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教練真的要迎接春天?寒冬才開始——四位國腳競聘國少

今年正值中國男足國家隊首次世界盃預選賽出線20周年,但中國足球的現狀,著實令這個具有歷史意義的時刻難以讓中國球迷高興起來,更難安排多種活動以紀念這個歷史性時刻。正常來說,當年為男足出線立下汗馬功勞的戰將們如今應該成為了中國足壇的頂樑柱。可現實卻越發顯得殘酷,因為當年出現在世界盃舞台上的23員戰將,能夠在一線隊拿起教鞭的,就只有屈指可數的5人!他們的現狀,著實襯托出了當下中國足球之凄涼。

2002年世界盃對中、日、韓三個東亞國家的足球來說,都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一屆賽事。但20年來,中、日、韓三國代表各自征戰世界盃賽的23名球員的執教現狀,或許在很大程度上就已經折射出三國足球截然不同的發展途徑與道路。中國足球與韓、日兩個鄰國之間的差距不是在縮小,而是在加速拉大!教練員隊伍更是折射出這種截然不同的趨勢與方向。


①足協該選教練,不是選球員!

受疫情的衝擊,中國職業足球正遭遇二次寒冬。但在男足國家隊建設方面最值得關注的是兩件事:一是春節之前在昆明組織的2003年齡段U18國青選拔訓練營;二是3月17日剛剛結束的U16國少隊主教練選聘。中國足協下發U18國青選拔訓練營通知時,教練團隊更為關注,「九大國腳」概念被熱炒;而在U16國少主帥選聘時,本土四位候選人的「前國腳」身份又成為外界關注的焦點。這多少有些令人迷惑:究竟是在選聘教練還是在選拔國腳?

筆者無意貶低參加選拔訓練營的教練以及參加國少競聘的教練,但是,在「金元足球」主導中國足球發展的過去十年多時間裡,各種人才的培養幾乎完全被荒廢的貧瘠足球土壤之中,突然冒出一批優秀的本土教練,這恐怕無異於天方夜譚。在一切以「買、買、買」為主要特徵的「金元足球」的戕害下,中國足球不僅僅是球員青黃不接、人才匱乏,教練也不例外,本土的優秀年輕球員屈指可數,因為在資本的主導下,俱樂部揮舞著支票簿隨時可以招徠世界各地的各種形形色色的外籍教練。而且,數年前,中國足協為中國各級男女國家隊聘請各種外教,先後有來自11個不同國家的教練佔據各級國字型大小隊伍主帥的位置,外界戲謔稱中國國字型大小隊伍為「八國聯軍」,這種做法其實是更進一步嚴重影響和打擊了中國本土教練的信心與士氣。

恰恰是因為現在的中國足協領導班子已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所以推出了一個加快本土年輕教練培養的計劃,希望讓更多的退役國腳加入到教練員隊伍中來。這是一個「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計劃,筆者也很理解其中的「良苦用心」。不過,讓退役國腳在沒有經過歷練的情況下直接出任青少年國字型大小隊伍的主教練,坦率地說有「拔苗助長」之嫌,風險甚大。畢竟作為青少年國字型大小隊伍,不管是U18、U16抑或U15,恐怕都不是培養人的地方,而是用人的地方。

更何況任何一級國字型大小隊伍,在目前的大環境下都是有成績要求的。中國足球如今之所以成為社會民眾譏諷、嘲弄的對象、成為「大眾痰盂」,根本原因就是沒有成績!作為有國腳背景的球員轉型任教練並成為一名優秀的教練員,需要一個鍛煉和成長的舞台,更需要一個通道,但這個「舞台」並不是國字型大小青少年隊伍,也不是職業俱樂部一線隊,而首先是在地方的基層青少年隊伍,然後是低級別一線隊,逐漸再過渡到頂級聯賽的職業一線隊,經過這樣的成長之路並取得成功後,未來在國字型大小隊伍的舞台上才有成功的可能。

