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年前的一个寒冷的冬天的上午,我和爸爸在集市上卖我们家自己种的苹果。为了占得一个好位置,我们天不亮就来到了集上,我穿了两件棉袄还是瑟瑟发抖,面前摆好的两堆又大又红的苹果也裹着一些冰碴。在寒冷中左脚换右脚地站了近三个小时,集市上的人才渐渐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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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集的人看到我们的苹果,鲜亮诱人,一问价格,四毛钱一斤,比同样大小的别家便宜多了,纷纷弯下腰来挑选苹果。我和爸爸也忙着拿塑料袋,给人装苹果,称苹果。天依然很冷,但是我们忙得很开心。
这时,一个流浪汉钻进人群横在我们苹果摊前,他坐在一个自制的小滑轮车上,右腿好像是溃烂了,缠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脏兮兮的纱布,还散发着恶臭味,人们散开了点。他的右手伸向爸爸,掌心向上,这是明显的要钱的姿势,爸爸从包里掏出两元钱给他。他不接,眼睛直视着爸爸说:“五块钱。”爸爸说:“我们卖多少苹果才挣5块钱啊!”他不听,手仍向前伸着。有几个想买苹果的人离开了我们的摊子,去别家了。爸爸不想耽误卖苹果,他知道,一天中卖苹果的黄金时间就这俩小时,如果卖不完集就散了我们还得拉回家去。不得已从包里拿了五元钱给他。他接过来,放进兜里,用手划着小车往前走,在相邻的我面前的摊子停下,伸手向我。“我们是一家的,这是我闺女,你看她还小呢。”爸爸忙说。我没见过这阵势,吓得躲在爸爸后面。“你卖苹果的还缺这点钱?摆几个摊子要几份。”他眼皮也不抬一下。
这乞丐也太得寸进尺了!我爸给的钱够他吃好几天的了!为了供我们姐弟四人上学,爸妈承包了十亩果园,每年光承包费就得好几千块钱,卖给苹果批发商是卖得快一点,但是为了多卖几个钱,寒假爸爸都是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天天在寒风中吹着。除了交承包费和我们姐弟四人的学费,家里基本不剩钱。还有一大家人的吃穿用度和姥姥的医药费,我们的日子过得着实紧巴。
爸爸面露难色,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最清楚用钱的难处。那次为了给我买治鼻炎的霍胆丸,他来回骑了六七十里的自行车去县城,都不舍得花3块钱坐中巴车来回。这10块钱,也可以买对面商场一双很好的仿皮鞋了,我都眼馋好久了。
那乞丐见爸爸不动,就抬起他发臭的右腿往我们苹果摊子上放。要买苹果的人又有几个想走。爸爸无奈,狠了狠心又掏出五元钱给他。那男人接了钱,放进兜里,手一扬,“早给不就完了嘛”,用手划着地面滑向别的摊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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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生气,也很郁闷,嫌爸爸给他钱了。爸爸说:“这样的人咱们惹不起,不能耽误卖苹果。”我想也是,又和爸爸一起招呼顾客。
太阳由南偏西的时候,我们终于卖完了苹果,我直起发酸的腰,临摊大娘凑到我跟前,说“闺女,你快看,那就是刚才要咱们钱的男的。”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男子骑着一辆时新的自行车慢悠悠地由东向西而来,他头发干净整齐,身着一件当时很少有人穿的羽绒服,脚穿锃亮的皮鞋,嘴里还哼着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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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能和那乞丐是一个人呢?虽然长得很像,但那人腿不是受伤了吗?再说这个人这么阔气。”我不相信地小声说。
“你小丫头不知道,他的伤天天换地方,今天腿伤,明天脚伤,后天可能就是头上受伤。”那人骑远了,大娘说。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知道吧?他已经靠这盖了两层洋楼了,就在南面不远处。”大娘指着那栋若隐若现的小楼说。
“啊”我彻底惊呆了。
大娘说,那人是地头蛇,泼皮无赖,当地人怕他,外地人不知道内情。所以日子一长他就成了富翁。
后来,听说,他有一次行骗时被警察抓住了,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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