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同學在論文寫作時電腦周圍貼滿提示
2025年6月底,正在讀研二的劉藝,學位論文已經寫了6萬字。而6萬字,只完成了她計劃的60%。
從去年開始,按照新出台的《學位法》,學術學位研究生進行學位論文答辯,專業學位研究生可進行實踐成果、其他規定的成果答辯。這對於為學位論文費盡心力的學生而言,或許意味着一種解綁。
但絕大多數在校大學生,仍在延續着傳統的論文答辯畢業方式。他們發現,雖然大多數學科的碩士論文字數要求在3到5萬字,但實際上論文厚度越來越“膨脹”,從5-6萬字一路攀升至8萬字、甚至10萬字以上。
劉藝論文所研究的《左傳》材料
5萬、8萬、10萬
劉藝的論文選題不算很大,主要圍繞《左傳》評點本的內容進行分析。2023年剛入學時,老師告訴她,碩士論文加緒論、結語、參考文獻等,80頁就夠了,加上封面目錄,大概六七萬字。“當時老師安慰我們別太有壓力,說畢業論文比較好寫。”劉藝回憶道。
但到了2024年,劉藝當年畢業的學長學姐們,學位論文普遍都在110頁以上。
轉眼到2025屆畢業季,劉藝的論文已經進行到4.8萬字左右,她去找導師溝通論文,老師的態度就變了,覺得她寫得太少。“他既帶學碩也帶專碩,他說專碩都能寫上8萬字,你現在的字數我感覺達不到10萬字。”
教育學專業的胡心雨今年以8.4萬字的論文順利過關,其中附錄就有1萬字左右。她告訴記者,她曾翻閱往年的碩士論文,僅僅在兩三年前,她的學長學姐們寫論文,算上附錄總共才八九十頁。
“一開始我只想寫五六萬字,因為從去年前年畢業的師兄師姐那裡了解到,大家寫五六萬字,工作量就夠了,可能多一點的會寫到七八萬。”胡心雨說,“結果發現同學一個比一個寫得多,別人初稿可能就寫10萬字,你寫5萬字就會顯得不夠,只有別人的一半。”
學位論文越寫越長,這不是某個學校或學科的獨有現象,一位陝西高校管理科學與工程最優化方向的學碩鄭悅告訴深一度,兩三年前,她的師兄畢業論文只有五六萬字。“現在多的同學已經能夠寫到13萬字,少的同學也有7萬字以上。”而這也不是碩博學生的“特殊待遇”,北京一所高校的會計學專業教師姜媛稱,在她的印象中,大概在2018年前後,學位論文就有越寫越長的趨勢,而這種趨勢在最近三年更為明顯。以前,本科論文大概在8000到一萬字,現在她指導的本科生畢業論文,基本上要求在兩萬字左右。
什麼是工作量
事實上,數位採訪對象均表示,他們所在學校的碩士論文字數要求,都是3到5萬字。但落實在具體操作中,幾乎所有人的論文都會超過這個字數要求,“否則工作量不夠。”
什麼是“工作量”?不同的老師和學生標準略有不同,綜合而言,案例數量、研究方法、論證深度以及創新程度,都在“工作量”的考核標準之內。
湖北一所高校的法學專業教師張勇稱,字數只是工作量的“副產品”,老師更在乎論文內容的豐富程度,但“有沒有做那麼多工作,只能通過字數來體現,內容多,字數自然就上去了。”
張勇舉例,譬如實證類論文,“抽樣30個案例跟抽樣300個案例,工作量肯定是不一樣的。”在法學專業上,實證類論文的樣本量通常要求在400例以上,如果學生想研究某類犯罪行為,但找不到足夠的案例,那老師很有可能會斃掉這個題。
他曾作為外審老師審過一篇論文,主題是關於某個罪名的探討,這個罪名全國的判例只有170多例。“老師們就一直在問學生,為什麼就170例,差點把學生問崩潰。”
“從行為學或心理學的角度,如果樣本量太少,就很難排除判例的異常因素,樣本量越大,分析越准。”張勇解釋。因此,案例數是法學專業中,一個能比較明顯地體現工作量的指標,如果這個罪名案例很少,老師就不建議寫。
