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青年科技工作者把中医药这一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继承好、发展好、利用好,在建设健康中国的进程中谱写新的篇章。
——屠呦呦
2020 年 12 月 30 日, 是 屠 呦呦 90 岁生日。她收到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屠呦呦研究员工作室在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研究所揭牌。她毕生只致力于一件事——青蒿素及其衍生物的研发,如今依然潜心于此……
“我学了医,不仅可以远离病痛,还能救治更多人”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屠呦呦的名字,注定她与青蒿一生结缘。
1930 年 12 月,屠呦呦出生于浙江宁波。“女诗经,男楚辞”是中国人古已有之的取名习惯,屠呦呦父亲从《诗经·小雅》中撷取“呦呦”二字。父亲又对了一句“蒿草青青,报之春晖”。他未曾料到,这株“小草”,改变了她的命运。
屠呦呦的求学之路曾被一次疾病中断。16 岁时,她不幸染上肺结核,经过两年多的治疗调理才康复。这次经历,让她对医药学产生了兴趣。“我学了医,不仅可以远离病痛,还能救治更多人,何乐而不为呢?”从此,屠呦呦决定向医而行……
1951 年,屠呦呦考入北京大学医学院药学系(现北京大学医学部药学院),选择了冷门专业——生药学。多年以后,屠呦呦说,这是她最明智的选择。
1955 年大学毕业后,屠呦呦被分配至原卫生部中医研究院(现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研究所,工作至今。参加工作 4 年后,屠呦呦成为原卫生部组织的“中医研究院西医离职学习中医班第三期”学员,系统学习中医药知识,发现青蒿素的灵感也由此孕育。
培训之余,她常到药材公司去,向老药工学习中药鉴别和炮制技术。药材真伪、质量鉴别、炮制方法等,她都认真学、跟着做。这些平日的积累,为她日后从事抗疟项目打下了扎实基础。
“我是组长,我有责任第一个试药”
1972 年 7 月,北京东直门医院住进了一批特殊的“病人”,包括屠呦呦在内的科研人员,要当“小白鼠”试药。屠呦呦毫不犹豫地说:“我是组长,我有责任第一个试药!”这段故事,还要从“523”项目说起。
1969 年 1 月,39 岁的屠呦呦突然接到紧急任务:以课题组组长的身份,与全国 60 家科研单位、500 余名科研人员一起,研发抗疟新药,项目就以 1967 年 5 月 23 日开会日期命名,遂为“523”项目。
最初阶段,研究院安排屠呦呦一个人工作。她仅用了 3 个月时间,就收集整理了 2000 多个方药,并以此为基础编撰了包含 640 种药物的《疟疾单秘验方集》,送交“523”办公室。经过两年时间,她的团队逐渐壮大,历经数百次失败,屠呦呦的目光锁定中药青蒿:她们发现青蒿对小鼠疟疾的抑制率曾达到 68%,但效果不稳定……
说起研究的艰辛,屠呦呦老伴李廷钊记忆犹新:为了寻找效果不稳定的原因,屠呦呦再次重温古代医书。东晋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中几句话引起她注意:“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其一是青蒿有品种问题。中药有很多品种,青蒿到底是蒿属中的哪一种?其二,青蒿的药用部分,《肘后备急方》提到的绞汁到底绞的是哪部分?其三,青蒿采收季节对药效有什么影响?其四,最有效的提取方法是什么?”屠呦呦说。
屠呦呦反复考虑这些问题,最终选取了低沸点的乙醚提取。经历多次失败后,终于在 1971 年 10 月 4 日,编号 191 号的乙醚中性提取样品,对鼠疟和猴疟的抑制率都达到了 100%。尽管有了乙醚中性提取物,但在个别动物的病理切片中,却发现疑似的副作用,只有确证安全后才能用于临床。疟疾有季节性,一旦错过当年的临床观察期,就要再等一年。于是,屠呦呦向领导提交了志愿试药报告,也带动同事参与。
“虽然发现青蒿素快半个世纪了,但其深层机制还需要继续研究”
然而,青蒿素的首次临床观察出师不利。
1973 年 9 月,在海南的第一次青蒿素片剂临床观察中,首批实验的5 例恶性疟疾只有 1 例有效,2 例有一些效果,但是疟原虫并没有被完全杀灭,另 2 例无效。
一连串疑问困扰着屠呦呦:不是青蒿素纯度的问题,也不是动物实验和数据的问题,难道是剂型?海南临床试验人员把片剂寄回北京,大家感觉片剂太硬,用乳钵都难以碾碎,显然崩解度问题会影响药物的吸收。于是,屠呦呦决定将青蒿素药物单体原粉直接装入胶囊,再一次临床试验。这次,患者在用药后平均 31 小时内体温恢复正常,表明青蒿素胶囊疗效与实验室疗效是一致的。
从化学物质到药物的转变,青蒿素研究永无止境。1982 年,屠呦呦以抗疟新药——青蒿素第一发明单位第一发明人身份,在全国科学技术奖励大会上领取了发明证书及奖章。青蒿素的研制成功,为全世界饱受疟疾困扰的患者带来福音。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现在全球每年有 2 亿多疟疾患者受益于青蒿素联合疗法,疟疾死亡人数从 2000 年的 73.6 万人稳步下降到 2019 年的 40.9 万人。青蒿素的发现挽救了全球数百万人的生命。
屠呦呦获得 2015 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在瑞典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的诺奖演讲台上,第一次响起清正柔婉的中国声音;屠呦呦的学术报告的标题是“青蒿素——中医药献给世界的一份礼物”
面对荣誉,屠呦呦一如既往地淡定。“共和国勋章”颁发人选公示前,评选组曾经联系过屠呦呦。当时,她一遍遍确认着一系列问题:这么重要的荣誉,我够格吗?组织上有没有征求大家的意见?……直到对方一再确认保证,她才同意接受。
居住在北京市朝阳区一栋普通居民楼里,屠呦呦依然没有习惯成为一位“明星”科学家,她的精力依然在科研。在屠呦呦的不断努力下,2019 年 8 月,中国中医科学院在北京大兴举行了青蒿素研究中心奠基仪式;愿景中的研究中心白色的主楼就像一棵生机勃勃的青蒿。
“虽然发现青蒿素快半个世纪了,但其深层机制还需要继续研究。”屠呦呦盼望后辈有所突破。
2019 年 4 月 25 日是第十二个世界疟疾日,中国中医科学院青蒿素研究中心和中药研究所的科学家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提出了“青蒿素抗药性”的合理应对方案。由特聘专家王继刚研究员为第一作者,屠呦呦指导团队完成。未来青蒿素的抗疟机理将是她和科研团队的攻关重点。
一株济世草,一颗报国心。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屠呦呦呼吁:全球科研和医务工作者,要以开放态度和合作精神,投入重大传染病防治中去……
(王君平,《人民日报》2021 年 2 月 4 日)
人物小传
屠呦呦是中国中医科学院终身研究员、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60 多年来,她从未停止中医药研究实践。2015 年 10 月 5 日,瑞典卡罗琳医学院宣布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授予屠呦呦以及另外两名科学家,以表彰他们在寄生虫疾病治疗研究方面取得的成就。这是中国医学界迄今为止获得的最高奖项,也是中医药成果获得的最高奖项。
2019 年,屠呦呦及其团队提出应对“青蒿素抗药性”难题的切实可行治疗方案。钟情科学、向医而行,60 多年来,对祖国医药科学的向往与探求,是屠呦呦始终如一的人生选择。
文章摘自:人民日报出版社《我是共产党员:了不起的巾帼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