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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涛,有人找你!"
听到班长的喊声,我匆忙从上铺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那是1980年冬天的一个下午,难得的休息时间被打断了。窗外的雪落个不停,屋里的火炉倒是烧得挺旺,把铁皮都烤红了。
"谁啊?这大雪天的。"我边系扣子边问,心里还有点小抱怨。
"你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班长老王促狭地笑着,眼神中透着几分我看不懂的意味,"好像是个姑娘。"
一听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宿舍楼,推开连队活动室的门,我愣住了。小雨站在那里,羽绒服上落满了细碎的雪花,鼻尖冻得通红,双手捧着个保温饭盒。
"孙涛..."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嘴唇被冻得发白。
活动室里的几个战友都好奇地看着我俩,有人吹了声口哨,我感觉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那年我刚满十九岁,家在河南一个小县城。我和小雨是高中同学,毕业那年暑假互相表明了心意。家里人也都知道我俩的事,我妈还夸小雨贤惠,会过日子。我们约定好,等我参军锻炼几年回来,就结婚。
入伍那天,小雨送我到汽车站。她穿着我最喜欢的那条蓝格子裙子,眼睛红红的,但硬是没掉一滴泪。
"你要好好的。"她递给我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绣的手帕,角落还绣了我俩的名字缩写。
"等我回来。"我攥紧手帕,目光坚定。
上了车,我透过窗户看她站在那里,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新兵连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苦得多。早上五点半起床号一响,就得麻利地穿衣服叠被子。刺骨的冷水洗脸,手都冻得通红。洗漱完毕排队出早操,呼出的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变成一团白雾。从小在家里被惯坏了,爸妈从来不舍得让我吃苦,这下可好,啥都得自己来。
"孙涛,你这被子又得重叠了!"班长王大海每次检查内务,总会在我的床前停留最久。那被子要求叠得像豆腐块一样方正,中间棱角要对齐,我总是做不好。
"报告班长,我再试试!"我挠挠头,又开始重新叠被子。练了一个多月,我的被子才终于能及格了。
晚上熄灯后,我经常偷偷掏出小雨的照片看一眼。手电筒藏在被窝里,光线微弱,但足够看清她的脸。我铺位旁边是老乡刘建国,来自邻县,比我大两岁,人精明能干,嘴也特别贫。
"又偷看媳妇照片呢?"刘建国压低声音笑道,"小心教导员查铺看见。"
"去你的!"我笑骂道,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是啊,她现在可不是我媳妇,但将来肯定是。
每个月能写一封信回家,信纸就那么一张,我总是把它对折,一半写给父母,一半写给小雨。每次写信时,宿舍里的战友们都起哄:"孙涛又开始思春了!"
拿到回信的那天,整个人都是飘的。小雨的信里总是充满了生活小事,比如村里谁家办喜事了,学校食堂新换了大师傅,县电影院放映了《小花》,她和同学一起去看了。看似平常,却让我感觉仿佛就在她身边。
"孙涛,吃了没?"刘建国端着饭盒从食堂回来,看我捧着信痴痴地笑。
"啊?还没呢。"我赶紧把信塞进口袋,起身拿饭盒。
那天食堂的菜是白菜炖豆腐,平淡无味,连油星子都没几个,但我却吃得特别香。因为小雨在信中说,她每天都会想我,村里的李大妈还夸她说,有这么痴情的姑娘等着,我小子是捡了大便宜了。
食堂里人多嘴杂,拿饭时得排长队,特别是肉菜出锅的时候,队伍能排到门外。那时候的伙食标准才几毛钱一天,荤菜不多,有时一周才能吃上两三次肉。
"嘿,看把你高兴的,是不是收到情书了?"李班长打趣道,他今年三十出头,已经结婚生子了。
"班长,你就别笑话我了。"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新兵训练三个月后,我被分配到了汽车连当驾驶员。开车的活比起端着枪训练轻松多了,但责任更大。我学得很认真,不仅仅是完成任务,还想着复员后这技术能派上用场,能给小雨更好的生活。
"小孙,来,教你个窍门。"老兵张师傅看我认真,经常教我一些书本上学不到的技巧,比如如何判断轮胎气压,发动机声音不对劲时该检查哪里,怎么在坑洼道路上保护变速箱。
"谢谢张师傅!"我总是虚心地请教,把他教的一点一滴都记在心里。
每天早上出早操,白天学技术,偶尔还要站岗值班。站岗是最难熬的,尤其是冬天,北风呼呼地刮,冻得脸都没知觉了。
"孙涛,今晚你站三岗。"排长安排完任务,我领了哨位。所谓三岗,就是凌晨一点到三点,最难熬的时间段。
晚上熄灯后,我躺在床上,只睡了一会儿就被叫起来换岗。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亮着。哨位在车库附近,我穿着厚重的军大衣,枪背在身后,哈着白气,走来走去。
那时候,最幸福的时刻就是领到小雨的信,坐在车库后面的树荫下,一字一句地读她写的话。有时她会在信里放一片树叶或是一朵压平的小花,让我感受家乡的气息。
六个月过去了,我收到的信越来越少,心里开始不安。有一次整整一个月没收到回信,我坐立不安,连车都开得心不在焉。
"孙涛,注意安全!"指导员严厉地提醒我,"开车可不是儿戏,多少条命在你手上呢!"