在姜媛看來,所謂“工作量”,就是學生對論文的投入。“學生投入的時間、精力沒辦法去衡量,只能拿結果來衡量,這個結果就是篇幅。”姜媛說,她認為,碩士論文的字數雖然是3到5萬字,但放在當下的論文要求中,這點字數並不足以闡述清楚論文的內容。“論文當中有很重要的一部分,叫做‘文獻綜述’,學術發展到現在,每個學生所研究的領域,文獻已經非常多了,幾千字就想做個歸納總結並評述,根本不夠。”
“最經典的文獻、最前沿的文獻、最新的數據、橫向和縱向的比較……這些都是工作量。考慮得越全面,做的工作就越多,最後呈現出的文章篇幅肯定也就越長。”
對於老師而言,考察學生的工作量,絕非僅僅看字數,還有創新點。
“我們有個標準,新問題新方法是最好的。然後其次是新問題老方法,接下來就是新方法老問題,最次的就是老方法老問題。”姜媛介紹。
在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熊丙奇看來,在每一篇論文中都追求“創新點”,並不現實。“世界上有多少值得創新的?哪個教授能做到天天創新?無非是有個觀念,再把觀念拉長,就成了碩博論文。”
然而必須滿足論文要求的學生,並不具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劉藝告訴記者,她主要採取的是文獻研究、對比研究和列表統計三種研究方法。其中,文獻研究法是她的基礎研究方法。
為了增加工作量,劉藝在緒論部分增加了國內外研究現狀的文獻論述,在後面的論述中又增加了案例。“有時,某些觀點只需要一兩個例子去論證,但是為了湊字數,我就多加一兩個例子,一個案例少則四百字,多則六七百字。”劉藝解釋,有些案例可能跟論文觀點的關聯性並不強,但得想辦法使用一些話術,將兩者聯繫起來。
劉藝的論文,涉及到歷史上對於《左傳》的評點本的比較。“評點本的作者只是陳述事實,並沒有特別的情感傾向或態度。比如他在評點裡只提到一句某個人‘深得諫法’,意思是勸誡君主時很有技巧。但我會在分析時補充很多細節,用自己的想法把它擴展出來。把他的話分析完之後,就說‘由此可見+我的觀點’。在這個過程中,就會有很多強行解讀或反覆贅述的話。”劉藝說。
加表格也能讓頁數顯得多一點,一個表就能跨三頁,劉藝用了4個表格對著作進行對比,就是12頁。再藉助ai潤色一下文本,字數也有所增加。“ai在擴寫的過程中,可能會給出一些我沒想到的點,我覺得還挺好的,就會加進去。”
去年,鄭悅的論文因“工作量不夠”而未能送審,延畢半年,這半年來,她將論文從5.5萬字增加到了8.8萬字。研究背景加綜述部分,從1萬多字增加到2萬多字,第四章模型方面,加入了一個她認為“並不需要過多解釋的模型”——“從頭到尾掰細了解釋,加了1萬字左右。”鄭悅說。
現在回頭看她的論文,她認為增加的部分,有她所認可的,也有不認可的。“我認可的部分是實驗中加入了一組更強有力的解釋性研究,但我不認可的是,原始的版本中,我沒有從模型的初始來寫,因為我默認了一些知識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導師認為我的文獻調研和理論貢獻不夠到位。”鄭悅說。一直到論文提交時,她跟導師也沒能達成共識,導師仍覺得她的理論與實驗脫節,“他認為我的方法論可以,但方法論背後的理論和適用性是不夠的。所以瘋狂讓我加理論。”
鄭悅的論文
選題口徑