跨越前面的經歷而直接到國字型大小隊伍,哪怕僅僅只是青少年隊伍,恐怕隨時有可能踏進萬劫不復的深淵。一個最簡單而現實的例子就是本賽季尤文圖斯隊主帥皮爾洛作為球員的皮爾洛,堪稱「大師」,在轉型拿到職業級教練證書後,正常情況下,這個賽季應在尤文圖斯的預備隊執教,但突然被推上了一線隊主帥的位置,如今尤文圖斯隊的成績與表現已經足以說明一切。皮爾洛能不能成為一名優秀教練?現在不可能下結論,但本賽季尤文圖斯隊戰績不佳,「下課聲」此起彼伏,多少影響到皮爾洛從教的自信心。

相比之下,齊達內多次在皇馬遭遇危機,但因在執教一線隊之前,先在皇馬U19青年隊執教,後擔任安切洛蒂助手,最後才扶正他坐上皇馬帥位,這樣的經歷讓他能多次化險為夷。即便是像勞爾這樣的世界級球星、皇馬的代表性人物,如今也是先在皇馬U19青年隊棲身。為什麼?因為這是一名教練成長的必然經歷。

作為中國國字型大小隊伍的教練,即便是青少年隊伍,也隨時會遭遇外界的「拷問」,尤其是在現今一切以成績作為評判依據與標準的大環境下。所以,足協選帥或組織競聘,選的是教練而不是國腳!「前國腳」的身份只能說明作為球員,比其他普通球員見識更廣、更多一些,具備比其他普通球員成為優秀教練更具有利的潛質條件,但並非國腳身份的球員退役後就肯定會是一名優秀的教練。

站在中國足協的角度,希望為退役國腳創造更多的機會、提供更好地的條件,譬如一般人需要從最基礎的D級開始,但國腳可以破例從B級開始,讓他們縮短時間、儘快轉型成為優秀的教練。這種設想和思路不僅沒有錯,甚至應大力提倡,但期間的成長步驟與途徑恐怕不能跨越。而且,各級國字型大小隊伍是「用人」的地方、不是培養人的地方,更不是「試驗田」。何況現在的中國男足需要各級國字型大小隊伍能有所突破、取得些成績,才能逐漸扭轉外界對中國足球的認知。所以,中國足球選帥不能為外界所熱炒的「前國腳」身份而迷失。


②教練培養,被荒廢了的一代!

前面提到,2002年世界盃賽是中、日、韓三國足球的一個分水嶺。當中國足協決意去重點培養那些退役國腳,特別是那些征戰過2002年世界盃的退役國腳時,恰恰說明了一點,即過去20年中,中國足球各項工作中最大的失誤就是忽略了「人才」的培養,不止是球員,更包括教練員與管理人員。

筆者曾目睹了這樣一幕。去年底,足協國家隊管理部所有成員在海口開會,期間前往訓練場地分別觀看01年齡段U20國青隊、99年齡段U22國足的訓練。在陳戌源主席的身邊,有擔任國家隊主教練的李鐵,有擔任U22國家隊領隊的楊晨,有擔任2004年齡段U17國少隊領隊的邵佳一,這三位都是02世界盃中國隊的戰將。這麼多年來,中國足協的領導身邊從未有過如此多征戰過世界盃的國腳可以隨時交流足球專業問題。這當然是中國足球的一件幸事,也說明了現在的足協領導對人才的重視與珍惜。

可仔細想想,02世界盃那一批國腳23人中,目前在中國足壇一線隊執教的又有幾個?答案是五人!除李鐵任國家隊主教練外,區楚良任國家隊守門員教練;中超聯賽中就只有武漢隊的李霄鵬一人任主帥;中甲聯賽中就只有崑山隊的高堯與北體大隊的宿茂臻兩人任主帥。除此之外,更多地是在從事管理工作,或在足球俱樂部任職、或在地方足協從政,與教練基本無關。個別像祁宏在教小孩踢球,其他個別也有從事青少年培養工作,但並不親身負責教小孩踢球。當然,更有像安琦、吳承瑛等這樣早已遠離足球之人。