"是!指导员。"我这才回过神来,集中精力。
终于在第二个月,我收到了一封信,但不是小雨写的,而是我妈。信中说,小雨家里安排她和镇上供销社主任的儿子相亲,两家已经开始谈婚事了。这小子家里条件好,还是国家干部,不用当兵,天天在家里。我妈说这事不怪小雨,是她爸妈做主的。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躲在车库后面,点了一支散装香烟,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那时候的香烟才两毛多钱一包,劣质得很,呛得嗓子生疼,但我还是一根接一根地抽。
"怎么了?"刘建国找到我,看我这样,拍了拍我的肩膀,"出啥事了?"
"没事,烟呛的。"我擦了擦眼睛,强装镇定。
"少来这套,我还不了解你?"刘建国从裤兜里掏出一瓶北冰洋汽水,递给我,"喏,解解渴,有啥事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的是自己。"
我把事情告诉了他,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兄弟,人各有志,别太难过。想想咱们连队那个老李,对象跑了两个,现在不也找了个更好的?"
那段时间,我像变了个人,训练更加拼命,好像只有累到极致才能忘记痛苦。每天第一个起床,最后一个休息,擦车、修理、开车,样样都抢着干。连长看我这样,还以为我是想争取评优,还在连队大会上表扬了我几句。
"孙涛同志最近表现很积极,大家要向他学习!"连长的表扬在我耳朵里却没有一点喜悦。
几个月后,我收到了小雨的来信。信中她哭诉自己是被家里逼的,她不想嫁给那个人,但她没有选择。她爸说那家条件好,在镇上有两间门面房,还有固定工资,比我这个当兵的强多了。看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子就寒了。我把信撕得粉碎,扔进了茅坑。
"女人,靠不住啊。"晚上,我对刘建国说,语气中满是苦涩。
"兄弟,以后有的是好姑娘,别想了。"刘建国拍拍我的肩膀,从被子底下摸出两块奶糖,"吃块糖,甜甜嘴。"
那时候部队津贴才十几块钱一个月,刘建国能省下钱买糖,也是不容易。我嚼着奶糖,心里却是苦的。
我开始主动申请加班,参加各种训练,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有时间胡思乱想。连队组织看电影,放的是《小兵张嘎》,别人都高高兴兴地去了,抢着坐前排,我却主动留下来值班。
"小孙,你这样不行。"老班长王大海找到我,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失恋很正常,但不能把自己搞垮了。想想你爸妈,你要是在部队出了啥事,他们多伤心。"
我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却想,什么失恋不失恋的,我这根本就没开始呢。
一年后,我收到小雨寄来的喜糖,包装精美的纸盒,上面还印着"永结同心"四个大字。那天,我请战友们喝了一瓶二锅头,烧得嗓子生疼,但心里的痛似乎被酒精麻痹了一些。我对着月亮,默默地为自己的初恋画上了句号。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放下了心中的苦闷,开始认真对待军营生活。我的驾驶技术越来越好,能在崎岖的山路上稳稳当当地开车,还帮着连队其他新兵练车。那年冬天,我还被评为了标兵,领了一本"三好战士"证书和一块手表,高兴得连做梦都在笑。
"孙涛,进步很大啊!"连长拍着我的肩膀,满脸笑容,"再接再厉!"