張勇認為,導致大家的論文越寫越深、越寫越長,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以前能過關的論文,能研究的角度都“寫盡了”。
“二十年前,有些題目寫的人不太多,然而一年年論文堆積起來,就產生一個問題。你選簡單寬泛的題目,就會跟之前研究這個選題的人撞題,一撞題,創新性就沒有了。為了創新性,學生就必須得選難題,篇幅自然就上去了。”張勇解釋道。
張勇曾寫過一篇研究“不作為犯”的論文,他告訴記者,當時老師覺得這個題目的切口正好,在論文的呈現上,只需要對“作為義務”的定義做分類,就是一篇好論文。
“但現在學生再寫這樣的題目,老師會直接斃掉,因為寫過這個題目的人太多了,這個題目已經沒法再做出創新點了,所以切口就必須更小更深,從哲學、倫理學的角度來探討這個問題,自然篇幅就長了。”張勇解釋。
在姜媛所從教的經濟管理和會計學科,也存在着研究切口不斷縮小、深度不斷增加的情況。她舉例,“如果(論文)主題是研究企業創新行為,以前很多研究‘綠色創新’,現在則要研究是‘綠色預防創新’還是‘綠色治理創新’。一層層分,寫得越來越細。”
即便是本科論文,案例分析的維度也越來越細,姜媛對學生要求嚴格——“為什麼選擇這個案例?單做這個案例還不行,要看國家政策是什麼,從國家到行業,從行業到企業都要分析,還要用數據去支撐。比如說要分析某個企業的某項行為,要比較行為之前和之後的不同,以及這個行為的影響,影響還有短期和長期之分,這些通通都要納入分析中。”
“預防性論證”
但“面面俱到”並不意味着這就是一篇優秀的論文。多位高校教師提到,學生和老師往往會陷入“防禦性論證”之中,“把所有的論證角度都堆得嚴嚴實實的,這樣外審專家就挑不出毛病了。”張勇說。
他解釋:“比如一個問題,它有abcd四個角度可以寫,學生的創新點主要集中在a角度,那麼最好的寫法,應該是從角度a論證,把跟角度a相關的角度b論證清楚,但為了防止在盲審和抽檢時被卡,導師通常要求學生把角度c、d也寫出來,目的就是為了在外審時,防禦住所有的人的評審視角和評審口味。”
張勇稱,同一篇論文,外審專家與學生的理解未必一致,有的專家就會認為某個章節應該簡略,有的專家則會認為該章節應該多“防禦”一些,當發生這種情況時,張勇會傾向於讓學生聽那個“寫得更清楚一點”的老師的話。“論文送出去(外審)後,老師通常不會因為學生寫得多而把論文斃掉,如果碰上某個老師認為這個地方應該展開寫,但學生寫得少或沒寫,他很有可能會認為這篇論文的論證不合格。”
一篇合格的學位論文,要經過開題、中期、外審(盲審)、預答辯、答辯等多次評審,每過一關,學生都要依據評審老師的意見,對論文進行修改。而這一切,都是為了避免在學生畢業後,在教育部抽檢中被“掛掉”。
“預防性實證是普遍做法,如果學生畢業後的教育部抽檢論文不合格,後果非常嚴重。”姜媛說。2014年起,教育部開始對博士和碩士論文進行抽檢,2021年則將本科生的論文也納入抽檢範圍。如果某篇論文的抽檢結果不合格,不僅該學生的學位有可能會被取消,他的導師接下來幾年的招生也會受影響,還會影響整個學院招生的名額分配,以及該學校學科的建設和評估。
而學生在畢業前,學校要對其論文送“外審”。“一般來說,經過外校老師把關,抽檢也不會有太大問題。如果在外審中發現論文有問題,學生還能進行修改,不至於到答辯或畢業後抽檢時被卡住。”張勇說。
但外審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囿於評審老師的專業視角不同,學生有時也會在前期的評審中一帆風順,卻在預答辯或答辯時“掛掉”。