征戰02世界盃的23人可以說是當時中國足壇精英中之精英,但僅僅只有5人在一線隊從教,如此比率著實可憐。筆者曾與多位國腳有過深聊,在談及緣何沒有選擇從教時,得到了這樣的回答:「當教練?算了吧。現在的俱樂部老闆都是喜歡砸錢找外教,根本就不可能給中國本土教練機會。如果選擇當教練,怎麼可能有機會上崗?別說一線隊了,就連青少年隊伍,老闆都想著找外教。所以,當教練根本就看不到前途,當然也就不會去上課拿教練員證書了,還不如在俱樂部干點別的事情。

這種觀點其實很有代表性,特別是在過去10年的「金元足球」時代,老闆花了那麼多錢,特別是找來了那麼多的大牌外援,根本就不可能讓中國本土教練去執教。再加上國內這些年來的「貶低本土教練」已經成為一種慣性,這種大環境、大氛圍更讓老闆們不可能將球隊交給中國本土教練。當然,中國本土教練本身存在著這樣或那樣的短板與缺陷,也是導致被外界貶低的一個很重要原因。

所以,不管是過去還是今年的中超、中甲聯賽中,中國的老闆們哪怕是去找一個韓國教練,都不願意給中國本土教練以機會。甲A時代,崔殷澤率延邊隊颳起了「韓流」,一度在中國賽場上同時有五六名韓國教練同場對決。中超賽場上的「韓流」也未曾斷過,再加上其他外教,久而久之,中國本土教練也就呈現出「青黃不接」。當中國足壇如今受到疫情衝擊、各俱樂部母公司經濟困難,無法再像以往那樣「燒錢」砸外教時,部分球隊才想起了國產教練。但由於過去10年甚至更長時間裡,沒有人想到過要培養本土教練,於是,優秀的本土教練又去哪裡尋找?

機遇是留給有準備之人的。當機遇出現之時,又有多少有準備之人?那麼,「土帥」能夠迎來春天嗎?


③韓國02世界盃國腳重掀波瀾

就在中國足協時隔20年優先考慮國腳、特別是征戰過02世界盃的退役國腳作為重點培養對象、全面狠抓教練隊伍之時,近鄰韓國今年以來出現了一個同樣值得關注的現象,即2002年世界盃國腳群體「扎堆」全面再現韓國足壇、現身K聯賽。洪明甫首次重掌教鞭、第一次率蔚山現代隊征戰,朴智星成為全北現代俱樂部的顧問,李永杓成為江源FC俱樂部的CEO,這三位02年世界盃韓國隊最核心球員全面出現在K1聯賽中,被韓國媒體稱為「20年後重振K聯賽的標誌性事件」。

在韓國足球人看來,一國足球之本在於聯賽,迄今為止亞洲球隊在世界盃上最好成績取得者的幾位代表性人物能同時進入職業俱樂部,這當然是一件令韓國足球上下為之振奮之事。就像朴智星在全北現代俱樂部上任召開新聞發布會上所說的那樣,「我們在一個特殊的時期一起征戰,我們必須想著將那些球員時代所享受到的球迷的愛與榮譽用某種方式來回報我們的球迷。現在,我們都在各自不同的位置,所以,我不知道你們是否可以叫我們的隊友之間的戰鬥。但是,如果這能夠促進人們對K聯賽的更多興趣與關注,那麼,我願意為之戰鬥!」