"首长,这不都是您教导的好吗!"我笑着回答,心里却想,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连队组织汽车越野比赛,我开着大解放,在泥泞的道路上如履平地,拿了第一名。回来后,我给爸妈写信报喜,却只字不提小雨的事。
其实,我心里明白,是那段痛苦让我成长了。我不再是那个为了一个女孩而丢魂落魄的毛头小子了。人啊,受点挫折也好,至少知道自己能抗得住打击。
部队的日子说苦也苦,说快活也快活。苦的是早起晚睡,三伏天训练汗如雨下,大冬天站岗手脚冰凉;快活的是战友情深,一起唱歌、打球、看电影,连队食堂的师傅偶尔做顿好饭,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
就在我以为生活会这样平静地继续下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是我入伍的第三年冬天,天寒地冻的,食堂的水缸都结了厚厚的冰。那天下午我刚修完车,手上还沾着机油,班长就来喊我有人找。
小雨突然出现在了我们连队。她站在活动室里,脸色苍白,眼神中带着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她穿着件旧棉袄,看起来比我记忆中消瘦了许多。
"你怎么来了?"我的语气冷淡,但心脏却不由自主地狂跳。那熟悉的脸庞,曾经出现在我多少个梦里啊。
"我...我离婚了。"她低着头,声音很小,但足以让我震惊。
活动室里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看了看周围好奇的目光,带她来到了连队后面的小树林。那里僻静些,没人打扰。
风很大,她缩着脖子,双手插在袖子里取暖。我脱下军大衣给她披上,看她瘦弱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
原来,小雨嫁给那个供销社主任的儿子后,日子并不好过。那人好吃懒做,整天跟镇上的几个狐朋狗友喝酒打牌,输了钱就回家打她。结婚第一年她就后悔了,但家里人怕丢人,硬是拦着不让离婚。小雨忍了一年多,最终还是决定离婚了。
"村里人都说我不懂事,嫁了个好人家还不知道珍惜。"她苦笑道,"我爸到现在还不理我。"
"那你现在住哪儿?"我问,心里已经开始担心起她来。
"在我舅舅家暂住,找了份工作,在县城服装厂做工。"她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我对不起你,孙涛。当初要是坚持等你,也不会这样。"
我沉默了许久,递给她一块手帕:"擦擦吧,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这不就是三年前我入伍时她给我的那块手帕吗?我一直带在身上,舍不得用。看她发现这是她绣的手帕,眼泪流得更凶了。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墙在慢慢松动。可是伤痕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我告诉她,我需要时间考虑。
"你先回去吧,我这几天想想,会给你回信的。"我说。
小雨点点头,脱下军大衣还给我:"那我等你的信。"
我送她到连队门口,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心里五味杂陈。
小雨回去后,我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战友们知道了这事,都来"指导"我。
"孙涛,人家姑娘都这样了,你还犹豫什么?"刘建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要是不要,我去当你替身!"
"去你的!"我笑骂道,心里却在想,我是不是该给她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傻小子,感情这东西,本来就是冒险的。不试试怎么知道?"指导员王大叔拍着我的肩膀说。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在连队就像我们的父亲一样。"我跟你嫂子当年也是分分合合好几次,这不,现在不照样好好的?"