姜媛的熟人也遇到了這種情況,這個熟人的博士論文外審結果是三個優,但答辯效果卻不甚理想,只是堪堪過關。姜媛稱,這可能涉及的原因是,外審時,論文可能送到了“大同行”手裡,但“大同行”的研究方向,卻並非該論文最對口的細分學科。
“在專家不懂的情況下,會出現兩種情況,給分極好或極差,但後續答辯時,論文可能又會送到‘小同行’手裡,也就是研究方向恰好對口的專家手中。‘小同行’對細分的領域研究更熟悉,就有可能會發現外審沒發現的問題。”
饒是這樣,論文走到教育部抽檢這一步,依然充滿未知數。張勇介紹,有時候,論文做再多的防禦性論述,但倘若在抽檢時碰到了與論文觀點有着根本性意見分歧的專家,還是很難避免低分或不合格。
倘若論文被一個專家評為不合格,那麼就得二次送審,並且二次送審不能再有“不合格”,這篇論文才能真正過關。
張勇稱,他曾見過為了求穩,導師不讓博士做實證研究,以及某些新銳的觀點和新銳的研究方法被砍掉的現象。
胡心雨的論文
調高老師的閾值
除了評審的原因,學生也在“卷”。
“學生卷得太厲害了。在國內,有一個學霸選了難題,第二個學霸就會跟,有一個老師在外審時,評價這個學生選題非常有理論勇氣、論證思路好或方法有難度。等這個外審意見反映回來,第二年就會有三個學霸選難題,第三年就會有九個。”張勇感慨,有時候,卷厚度也會跟風,這一屆有人寫了30頁,專家評價論證充分、結構完備,下一屆就會有人寫60頁,“一旦老師的閾值被提高了,論文過關的標準也就水漲船高。”
他所在的學校碩士點是第四年招生,2022年第一年招生時,學位論文的要求以調研報告和案例分析為主,彼時,學生的論文通常只有三四十頁。但這個紀錄被連年刷新,今年,他看到了一個學生的論文寫了60多頁。
張勇稱,現在自己看到三四萬字的論文,會下意識覺得“很薄”——如果拿到紙質版的論文,純憑手感。“要是手感太薄的話,我心裡就會報警,會覺得這個人要麼就是不認真,要麼就是能力超強。但一般來說,能在很薄的論文中把問題說清楚的,太少了。”
劉藝還記得,她在讀研一時,曾給研三的學長學姐做答辯記錄,當時就有人論文加附錄寫了10多萬字;到了2024年,當屆畢業的學姐論文寫了226頁(正文123頁,附錄100多頁);2025年,她的直系學姐畢業,其中一章的內容就寫了60頁。而就她所了解,整個專業今年的學位論文普遍在100頁以上,最高的寫了150頁。“我都驚了,這都可以趕上博士論文的程度。”
曾經在她研一時安慰她“畢業論文很好寫”的導師,說法也變了。“他也挺想讓我們多寫一點的。我直系師姐的論文冊子是組裡最厚的,我的導師跟我說,你師姐寫了這麼多,寫得挺好的,最好向她們看齊。”
但她並不認為字多,就代表着質量好。在撰寫論文時,她查閱了同方向的許多論文,她發現從2019到2025年間,論文頁數從普遍的80來頁,漲到100頁以上。她甚至發現有一篇2024年的論文,寫了137頁。“就很離譜,這個137頁的論文里,有兩節其實在說同一件事情。”
本來打算寫到6-7萬字的論文,現在被迫朝着10萬字的方向努力,劉藝覺得很痛苦。在她看來,現在她寫到6萬多字,實際上做縮減,足可以縮減到4萬多字。
她還專門上小紅書搜“文科碩士論文字數”,“我刷到一個印象挺深刻的,也是文科生,論文寫了4萬多字,他的老師覺得字數太少,但他最後還是通過盲審,也成功畢業了。我覺得字數不是決定論文是否寫得好的一個評判標準。”
沒有“同情分”
劉藝猜測,今年她們學校這麼卷,有可能是因為從今年起,畢業前的外審全部送教育部盲審。“老師可能覺得,既然學生的寫作水平可能沒那麼好,那麼就要通過增加工作量,讓評審專家看到你的工作,以求順利通過盲審。”