不止是上述三位代表性人物,在今年的韓國職業聯賽中,除洪明甫外,前中場球員金南一在城南FC隊擔任主教練;原來曾到中國闖蕩的門將李雲在則已在今年初返回全北現代擔任守門員教練。在K2聯賽中,原來擔任韓國U23國奧隊助理教練、曾跟隨李章洙到中國闖蕩過的李敏成拿起了大田市民隊的教鞭;前鋒薛琦鉉在慶南FC隊擔任主教練,而且上賽季率隊險些完成重返K1行列的任務,只是在附加賽中功虧一簣。原中場主將金泰映則成為K3聯賽天安隊的主教練。尹晶煥則已在日本職業聯賽從教多年,也率隊征戰過亞冠聯賽並與中超球會有過交手,如今在J2的千葉隊擔任主教練。至於像崔龍洙、黃善洪等中國球迷所熟知的人物,更是早就在教練崗位有所成就,儘管今年處於待崗狀態。

除執教職業隊外,車杜里離開韓國國家隊助教位置後,轉而拿起了首爾U18梯隊也就是高中學校隊的教鞭;崔兌旭則在韓國國家隊擔任助理教練,輔佐葡萄牙人本托。即便是像曾到中國天津泰達隊效力過、退役後一直遠離足球的宋鍾國,3月初也應邀擔任K2球會安陽俱樂部顧問,扮演與朴智星在全北現代一樣的角色。

據統計,韓國2002年世界盃四強的23人中,除門將崔殷誠與後衛崔成勇跟隨崔康熙目前在上海申花隊擔任助手外,目前只有3人從事與足球教練無關的工作,即原來的2號玄永民、13號李乙容和19號安貞煥,均任電視台的足球解說嘉賓。其中,李乙容退役後曾擔任過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教練,只不過因戰績不佳而在去年轉行成為解說嘉賓;而玄永民和安貞煥則始終沒有從教。

先前,李永杓和李天秀兩人退役後也未能從教,一直擔任電視足球解說嘉賓。但從今年開始,李永杓除前往江源俱樂部擔任CEO外,2月被提名出任韓國足協副主席,李天秀則擔任韓國足協社會責任委員會主席。而02世界盃的主力門將金秉址同樣擔任韓國足協副主席,只不過與李永杓的分工不同。

除此之外,只有前中場主力柳想鐵因胰腺癌而不得不離開足壇,目前在家休養。但即便如此,在去年仁川聯隊危機之時,依然希望能「救火」。俱樂部方面鑒於其身體情況而婉言謝絕了,但從中不難看出柳想鐵對足球之熱愛,韓國足球人的「足球無關生死、卻高於生死」之信念,由此可見一斑。

對照一下中國2002年世界盃賽23名國腳的現狀,著實令人唏噓!


④日本02國腳仍活躍職業賽場

再來看一下日本那支歷史上首次闖入16強的隊伍中的23名國腳。

周挺作為前國腳在去年宣布退役時,這意味著中國職業足壇再也沒有「70後」現役球員了,鄭智名符其實地成為了中國職業足壇的「大哥大」。但是,日本徵戰過2002年世界盃賽的兩位與周挺同在1979年出生的稻本潤一和小野伸二依然還在今年2月開賽的日本職業賽場上賓士,稻本潤一在J2的SC相模原隊效力,去年隨隊獲得J3聯賽的第二名後,今年剛升入J2聯賽;而小野伸二則在今年剛剛重新回到J1聯賽,加盟了札幌岡薩多隊。當然,相比三浦知良這樣依然還在日本職業聯賽馳騁的54歲「常青樹」,這兩位都還只能算「小字輩」。除此之外,同樣是1979年出生的門將曾端准在去年12月底剛宣布退役,而10號中山雅史儘管在今年1月被任命為磐田朱比洛隊的教練,但至今尚未正式宣布退役。

除去2011年3月份因心梗而去世的松田直樹,其他18人中,有像森島寬晃已經成為大阪櫻花俱樂部主席的,也有像原來的朴智星那樣擔任形象大使的中田英壽;有像西澤明訓成為職業經紀人的,也有像韓國的安貞煥、玄永民出任電視足球嘉賓的森岡隆三、鈴木隆行、福西崇史、中田浩二等。其他國腳退役之後則更多地選擇了從教。

