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18歲的郭瑞蘭,為了救下落難的蔡永,假扮成他的妻子。後來,她父親病逝,於是孤身一人漂泊。蔡永後來成了開國少將,43年來一直尋找恩人。1983年,蔡永終於找到已成老農婦的郭瑞蘭,四目相對,滄海桑田,兩人抱頭痛哭。
1983年冬天的時候,河南永城那邊冷得厲害。有天下午,村裡來了輛吉普車,下來個穿呢子大衣的老頭,頭髮都白了,走路還得讓人扶着。村裡人都圍過來看熱鬧。
那老頭,盯着村口的土坯房,直掉眼淚。旁邊跟着的縣委幹部,解釋說:“這是當年的老紅軍蔡永,專門來找救命恩人的。”
蔡永跟郭樓村的緣分,發生於43年前。當時他才21歲,已經是新四軍的政委了。可誰能想到,他差點在叛亂中丟了命。
半夜裡,突然聽見槍響,蔡永剛爬起來,就被自己的警衛員拿槍頂住了腦袋。原來警衛員是叛徒劉子仁的表弟,跟着一起叛變了。
早在1934年深秋,15歲的蔡永,就跟着紅軍長征。他個子還沒槍高,草鞋磨破了就用布裹腳,走到湘江時發起高燒。連長看他實在走不動,把他綁在馬尾巴上,磨鍊他的意志:“拽緊了,掉下來就喂狼!”
馬駒甩着尾巴顛顛跑,蔡永攥着馬尾毛,苦不堪言。多年後,兒子問他“長征苦不苦”,他總眯着眼笑:“苦啥?馬尾巴比草鞋軟和。”
這個拽着馬尾巴長大的小紅軍,1940年已成新四軍17團政委。那年冬天,國民黨反動派策反了他的老部下劉子仁。
被關在邵山窯洞里的時候,蔡永心裡頭憋屈得很。跟他一起被關的,還有50多個戰友,副團長周大燦,胳膊中彈了,血一直往下滴。
蔡永暗自聽着外頭叛軍,喧囂的聲音,心裡琢磨着咋突圍。窯洞里,冷得像冰窖,有人咳嗽了一聲,蔡永趕緊說“小點聲”,生怕被外頭的人注意到。
第二天凌晨,他們瞅准機會,用麥秸生起了煙。掩護下,蔡永第一個衝出去,剛跑到門口,他就覺得腦袋一熱,血順着臉往下淌。原來,子彈擦着右耳朵過去了。
其他戰友,輪流背着他跑,跑了五六里地,天蒙蒙亮的時候,總算躲進了郭樓村的郭相山家裡。
郭相山家就是普通的莊戶人家,土坯牆,茅草頂,屋裡頭堆着玉米棒子。他女兒郭瑞蘭那年才18歲,扎着紅頭繩,見了生人還有點害羞。可一聽說是新四軍的傷員,立馬就忙活開了。
她跟她爹,廢了好大一番力氣,把蔡永藏在北屋的麥秸堆里,又找了床破棉被蓋在上頭,還特意在旁邊放了捆柴火,裝作平時堆雜物的樣子。
叛軍來搜查的時候,可把人給嚇壞了,不過他們還是又怕又強裝鎮定。對方一共來了三回,每回都拿刺刀捅麥秸堆。
第三回來的時候,有個叛軍軍官,指着麥秸堆問:“這裡頭是啥?”郭瑞蘭當時正坐在床邊,趕緊把鍋底灰抹在臉上,裝作哭喪的樣子:“俺男人得急病了,正發燒呢,可不敢見風。”
她爹在旁邊咳嗽着說:“老總行行好,這病傳染,您可別靠近。”叛軍嫌棄地走了,郭瑞蘭才偷偷掀開麥秸看。
蔡永嘴唇都乾裂了,她趕緊端來碗水,又跟她娘商量:“把家裡的老母雞殺了吧,給同志補補。”那時候誰家有隻老母雞不容易啊,下的蛋都得攢着換鹽。他們自己都瘦的臉色黃黃的。
可郭瑞蘭她娘二話不說,拎起雞就殺了,燉了滿滿一鍋湯,把油花全撇給蔡永喝。蔡永捧着碗,手都在抖,想說謝謝,嗓子眼卻堵得慌,虛弱地說不出話來。
他在郭家藏了兩天,直到傍晚,蕭縣獨立團派擔架來接人,大家才稍微放心了些。
臨走的時候,蔡永拉着郭相山的手說:“大爺,等打完了仗,我一定來謝你們。”郭瑞蘭站在門後頭,偷偷抹眼淚,啥也沒說。誰知道這一別,就是四十三年。
從那以後,蔡永跟着部隊南征北戰,從抗日戰爭打到解放戰爭,後來又去了空軍。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的時候,他摸着肩章上的金星,心裡頭還想着郭樓村的那家人。
他託人去永城打聽,可那時候兵荒馬亂的,郭相山已經不在了,郭瑞蘭也嫁了人,搬到陳官莊去了,具體住哪兒都不知道。
蔡永這一找,就找了幾十年。蔡永沒事就翻地圖,跟身邊的人念叨:“永城郭樓村,有個叫郭瑞蘭的妹子,救過我的命。”
有時候半夜醒來,他好像夢到了當時的場景,就坐起來寫線索,連女兒的作業本都被他拿來記東西:“1940年冬,永城六區,18歲姑娘,會學河南哭腔......”
家裡人看他這樣,也跟着着急,可那時候通訊不發達,上哪兒找去呢?
直到1982年冬天,蔡永為了寫回憶錄,回了趟永城。巧了,員工翻出一份舊口供:“郭瑞蘭,1922年生,永城六區郭樓村人,1940年救助了新四軍傷員。”
蔡永找到線索,真是太激動了,趕緊讓人帶他去郭樓村。果然看到郭瑞蘭獨自一人在屋裡烤火。
四十三年,滄桑巨變,兩人模樣都變了許多。蔡永掏出當年的搪瓷缸子,缸底都磨損成棕色了。他伸出手,說:“當年說要還你雞湯,可我欠了四十三年。"
郭瑞蘭接過缸子:“大哥,你還記着這事呢。俺爹當年說,救八路軍就是救咱自己。"
兩人敘話,縣委書記也非常感動,說要給郭家翻蓋新房。郭瑞蘭卻堅定地推卻:“現在日子好過了,真的不用麻煩了。”
後來蔡永自己掏錢,給郭家修補了房子。從那以後,蔡永每年都要去郭樓村,看郭瑞蘭,帶上點物資,聊聊天。
郭瑞蘭也總是留他吃飯,炒倆雞蛋,熬碗玉米粥,跟當年一樣。倆人坐在院子里,聊起當年的事。
2001年,蔡永去世前,還想着郭瑞蘭。家人遵照他的遺囑,把那個搪瓷缸子,和郭瑞蘭送的麥秸筐一起葬了。
現在郭樓村的紀念館裡,還擺着他們的合影,照片上的蔡永穿着軍裝,郭瑞蘭穿着藍布衫,倆人笑容定格成最動人的樣子。
人生能有幾個四十三年?有些恩情,沉甸甸的。郭瑞蘭說:“那年頭,看見八路軍受傷,誰家不心疼啊?都是為了咱老百姓打仗的,救他們就是救咱自個兒。”
文獻來源:
2012年07月09日 16:55 來源:中國新聞網,傳奇將軍蔡永:伏擊U-2高空偵察機活捉飛行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