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告子》中有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所以武俠小說里的那些主角總會在闖蕩江湖的過程中經受各種磨難,那也是劇情需要,畢竟只有那樣,才能讓讀者有“觸底反彈”的打臉之感,不過凡事都該有個度,金庸在《神鵰俠侶》中賦予楊過的那些遭遇,就顯得有些過分了。

(楊過、黃蓉劇照)
在武俠小說里,“主角斷臂”這種事當真是匪夷所思,畢竟斷了一臂對於一個習武之人而言,幾乎等於前功盡棄,金庸為何要讓楊過遭此大劫?或許一切早有伏筆。
一、楊過斷臂
初讀《神鵰俠侶》時,筆者總有種錯覺,總覺得那書名中提到的“神鵰俠侶”應該是楊過與郭芙,畢竟他們一個是郭靖的女兒,一個是楊康之子,若能走到一起,就能延續父輩的緣分。
哪怕是到了故事中期,楊過已經在全真教和古墓派生活了幾年之後,楊過與郭芙重逢之時的表現,也難免讓人覺得他們二人“有戲”,畢竟即便是傲嬌如楊過,見了郭芙也不禁會感嘆其美貌,繼而臉紅害羞。
可當郭芙斬斷楊過一臂之後,這種幻想就破滅了,哪怕是再愛,楊過怕是也難以原諒郭芙了。

(楊過、斷臂劇照)
而在多數看來,郭芙此舉無疑是闖下了大禍,這女子本就刁蠻任性,斬斷楊過一臂之後,更是不免讓人恨得牙痒痒。
這就是多數人最真實的感受,對不?
但如今再讀原著,你就不難發現,楊過落得如此下場,當真是咎由自取。
甚至金庸讓郭芙斬斷楊過一臂,都有幾分是“轉移仇恨”的意思,道理很簡單,若再不塑造一個比楊過更可惡的人的話,那這個主角就洗不白了,接下來的故事,怕是就要偏離“武俠”了。
楊過可惡?
是的,你若細品他對黃蓉一家做的那些事,就知道他命中理應有此一劫。
二、楊過與黃蓉
楊過對黃蓉一家做了什麼?
為了換取絕情丹,小龍女和楊過是計劃擄走他們的孩子。
此時書中提到一句:“這時襄陽城中刺客雖去,郭靖、黃蓉未曾康復,兀自亂成一團。朱子柳與魯有腳齊心合力,負起了城防重任。正當忙亂之際,小龍女卻牽了紅馬過來,要他去交給楊過,說什麼要楊過快到絕情谷去,以郭靖初生的幼女去換解毒靈丹,只把朱子柳聽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他追問幾句,小龍女心神煩亂,不願多講,只說快去快去,遲得片刻,楊過性命便有重大危險。”
郭靖和黃蓉本來就因襄陽戰事心力交瘁,楊過和小龍女卻還趁火打劫,這做法當真不地道。
其實在黃蓉的二胎出生之前,楊過和小龍女做的一些事就已經影響到這位孕媽了。

(黃蓉、楊過劇照)
楊過幾次三番圖謀對郭靖不利,郭靖一直念在自己與楊康的情義,所以選擇裝聾作啞,但聰明絕頂的黃蓉又豈能看不穿楊過的那些小心思,但她是個孕婦,難免受這些事影響。
這段描述就很直觀:“郭靖便即驚醒,坐起身來,問道:‘蓉兒么?可有緊急軍情?’窗外卻再無聲音。郭靖見楊過睡得鼻息調勻,心想他好容易睡著了,別再驚醒了他,輕輕下床,推門出房,只見黃蓉站在天井中招手。郭靖走近身去,低聲問道:‘什麼事?’……黃蓉道:‘朱大哥叫芙兒來跟我說,這次過兒來到襄陽,神氣中很透着點兒古怪,又說你和他同榻而眠。我擔心有何意外,一直守在你窗下。’”
接着書中也明確提到一句:“她產期本來尚有數日,只因連日驚動胎息,竟催得孩子提前出生了。”
幸虧那孩子出生時母子平安,若是有些閃失,那楊過更是罪該萬死。
郭伯伯、郭伯母將他視如己出,他卻在真相不明的前提下對郭靖一家圖謀不軌,說他是白眼狼也不為過。
都說《神鵰俠侶》中的黃蓉不似《射鵰英雄傳》中那般俏皮可愛,中年的她多了幾分刻薄,尤其是對楊過的他態度,很是過分。

(郭芙劇照)
但她其實並沒有憑空捏造楊過的罪過,甚至她還低估了楊過的惡。
比如楊過勾結蒙古人,還是小龍女親口說給她聽的。
這段對話就是證據:“黃蓉道:‘不懂什麼?’小龍女道:‘過兒今日卻又何以捨命救助郭大爺回來?他和金輪國師他們約好,要一齊下手殺死郭大爺的。’黃蓉聽了大驚,她雖猜到楊過心存歹念,卻絕未料到他竟致與蒙古人勾結,當下不動聲色,裝作早已明白一切,道:‘想是他見郭大爺對他情義深重,到得臨頭,不忍下手。’”
你看,即便楊過已經勾結了蒙古人,她依舊覺得楊過良心未泯,算是十分仁慈了。
都說黃蓉對楊過不好,其實你帶入黃蓉的視角,她真要有心弄死楊過,楊過只怕都死了八百回了,反倒是楊過做的那些事才更顯過分。
三、冰釋前嫌
到了“十六年後”的劇情部分,龍楊二人在谷底重逢,他們已經經歷了太多的磨難,此時大可一同退隱江湖,可楊過為何還要趕赴襄陽助陣?
正是因為他問心有愧,他也知道,自己犯下的過錯,絕不是一條手臂就還得清的。
戰後的慶功宴上,楊過也確實是對自己做出的那些糊塗事羞於啟齒,但也真心實意的向郭靖夫婦道歉示好。

(郭芙、黃蓉劇照)
說是:“楊過心中感動,有一句話藏在心中二十餘年始終未說,這時再也忍不住了,朗聲說道:‘郭伯伯,小侄幼時若非蒙你和郭伯母撫養教誨,焉能得有今日?’……楊過忽然想起:‘二十餘年之前,郭伯伯也這般攜着我的手,送我上終南山重陽宮去投師學藝。他對我一片至誠,從沒半分差異。可是我狂妄胡鬧,叛師反教,闖下了多大的禍事!倘若我終於誤入歧路,那有今天和他攜手入城的一日?’想到此處,不由得汗流浹背,暗自心驚。”
所以再回過頭來看,他被郭芙斬斷一臂,當真不冤。
正是:
楊過狂羈犯眾怒,幾番加害意難足。
郭靖黃蓉險遭殃,幸得迷途終醒悟。
一臂斷後心始靜,前塵往事羞再提。
江湖路遠情難斷,獨臂英豪創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