不過,在這22名國腳中,目前拿到職業級(S級)證書的也就只有6人,而且也就只有宮本恆靖執教J1的大阪鋼巴隊,更多地則只是在擔任助教或俱樂部青年隊、俱樂部所屬足球學院的教練,也就是青少年教練。畢竟,日本的職業級教練員證書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拿到的,這在後面將會有專門提及。

日本的退役國腳更多地是在教青少年踢球,當然不像中國國內那樣去所謂的校園足球教學生踢球,而是在專業足球學院內教從事足球專業的小孩踢球。即便是像不久前剛剛去世的遲尚斌在日本期間也是教日本的青少年球員,像稻本潤一就是其學生之一。對照一下中國國內,教青少年踢球的教練則大多數都沒有過職業足球經歷,校園裡則更是由體育老師甚至其他學科的老師客串。

於是,中日足球從起步階段開始,起點就完全不同,差距越來越大似乎並不難想像。


⑤韓國9人來華超中國從教人數

姑且不提日本的02世界盃國腳退役後去教青少年小孩踢球的情況,但當我們感慨韓國02世界盃23名國腳退役後如此多人選擇從教,並在今年開始以各種方式重新聚集K聯賽之時,仔細查看這些韓國退役國腳的執教經歷,還可以發現這樣一個事實:23人中先後已有9人來華淘金、「掙過大錢」。這個數字甚至比中國02世界盃國腳退役後從教的人數(5人)還要多!

除前面提到的崔成勇與崔殷誠兩人繼續跟隨崔康熙在上海申花隊執教外,像洪明甫、崔龍洙、黃善洪(因延邊解散而未果)等三人應邀來華擔任過主帥,李敏成、金南一等則是作為助教來華,甚至像當初有關方面組織U25國家集訓隊時,還專門請來了崔真哲、李雲在這兩名02世界盃國腳。

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中國02年世界盃那一批國腳大多數都是過去10年中退役的,過去10年恰恰是中國足球的「金元時代」,在一切以資本為主導的大環境與大氛圍下,「造不如租、租不如買」,「買、買、買」主導著中國的職業聯賽,所以,哪怕是從鄰國韓國不惜重金請來所謂的「大牌教練」,也不願意給中國本土教練以機會。相關的管理部門某種程度上也是「助紂為虐」,在所謂的「錢說了算」的風氣下,加劇了中國本土教練的斷檔情況。

當「資本熱潮」褪去之時,一地雞毛的中國足球重新想起了中國本土教練,但沒有儲備、沒有培養,優秀的教練員自然不可能從天而降。所以,「資本足球」的十年中國足壇,不僅沒有培養出一名優秀的足球運動員,足球教練員也是同樣的情況。對照韓國足壇,反差更是強烈。

當我們長期以來對近鄰韓國足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結之時,我們或許並未注意到這樣一個現實。據統計,今年2月底展開的新賽季韓國職業聯賽(包括K1與K2聯賽)中,22位主教練的平均年齡為47.8歲,其中K1聯賽12位主帥的平均年齡為48.1歲;K2聯賽10位主帥的平均年齡為47.7歲。相比2020賽季,K1聯賽主帥平均年齡為48.8歲、K2聯賽主帥平均年齡維繫不變;相比2019賽季,K1聯賽主帥平均年齡為50.2歲、K2聯賽主帥平均年齡為47.7歲,今年韓國K聯賽的教練平均年齡呈現下降之勢。這其中,K1聯賽年齡最大的教練是今年首次執教K聯賽的蔚山現代隊主教練洪明甫,出生於1969年2月份,今年52歲;而K2聯賽中年齡最大的是安陽隊的主帥李愚衡,1966年2月份出生,今年55歲。

