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卓卓的毛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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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卓今年7歲，剛上一年級。

春節，卓卓跟爸媽回農村老家過年。

剛到家，卓卓就跑到院子里和小羊羔追逐起來。七歲八歲狗也嫌，一天下來雞飛狗跳。兩天後，幾隻小羊和大公雞都遠遠地躲着他。

第三天，卓卓發現了新的玩具——鄰居春山爺爺家的那頭毛驢。這是附近幾個村子裡碩果僅存的一頭毛驢了。灰色，身材不算高大，很溫順，每天上午被主人牽出來在街上遛一圈，然後拴在牆下木樁上安靜地吃玉米秸。

卓卓太興奮了，這是第一次見到毛驢。他遠遠地看着，很想靠近去摸摸它的大耳朵。老人見卓卓對毛驢感興趣，就走過來逗他說，我這頭毛驢可神奇了，在漆黑的夜裡走也能看清路，你瞧它腿上那雞蛋形狀的“疤痕”就是“夜眼”。晚上還能看家哩，有個動靜，它就用蹄子擊打地面，比狗都靈。

一老一少，在牆根下曬着太陽。整整一個下午，卓卓都沉浸在這頭毛驢的神奇經歷中。老人抽完一袋煙，解開韁繩遞過來，讓卓卓牽着遛兩圈。

卓卓小心翼翼地摸摸毛驢，它搖着耳朵看了看，似乎對這個城裡來的小客人一點也不排斥。龐然大物乖乖地跟在後邊，真聽話，卓卓很自豪。

春山爺爺還答應，明天教卓卓怎麼喂毛驢。

晚上睡覺前，卓卓把自己的酸奶拿出來放在口袋裡說明早給毛驢吃。

第二天一大早卓卓就來到春山爺爺家，在他的指導下用竹篩子篩了滿滿一槽麥芒，最後還撒了一碗玉米面。儘管把新衣服都弄髒了，頭髮也落滿了塵土，但卓卓非常有成就感。等毛驢吃完草料，喝光了一桶溫水，毛驢肚子滾圓滾圓的。

一連好幾天，卓卓都準時起床來喂毛驢。臘月二十五這天，卓卓認真地說，春山爺要不你過完年把毛驢賣給我吧，我帶回去養着，讓小夥伴們開開眼。老人笑着說，行啊，你出多少錢？卓卓想了想說大概六百元吧。春山爺爺說，行。

卓卓高興地跳了起來趕緊說，咱倆拉勾吧，你可別反悔。一老一小，還拉了勾。

接下來幾天里，卓卓對毛驢照顧得更細心了。篩完草料會多加半碗玉米面。

大年初六，吃過早飯，卓卓從枕頭下拿出這幾天收到的紅包，總共900元，塞進了口袋來到春山爺爺家。一進門就說下午要回城了，來牽小毛驢。

老人愣了一下，立刻笑着從西屋裡牽出毛驢交給卓卓。

全家人看着卓卓牽回來的毛驢哭笑不得。只好先栓在羊圈裡。

下午，爸爸發動了汽車，卓卓非要把毛驢塞進後備箱，媽媽笑着說爺爺跟你開玩笑呢，六百塊錢根本買不到毛驢，再說啦回城樓房裡也沒地兒當養它。

卓卓可不管這些，放聲大哭說，你們都是騙子，說好了給我帶回城裡養的，急得直跺腳……

汽車一直開出了村口，還能聽見卓卓的哭聲。

正往家走，迎面遇見春山。卓卓奶奶生氣地說，大哥，你怎麼能跟孩子開這種玩笑呢？大過年惹得孩子不高興。

春山抽了口煙說，看娃兒那麼喜歡毛驢，我真想送給孩子的，麥秋後咱們這村子就要拆掉進上樓了，我也沒地兒喂它，這頭驢幫幹了一輩子農活兒，可不忍心賣掉被剝皮吃肉。說完他把卓卓給他的那個紅包塞了過來，牽過韁繩，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