我点点头,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
那天晚上,我给小雨写了封信,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但我还有两年才退伍,问她愿不愿意等。
没想到第二天,小雨就又来了。她站在连队门口,鼻子冻得通红,手里捧着一个保温饭盒。
"我给你带了饺子,自己包的。"她递给我饭盒,手上的冻疮清晰可见。
我打开盖子,热腾腾的饺子散发着香气,上面还飘着几片香菜。我知道我最爱吃香菜。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等我信吗?"我装作责备的语气,心里却是暖暖的。
"我等不及了。"她笑着说,眼睛亮晶晶的,像有星星在里面,"我怕你又变卦。"
吃着她包的饺子,我想起了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那种单纯的快乐。饺子皮有点厚,馅也不是很均匀,但我却觉得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
"小雨,你还愿意等我吗?"我突然问道,"还有两年呢。"
她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我愿意等你,一辈子都愿意。反正我现在也有工作了,不用家里人养,他们管不着我了。"
那一刻,我做出了决定。我告诉她,我会好好服完兵役,然后回家和她重新开始。小雨哭得更厉害了,但这次是幸福的泪水。
"你别哭了,等会儿回去脸都冻裂了。"我笨拙地安慰她,"你先回县城吧,我还得站岗呢。"
送走小雨后,我回到宿舍,战友们都围了上来。
"怎么样?和好了?"刘建国迫不及待地问。
"算是吧。"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宿舍里一片欢呼,战友们笑着拍我的肩膀。刘建国还特地找了两瓶汽水和几块奶糖,和我一起庆祝。那时候,汽水可是稀罕物,一瓶要两三毛钱呢,比啤酒还贵。
"孙涛,这次可别再搞砸了!"他举着汽水瓶,像模像样地跟我碰杯。
"放心,这次我会牢牢抓住幸福。"我笑着说,信心满满。
在部队的最后两年,我和小雨靠书信联系。她的字越写越好看,内容也越来越丰富。她在服装厂学会了裁剪,还自己给我做了条围巾寄来,红色的,虽然有点扎脖子,但我天天戴着。
"孙涛,你这围巾真好看,谁织的?"战友们打趣道。
"我对象织的!"我骄傲地说,故意把"对象"两个字咬得很重。
两年后,我光荣退伍。回到家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小雨。她在县城一家服装厂工作,每天早出晚归,手上因为长期使用剪刀磨出了茧子,但眼睛里有了光彩。
"你瘦了。"这是我见到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也黑了。"她笑着回答,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
我们租了县城边上的一间小房子,十几平米,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煤球炉子,冬天屋里暖和,夏天却热得像蒸笼。但我们都很满足,因为是自己的家。
半年后,我们举办了简单的婚礼。战友刘建国专程从河北赶来参加,他还在部队呢,穿着崭新的军装,成了副班长。连老班长王大海都发来了贺电,说:"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婚后,我用在部队学到的驾驶技术在县运输公司找了份工作。刚开始只是个修车工,后来才开上了长途货车。小雨继续在服装厂上班,后来学会了做衣服,在厂里当了组长。我们的生活虽然不富裕,但很踏实。
周末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去看露天电影,或者逛逛县城的小商店。最奢侈的娱乐就是去照相馆照张合影,或者去国营饭店吃碗炸酱面。
"孙涛,你说咱们要是早点在一起,会不会更好?"有一次,小雨突然问我。
"现在不也挺好的吗?"我握着她的手,"经历那些事,反而让我更珍惜现在的生活了。"
1983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取名叫孙强,希望他像他的名字一样,强壮、坚强。小雨为了照顾孩子,辞去了工作,在家里做起了小裁缝。我则跑长途运输,挣钱养家。
现在,我们的儿子都上初中了。每当看到他穿着整洁的校服,背着书包上学的背影,我就想起自己在军营的那段岁月。正是那段经历,让我学会了坚持和勇气,也让我学会了原谅和重新开始。
有时候,我会拿出那块已经泛黄的手帕,想起那个站在雪中等我的姑娘。命运虽然曾经让我们分开,但最终还是把我们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这大概就是人生吧,有得有失,有笑有泪。而我,很幸运地抓住了自己的幸福。
回想那些岁月,我总会觉得,在部队的那三年,不仅仅是我年轻时光中的一段经历,更是我真正成长为男子汉的地方。是它教会了我坚持、忍耐和责任,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坚强和担当。
"爸,你的军旅故事再讲一遍呗!"儿子总缠着我讲当年的事。我笑着揉揉他的头,心想,人生啊,真是充满了意外和惊喜。
师友们,这个故事最打动你的地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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