升班馬水原FC隊的主教練金徒均與城南FC隊的主教練金南一(02世界盃戰將之一)則是K1聯賽中最年輕的主教練,分別出生於1977年2月與3月;執教慶南FC隊薛琦鉉與忠南牙山隊的朴東赫則均是K2聯賽中最年輕的主帥,分別出生於1979年1月與4月。但像金南一已經在K聯賽中摸爬滾打了七個賽季,算是「老江湖」了。

眾所周知,現代足球的技戰術發展日新月異,尤其是歐洲足壇,幾乎每隔兩年就會在技戰術方面出現一次重大變革。所以,緣何歐洲足壇的教練整體呈現「年輕化」趨勢?根源就在於理念和指導思想需要跟得上現代足球技戰術與打法發展的需要,年輕人相比而言學習能力更強、也更願意學習,主動性相比那些老教練們更強一些。【當然,並不是要排斥與否定老教練。】

單從教練年齡結構,某種程度上就可以看出韓國足球近些年來在技戰術發展方面的某些特徵與趨勢。當我們國內動輒大談「國外先進的足球理念」之類的「片湯話」時,實際上,我們在足球技戰術方面與現代足球的發展其實是越來越遠。某種程度上,在韓國足壇都已被淘汰了、找不到位置的教練,尤其是那些上了歲數的老教練,反而成為中國職業球會的「座上賓」,這難道不是一種諷刺?從歐洲足壇請來的教練同樣存在著這樣一種情況,片面追求所謂的「大牌」。

當然,並不是說韓國職業足壇的教練就不存在其他問題了。除了K2的釜山偶像隊聘請了一名外教外,其他21隊為清一色的韓國本土教練,技戰術指導思想單一、打法與風格單一,不像日本職業聯賽中,在本土教練主導的情況下,還有來自不同國家和地區的外教,真正形成技戰術打法的多樣化,從而更好地促進發展。而中國職業聯賽幾乎是外教主導,則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這裡就不再展開了。


⑥韓國國腳幾乎清一色大學生!

當我們在承認中國足球的大環境沒有為本土教練創造成長條件,像當初山東魯能泰山俱樂部大力扶持李霄鵬、郝偉這樣的俱樂部少之又少的同時,我們也必須看到一點,就是中國本土球員退役後的轉型情況,恐怕自身也需要反思,而且還存在著天然的缺失,或者說是「先天不足」。

同樣是征戰2002年世界盃賽的23名國腳,韓國有22人在運動員時代就已經完成了大學學業,即便是像朴智星在進入明知大學一年就前往日本效力,後來也是重讀完成了學業,而且在英格蘭效力期間還參加了其他學科的學習。相比而言,當時8號崔兌旭的學歷最低,僅僅是富平高中畢業,但退役後同樣完成了學業深造。而日本的中田英壽畢業後前往哈佛大學完成工商管理碩士的學業。那麼,中國的那些退役國腳們呢?

可以這麼說,韓國那麼多02世界盃國腳退役後從教恐怕並非偶爾。包括目前在K聯賽中執教的其他韓國退役球員,都因為具備了相對較高的文化學歷,從而可以更好地成為一名教練,畢竟當教練與當球員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而且教練首先就是一名教育工作者、一名「老師」。相比之下,中國的退役球員儘管也進入了體院深造,但整體文化素質恐怕無需多言,能像姚明、鄧亞萍等那樣在退役之後背起書包、安心於幾年校園生活者屈指可數,甚至幾乎沒有。這也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當今中國本土足球教練自身素質之局限性。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當韓國02世界盃那一代國腳大多數選擇從教時,他們的成長曆程似乎又進一步折射出中國本土教練之短板。韓國的多數國腳退役、拿到教練員證書後,首先是走進低級別球隊,或是青少年隊伍,不是高中隊就是大學隊,先擔任助教、後任主教練,然後再進入職業隊成為助教,最終走上主教練的位置。這就是前面所提到的,齊達內與皮爾洛球員時代都堪稱大師級世界中場球星,但執教的皇馬與尤文圖斯形成鮮明的反差,其中很重要一點,就是皮爾洛的執教生涯缺少了必要的那一段歷練。

