和我說:「姐姐,你說王爺不會看上我了吧!」
雖然如慧現在長得很漂亮,我還是忍不住潑了她一盆冷水:
「你想多了,江與淮是誰,他是我們大魏朝的攝政王,他能看上的女子肯定是貌比天仙的女子,肯定不會是我們這些凡人的。」
如慧鬆了好大一口氣。
她又問我可曾喜歡過什麼人。
我看着她說這話時臉上浮現的一抹紅暈,恐她對王爺生出不該有的肖想,趕忙問她:
「你不會……喜歡王爺吧?」
如慧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般,「不,不是,我只是……喜歡上了城東賣金首飾的何家郎。」
她又告訴了我她和何家郎相識相知的經過,求我一定不要反對她們在一起。
我給她吃下一顆定心丸:「你放心,待姐姐考察過他,覺得他是可託付之人,姐姐定然會祝福你們。」
如慧這才言笑晏晏。
17
我托江與淮幫我調查一下何家郎的身家是否清白,可是可值得託付之人。
他眸光深深,而後眯眼問我:
「你喜歡他?」
「不不不。」我連忙解釋。
「是如慧,她對那何家郎看對眼了。婚姻大事,我這做姐姐的,總應該替她把把關吧。」
江與淮轉憂為喜,馬上喚人進來,將此事吩咐下去後,他又問我:
「那你呢,你有看對眼的人嗎?」
這一問,倒把我給問住了。
「看對眼的人,我一時倒想不起來,只是覺得徐有達倒也還順眼。」
說著,我又偷瞄他一眼,小心翼翼開口道:「王爺,你看着也讓人覺得挺順眼的。」
他似是沒聽清,問我:「什麼?」
「沒什麼。」
算了,沒聽清也好,省得我尷尬。
萬一他看不順眼我,直接把我發賣出去,可就不划算了。
就一日時間,江與淮派去的人就把何家郎調查了個底朝天,連他平日里的一舉一動都調查得清清楚楚。
比如說他平日里招呼生意時,從來不會亂看其她女子一眼,只對我妹妹綻開笑顏。
又比如說他回到家中總是讀書到深夜,一心想讀聖賢書,考個狀元郎,好給我妹妹掙面子。
又比如說,他一大早就騎馬去城西,給我妹妹買來她最愛吃的冰糖葫蘆。
……
總之都是誇何家郎的話。
既是如此,我再不舍,也要將妹妹嫁出去了。
畢竟,不能活活拆散一對鴛鴦呀。
妹妹是從王府出嫁的,這是江與淮主動提出的,說是讓何家人也能高看妹妹幾分,不至於她以後被婆家人欺負。
我很真誠地和他說了謝謝。
他和我打趣:
「想謝我,就一輩子留在這府里給我當牛做馬。當然了,也不是很委屈你,府里天天有你愛吃的大肘子,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我給他一個大白眼。
合著我在他眼裡,就是一個妥妥的大吃貨唄。
不過為了大肘子,隨他怎麼看我吧。
哼,我才不在乎。
18
為了妹妹的幸福,我自願留在府里當個丫鬟直到老死。
江與淮曾向我表過白,希望我做他府里的女主人,我生性散漫,不想理事,直接拒絕了。
畢竟我只想每天吃吃喝喝,吃飽喝足了就睡個大懶覺。
結果這傢伙直接往金鑾殿上一求,皇帝就為我們賜了婚。
既然賜了婚,我就必須嫁,我就想多撈點好處,不然怎麼對得起以後要辛苦持家的我呢。
我問江與淮:
「這府里以後聽誰的?」
他蹲在我身前:「自然是聽你的。」
「那這府里的東西都歸我了?」
「歸你歸你,全都歸你,就連我的身與心都歸你。」
我一想,那還挺划算的。
我點頭:「那就成。從今天起,我做你妻子。」
婚後,我把持着王府的財政大權,讓江與淮把府庫的東西全都上交國庫,用於國家的水利建設。
每個節氣,我和妹妹都會在王府門前施粥,救濟那些貧苦人。
也許是做了些善事積了德,原本體弱的我,很快地順利懷了孕。
婚後第一年,我生了大兒子江沉。
婚後第三年,我又生了二兒子江清。
婚後第六年,我如願生了一個女兒,取名江瀾。
婚後第八年,江沉七歲,江與淮上奏朝廷,為江沉請封世子。
因着我們王府為國家水利建設做出的貢獻,又為我請封了一品誥命。
爹娘九泉之下估計都想不到他們的女兒有朝一日竟能成為誥命夫人。
這一切,歸功於江與淮。
這一切,應感恩於那個冰天雪地的一天,我不顧一切地攔下了他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