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搶搶什麼

不管再累,晚飯還是要吃的,匆匆吃完,隨便舀盆水洗洗,便一頭倒在床上。夏季不僅氣候悶熱,且蚊蟲肆虐,早已顧及不了這些,睡夢中也許還會拿手在身上拍打,可這都不屬於知覺可以控制的範圍。

沒幾個小時,又得抹黑起床,重複著昨天的動作。

衣服要不是被泥糊的穿不上身,就繼續穿著,因為,繁重的勞動,穿什麼都是一樣的。實在髒的沒辦法的,女人拿到塘邊漂洗幾下,洗衣服是不用加的,最多用棒槌在洗衣板上捶打。

男人在門口做一些準備工作,女人快速地做好早飯,一頓風捲殘雲,扛起農具繼續下田。割稻是力氣活,且不能單打獨鬥,通常情況下都是幾家合作進行收割,大家齊心協力,先完成張家的,接著再一起完成李家的,所有人家的都結束了,差不多也得一周時間。

至此,才完成了雙搶中的第一搶——搶收。

接下來的任務依然繁重,首先要請人用牛把田裡帶著稻草根的土地翻一遍,然後就是抽水到田裡,把翻過來的土浸泡起來。兩到三天後,田地里的土被泡軟了,就開始拿耙把田耘一遍,即把浸泡的土打爛成糊狀,以便新扒的秧苗能輕鬆地插入土裡。

早稻成熟前,一般都不會有大雨,那時候也害怕大雨,因為會影響收成。割完早稻的田裡很多時候都是乾的,割完稻後,農民對於雨的心情很複雜,既盼著下雨,又擔心下雨。盼著下雨那還因為割完稻後的田裡非常需要水。可濕稻子在家裡,又特別擔心它因為雨水而發芽。

大多數年份,雙搶的時候都是比較乾旱的,因此,割完稻子之後往田裡抽水的工作非常繁重,起早貪黑半天,田裡剛剛有一些水影子,甚至連著在河裡開挖幾條溝,才能把遠處的水引過來。

那是一段與時間賽跑的日子,一道道的工序說起來非常簡單,可每一步都得按照固有的流程走,待田裡的泥土差不多泡軟了,開始插秧了。

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

六根清凈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真的下到田裡插秧,可不是這樣具有詩情畫意的,隨著水溫的逐步升高,人在水中會接受幾重煎熬,不說要始終是彎著的,此時頭頂烈日,田裡的水已經被曬得發燙,最難熬的是,水面在太陽的照射下成為一面鏡子,將太陽的溫度從身下往上反射,這是全身接受炙烤最充分的時刻,人不時地會出現眩暈感。經常有人因為昏厥,而一頭栽進泥里。

假如這時候能坐到田埂上,偏巧田埂上還有一片樹蔭,那時候,感覺田埂不再是滾燙的土堆,而是金鑾殿的龍床了。人生也許就那一刻,才感受到閑在的幸福,可這個幸福實在是太短暫了,因為,還有一堆活擺在面前,實在不敢稍作偷懶。

經歷半個月的勞碌,當最後一把秧苗插到了田裡,農民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時候,突然想到,先前扛回家的稻子不知道晒乾了沒有?稻殼是否飽滿?收成究竟幾何。

扛上一包晒乾的稻子到磨房,看看絞出來的米粒到底是什麼樣的,回家就可以煮新米粥吃了。假如顆粒飽滿,也許會接著絞幾包,送給家裡沒有新米的親戚。

晚稻秧插到田裡,這是雙搶的結束,可這不是一年的結束,因為,晚稻的維護才剛剛開始,接下來還有無窮的耘田、施肥、打葯、除草等一系列工作在等著,一直到秋深天冷,寒蟬噤若時,開始收割晚稻,這時候不怕熱了,因為氣溫已經很低,光腳下田,有時候會踩到田裡積蓄的冰碴。

心思已經不在腳上,只惦記著早點把稻子收割回家。

(以下圖片來自網路,存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