像今年重新拿起教鞭的洪明甫,走上教練之路也是從助教開始,然後前往青少年隊伍任教,在取得成績(倫敦奧運會銅牌)後,再逐漸成為國家隊主教練。而且,在倫敦奧運會後,韓國足協原想將其直接推到國家隊主教練的位置上,但洪明甫選擇了婉拒,前往俄羅斯的安郅隊繼續擔任時任主帥希丁克的助手,因為他深知自己依然不具備直接擔任國家隊主教練的條件。之後,他才在無奈之下接替了崔康熙,率隊準備2014年巴西世界盃。此番辭去韓國足協秘書長之職、重返K聯賽賽場,就是希望能回到自己熟悉的崗位上,找回從教的樂趣。換在中國,從政之後恐怕不可能再重回賽場邊。

不僅僅韓國如此,日本02年世界盃國腳退役後,如果選擇從教也都是首先從最基層的隊伍帶起,然後逐漸走上一線崗位。最典型的就是中後衛宮本恆靖,他從大阪鋼巴俱樂部的青年隊帶起,然後成為U23隊的主教練,指揮球隊征戰J3聯賽,然後中途救火、成為一線隊主教練,從2017年底的第10名到去年率隊獲得聯賽與杯賽的「雙亞」,逐漸顯現出成為優秀教練員的才華。

相比之下,中國的本土球員退役後一般都不太願意首先去青少年隊伍執教,而是直接選擇在職業一線隊從教,甚至直接接手主教練的位置。一方面,執教青少年隊伍的待遇低是部分事實;另一方面則與管理者「拔苗助長」不無關係,像廣州隊去年底強行要將依然還在踢球的鄭智推上主教練的位置,就是一個典型,他們甚至不願意讓那些剛剛退役的球員沉下心來、真正轉化成為一名合格的「教育者」。於是,中國球員退役後轉型,職業教練生涯起步階段也就難免碰得「頭破血流」。在中國足球功利的現實環境下,一旦率隊成績不佳,本土教練會被貼上一個「不行」的標籤,也就很難再有機會站起來、成為一名優秀的教練員。


⑦中國自身教練培養弊端太多

當我們在談論中國本土教練這些年為什麼湧現不出高水平的教練員時,除了前面所提到的幾個方面的原因之外,一個不容忽視的情況,就是中國足協作為行業管理的最高部門,過去這些年來在教練員培養方面存在著太多的問題與弊端。

退役球員轉型成為教練,首先應參加一系列必要培訓、拿到相應的教練員等級證書,像執教中國的三級職業聯賽隊伍,按足協相關規定必須是擁有最高等級——職業級教練員證書。這原本是一個很好的規定,但在執行過程中變成了:只要報上職業級班的名便可執教,這就留下了太多的「漏洞」,並以此帶來一系列的後遺症,不少教練為帶隊可以放棄學習,然後再轉年重新下一個班,畢竟執教一線隊的工資待遇相當可觀。至於外教,也存在著管理方面的一系列漏洞,甚至即便是拿不出職業級教練員證書的原件依然可以堂而皇之地在中國職業足壇「混跡」,反正「無人過問」。

10年前,中國足壇的職業級教練員屈指可數;10年後的今天,中國足壇已擁有了近160名職業級教練員,數量應該說已不算少。根據韓國足協官網截止到2020年6月最新統計數據顯示,韓國目前擁有職業級教練員173人,勉強比中國多10多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日本足協在今年2月批准松本山雅FC隊的教練村主博正為S級教練(即職業級),是最新一位拿到S級證書的教練,也是日本足壇的第510位職業級教練。