“學生會有一種心理,我多寫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師在打分時能夠同情我,就相當於雖然我不會做這個數學題,但仍然滿滿當當寫了一大篇。”姜媛說。她並不認可“同情分”,“在我們會計專業,啰里啰嗦寫一大堆,車軲轆話來回說,但邏輯鏈條要是不清晰,反而會讓評審專家覺得混亂。”
實際上,這或許並不僅僅是學生的心理。鄭悅告訴深一度,她的導師曾說過“審稿老師拿到你的論文,一百四五十頁,心會軟一些。”但她覺得,審稿老師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多時間花在看論文上,太長的論文,審稿老師或許也會看得很煩躁。
有一個審稿人直接提出,鄭悅的論文圖表太多了,可讀性不強,為此,鄭悅專門做了修改,“寫一個表頭,然後見附錄。”在她看來,在實驗過程中,一些代表過程生成的表格信息傳遞非常有限。文字傳遞的信息密度反而會更大,因此她在每一章結束時,附帶一個本章小結的表格,提供所有關鍵信息。
熊丙奇認為,像中期答辯、盲審等控制論文質量的制度,本質上是不信任機制的結果。“只有建立現代學校制度,推進評價機制從行政評價轉向專業評價,才能從根本上破除唯論文評價。”
在深一度採訪的學生中,也有留學的碩博學生表示,在國外,課程論文有一定的字數限制,超過了規定字數,反而會影響成績。
李希本科就讀於浙江外國語學院的英語專業,本科畢業論文為1.6萬字,是英文論文,當時學校規定的字數是八九千,而在碩士期間,她就讀於倫敦國王學院的對外英語教學專業,學位論文亦是英文,總字數為1.7萬字左右。一般來說,中英文字節的比例約為2:1到3:1,也就是說,她的論文約在3.5萬到5萬字之間。
“在國外,導師希望學生用儘可能簡單精準的語言把東西表達出來,不要造複雜的長難句。”李希稱。
平時,老師會在課堂上展示他認為好的論文,“我的直觀感受就是,我竟然都看得懂,輕輕鬆鬆就讀明白了,不是那種需要聚精會神花很大力氣去看的。”李希說。她回憶本科寫論文時,自己很喜歡寫複雜句式,在句子的構建上下的功夫更大,“自己會覺得,哎,寫得可妙了啊。”
但出國後,導師會直接在批註中寫“不精確”或者“講不通”,甚至會有某些冗餘的部分被整體刪掉,“導師會看得非常細,會核實每一條參考文獻,不可以亂來。”而至於研究背景、文獻綜述等部分,如果學生寫得太長,導師就會認為論文失衡。“每一部分會有字數區間,如果超了,導師會覺得你的內容是匹配不上這個字數的。”
在焦慮了一段時間後,劉藝放鬆了下來。她重新修改了論文大綱,感覺自己雖然達不到10萬字,但寫到8萬字,應該是可以的。
之前,她給自己立下的目標是60天寫完,但期間她一直在拖,打開電腦的那一步讓她很有壓力,她很抗拒打開文檔這個步驟。
現在,對大綱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程度和合理度之後,她覺得自己就更能把控寫作節奏了,也沒那麼在意字數。“但又轉變成對自己論文質量的恐慌,因為我知道有注水的成分在,感覺寫得特別爛。”劉藝說。今年,她照例去旁聽了畢業生的畢業答辯,發現學長學姐的論文頁數依舊很多。“但是在教育部盲審回來之後,沒有一篇被評為優秀論文,可能,專家認為這些論文只達到了‘合格’的水平。”
(應受訪人要求,文中劉藝、胡心雨、鄭悅、李希、張勇、姜媛使用化名)
來源:北京青年報客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