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总是在寻求独立,而又不得不和其他人建立各种关系。这似乎是人自一出生时就注定的宿命。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关系,是最原初且无法彻底断绝的多维关系。这像是生命的赞歌,神明的恩赐,也像是命运的诅咒,世界的束缚。
一个人,无法独立在天地间生存。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这样的情况越来越现实。科技给人类带来大量便利的同时,也驯养了人类。如今,断网,断电,断水将给人类带来巨大的难以适应。每个人,都会因为“物”的存在,而间接与其他人发生关系。人类的造物,本质是人类将时间进程压缩之后凝聚而来的物质。从一件科技造物上,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件造物的高深精细,还有着一代又一代先祖披肝沥血的经历。
物质的关系凝炼着时间
如果我们把地上的一颗沙子作为最初的单位1,那么一栋高楼,便是1在人类历史长河中不断被改造的历程,这个1穿越了上千年,从茹毛饮血的原始时代,一直到如今的信息时代。假如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用一粒沙子去发展联系,去盖出一栋大楼,这完全无法做到。因为无论是土木工程学,还是几何学,还是材料学,还是力学,还是装修理论,还是物理学,等等这所有的学问都浓缩在一栋楼里面。一栋看似随处可见的居民楼,之所以随处可见,之所以平平无奇,不过是人类已经习惯了把这些过往的时间压缩在一起。人类学会了认识物,也学会了和物建立关系,更学会了把这些关系保存起来,而使得后人无需再去走自己走过的路。
图片来源网络:艺术作品中的“炼成阵”
最开始有一块石头,然后发现里面有铁矿石,无数人研究如何提炼的技术,终于提炼出了铁这种物质。随后,许多人研究铁的功能和价值,发现了可以对它进行冶炼,打造出铁器铁具。当我们看到一台流光溢彩的高科技电脑时,我们是否看得到在其结构上的那些“铁具”?我们又是否注意到,这些精细的铁具曾经只是一块又一块的石头?浩浩汤汤,是人类的史诗。电脑不是一下子就造出来的,而是历经了无数代人的无数次尝试,才有了今天的模样。而今天之所以能够批量生产电脑,只不过是因为前人已经帮我们淌过了那些坑,我们无需再淌一次。
人和人造物的关系
每一个人,只要使用了人类所创造的器具,就等于和人类社会发生了联系。这种联系虽然隐匿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我们也几乎很少去觉察到。毕竟我们玩手机的时候,我们无需去考虑手机是怎么发电的,我们只要会用手机就行。但是一旦断电的时候,我们就会无比想要一台“永不断电”的手机。而这样的动力则逼迫着人类去研究新能源技术,以试图摆脱电的限制。
既然如此,我们即刻就明白了。那些所谓的“与世独立”,所谓的“御宅一族”,甚至自称“不想要和任何人有关系”的想法终归只是幻想。人既然是在社会中,便是社会中的一部分。而人所使用的一切器具,都是社会产物。现如今的世界已经被一种力量彻底联系在了一起。甚至于,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很难找到两个毫不相干的人造物。最起码,它必然存在着一组联系:人和物。
我们常说“人造物”,那么人是不是一种“人造物”?先别急着否定。我们不妨以一种超越感性的思维来观察人类的生长发育。人,同时也是一种物质。而人和一般“人造物”最大的不同在于,人是有生命的。柜子,桌子,椅子,都是没有生命的,但是孩子,是有生命的。
图片来源网络:《钢炼》真人版截图
人是不是物?
人是不是物?人为什么不能是物?人为什么会是物?人对自己是否享有人对物那样的权利?如果说,人是物,那么必须要区分人和自然而来的事物。也就是,人不能脱离人。最起码没有父母,就没有生下来的这个人。同理,没有人所支撑起来的这个社会,这个人也很难生存。我们目前所考虑的,是人的时代,而非原始猿猴时代。
人只能算是一种特殊的“人造物”。为什么是特殊的?因为人要和静物区分开来。人不可能是一般的动物,植物,微生物。因为这三者离开了人,能够存活,甚至有可能会活得更好。而人不行。一个纯粹的没有任何教育背景的,不识字,不懂任何人类常识的人,在一处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荒山野地中,几乎不可能活下去。强如鲁滨孙,尼尔布坎南之流的野外生存专家,也是具备了“人所开创的野外求生知识以及一系列人类技术通识”之后,才得以荒野求生。
人本身携带有物的属性。这是作为一个三维立体的,拥有长宽高的具体事物而言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位于这个更大的物质空间之中的物质。从形体存在这一点来说,人和其他的动物,植物,静物(人造物)都是一样的。而人和“爱”“理性”“未来”这一系列抽象的概念是不一样的,因为后者没有一个具体的形体。
如果把一个人视为“物”,把另一个人视为“人”,那么人和人的关系,是否就成为了“人和物”的关系?如果是这样,谁在规定谁当“人”,谁在规定谁当“物”?为什么是同样的两个人,且同样具备有“物”的属性的两个人,为何却有这么大的差别?“物化”本身是一种正常不过的存在理念。即,唯有“物质化”的事物可以在“物质世界”中存在。但是此时的“物化”却像是在将被物化的人视为纯粹的物。但是,问题在于,人本身就是一种物质,且本身也服务于物质世界,“物化”是自然不过的现实。
问题并不在“物化”这一存在上,而在于“物化”的动机和源头上。人如何对待“物”?人应当如何对待“物”?对于本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我们可以肆意妄为。那么人会不会属于某个人?如若人是“被物化了”的之时,ta又要属于谁?谁规定了ta属于谁?除了血缘关系存在着明明白白的生物学基础之外,这一系列“物化”之后的关系,又有什么具体的物质上的证据?既然没有,“物化”为何可以同时驱策着物化者和被物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