儘管與日本無法相比,但中國足壇的職業級教練員數量已可與韓國一比了,但為什麼這些年來韓國到中國執教的教練人數,要比中國本土教練上崗的還要多?原因恐怕無非一個字:「質!」長期以來,中國足球總喜歡以「量」代「質」、「玩數字遊戲」,片面追求數量。中國固然人多,但人再多,足球比賽場上也就只能是11人對11人,單純數量的比較毫無意義。即便是中國的職業級教練人數超過韓國、甚至超過了日本,沒有「質」的保證,也未必保證中國足球的水平能夠超過韓、日。

在這個過程中,首先在於培養職業級教練員的人自身的質量問題。從2011年開始,中國足協的職業級教練員培訓工作由德國人斯蒂芬負責,如今中國的將近160名職業級教練員中,大多數都是斯蒂芬的學生。今年歐冠八強中,四隊的主帥來自德國,足以佐證德國的足球教練培訓工作之質量。而斯蒂芬來華之前,就是歐足聯負責職業教練員的培訓,像利物浦主帥克洛普就是斯蒂芬的學生之一。應該說,斯蒂芬的培訓還是有相當水準的,否則歐足聯也不會將其派遣到亞洲負責講課,並最終推薦給中國足協。但隨著中國足協技術部負責人的一再調整,斯蒂芬後期逐漸被排斥,足協找來了其他根本就不具備職業級教練員培訓資格的人來負責中國本土職業級教練員的培訓,在斯蒂芬開設的職業班中考試不及格者,換一個其他人的班,考試就可以順利通過。這其中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當事者或許最清楚,一個原本是件非常嚴肅的事情,最後變成了某種「交易」,也就難怪中國足壇這些年來就無法產生優秀的足球教練。

其實不止是斯蒂芬,之前的另一位德國職業級講師克里特,也曾出現過一個職業班有2/3的學員考試不及格的情況,克里特堅決不同意給予畢業,結果嚴格要求反而成為了「罪狀」,最終接著合同期滿為由而被「趕走」

但是,看看我們的近鄰,就以中國球迷所熟悉的02世界盃日本國腳中山雅史為例。這位當年世界盃賽上的10號球星至今尚未正式宣布退役,今年初受邀赴磐田朱比洛隊擔任助教。他邊踢球邊攻讀教練員證書,早在2016年就已完成了S級(職業級)教練員的學業。但按日本足協的規定,學習結束後必須要有至少一年的實習經歷,才可正式獲得證書。由於中山雅史一直在踢球,沒有時間完成實習,因而,日本足協一直沒有頒發S級證書。至2019賽季初,中山雅史不得不邊在J3球會沼津青藍一線隊當球員、邊去俱樂部的U18梯隊擔任教練。一個賽季的實習期滿後,日本足協才在2020年3月14日的理事會會議上決定,授予其S級教練員證書,這也使得中山雅史成為日本足壇第一位獲得S級教練資格證書的現役球員。

這裡特別值得指出的,日本的職業級(S級)教練證書並不是日本足協技術部就可決定發與不發,而是由日本足協召開理事會會議、全體理事會成員討論通過,教練員必須要提交S級課程學業完成成績、帶隊實踐證明,包括日常訓練訓練日誌等各種材料,全部擺放在桌上供各位理事會成員審議之後,才最終做出發放與否的決定。也就是說,職業級教練員證書最為最高級別的教練證書,拿到這樣的證書相當於獲得一種最高榮譽。這種榮譽並不是花錢就能夠買得到的,但在中國足壇,似乎「一切皆有可能」。


— END —


受到疫情的影響以及經濟形勢的衝擊,今年的中國職業足壇風光不再,各俱樂部再也沒錢去「砸」所謂的大牌外教了。據此,曾經有人高喊著「中國本土教練的春天來了!」的確,作為中國球迷,我們當然希望中國的本土教練能夠崛起,率隊取得佳績。而且,中國足協著眼於長遠,希望大力培養本土年輕教練,也非常值得肯定。那麼,中國的本土年輕教練們能夠不辜負各界的厚望嗎?只有時間才能給出明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