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在西部半決賽橫掃掘金,當太陽在西部決賽4-2淘汰快船,保羅與威廉姆斯兩度緊緊擁抱。這兩個擁抱中包含著終極和解,也包含著真摯的友誼和愛。
保羅和威廉姆斯相遇,就像大鵬和鴻雁相遇,一時間巨翅翻舞,山川共仰。他倆的關係就像長天與秋水,驀然相映。只不過,10年前,兩人並未意識到這些。兜兜轉轉10年,他們在不同的地方有了不同的經歷,直到本賽季兩人再次聚首,他們才發現,最初相遇的,才是最美好的。
10年前,沒來得及擁抱便分道揚鑣
2010年夏天,保羅與威廉姆斯以一種並不算理想的方式相遇了。前者正處於生涯巔峰最為渴望戰績突破的階段,後者則是首次接過教鞭成為NBA球隊主帥。兩人所處階段的不同導致了保羅對威廉姆斯天然的不信任,兩人都沒錯,錯的是合作的時機。
前一個賽季,新奧爾良黃蜂賽季只打了9場便炒掉了保羅的恩師拜倫-斯科特,這令保羅非常失望。賽季結束後黃蜂又聘請一個菜鳥教練,這無疑會讓保羅質疑黃蜂管理層的進取心。畢竟,早在2007-08賽季,保羅就已經進入MVP爭奪戰,帶著黃蜂拿了56勝進了西部半決賽,他渴望更進一步。
保羅對黃蜂和威廉姆斯充滿不信任,因為威廉姆斯雖然在業內名聲不錯,但他的執教能力並未得到證明,他才39歲,彼時是聯盟最年輕的少帥。時任黃蜂老闆的辛恩正在賣球隊,他並不捨得繼續投入圍繞保羅搭建一支總冠軍級別的球隊,保羅動了離隊的念頭。這些因素令保羅與威廉姆斯在合作伊始關係就存在問題。
在理念上,保羅與威廉姆斯也有差異。威廉姆斯在上任新聞發布會上表示,他希望黃蜂加快進攻節奏,提速。可所有人都知道,保羅是喜歡慢下來打的控衛。2010-11賽季,黃蜂節奏是聯盟第3慢,威廉姆斯的戰術理念並未得到執行。
整個賽季中,雖然沒有傳出過保羅與威廉姆斯因矛盾撕破臉的流言,但從後來保羅與威廉姆斯的採訪看,那段只維持了一年的合作並不算美好,因為各種原因,隔閡始終存在。
「我覺得,那時候的我們都太固執太任性了,」威廉姆斯後來反思說,「那時候,我來到球隊後像是個獨裁者,我看上去像是準備好了砍掉某人的腦袋,把我的體系灌輸到球隊中。那時候,我不認為自己足夠出色去讓保羅做一個偉大球員該做的事情,有些時候我感覺自己把畫筆從保羅手裡奪走了(沒給他自由發揮的空間)。」
2010-11賽季,保羅與威廉姆斯帶領黃蜂拿下46勝回到季後賽,但首輪他們便以2-4被湖人淘汰出局。那一年,如果不是大衛-韋斯特在常規賽末段膝蓋重傷報銷,或許黃蜂的戰績能更出色,首輪他們也能給湖人製造更多麻煩。
只是,保羅已經沒有耐心去等待那些「如果」變成現實,他沒有耐性去讓威廉姆斯成長。2011年休賽期,保羅逼宮鬧交易,在經歷「籃球原因」加盟湖人未果後,保羅最終被送到了快船。保羅還沒來得及跟威廉姆斯擁抱,雙方的合作便結束了。
在這段破裂的合作關係中,兩人都沒錯,只不過是對的人出現在了錯的時間。一個急於突破,一個需要沉澱,2010-11賽季確實不是保羅與威廉姆斯合作的完美時機。
十年間,兩人飽嘗人間冷暖
保羅說,威廉姆斯的戰術布置能力令他印象深刻。威廉姆斯說,在他執教的首個賽季保羅教會了他太多。看起來這不過是彼此吹捧的客套話,但對於兩個當事人來說,這些其實都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結束短暫的合作後,保羅與威廉姆斯奔向不同的方向。保羅在快船帶著球隊進入爭冠行列,威廉姆斯則帶著黃蜂進入重建模式。兩人之間從來沒有什麼解不開的結,威廉姆斯保存了兩年時間的那顆花生就是證據。
2012年,黃蜂客場挑戰快船。比賽中,坐在黃蜂板凳席後方的一個快船球迷朝著威廉姆斯頭上扔花生,威廉姆斯轉過身尋找肇事者,黃蜂后衛賈萊特-傑克試圖衝上看台去揪出這個球迷,結果被黃蜂教練組拉住。雖然是黃蜂的對手,保羅的第一反應還是衝過來保護威廉姆斯。
那一刻,所有關於保羅與威廉姆斯之間有矛盾的猜測煙消雲散。威廉姆斯說:「那一刻我意識到了我們之間的關係究竟多親密,我當時就是想趕緊把他拉住,因為我了解他,他是個鬥牛犬,這說明了他多在乎我。或許他們永遠不會告訴你他們多在乎你,但行動勝於言語。」
結束在黃蜂的合作後,保羅與威廉姆斯有過溫情脈脈的時刻,但10年來,兩人各自飽嘗人間冷暖。保羅經歷了傷病和球場上的失意,威廉姆斯則失去了最愛的人。
2016年2月,威廉姆斯的妻子英格麗德在一場車禍悲劇中去世。葬禮那天,保羅來到了威廉姆斯身邊,給了他安慰。葬禮演講,威廉姆斯選擇了堅強和原諒,這令保羅無比動容。保羅說:「我告訴他,他不需要總是那麼堅強,他只在乎自己的家庭,他有堅強的信念,你能從他的傾訴中看出他有多堅強,我們都能從他身上學到點東西。」
「威廉姆斯一生經歷過很多事情,很多人不一定能從他經歷的這些事情里走出來。除了籃球,他在精神層面上的加強和為人,對我和我的家庭來說都很重要。」
保羅口中的「威廉姆斯的艱難經歷」,不僅僅包括喪妻之痛。很少有人知道,威廉姆斯大學時代是被廣泛看好的潛力新星,但一次體檢的結果顯示,威廉姆斯的心臟存在問題,初步診斷認為他不適合從事籃球運動。威廉姆斯因此休戰了接近兩年時間,直到新的研究結果表明,如果不存在其他高風險癥狀或家族病史,那麼他可以重返球場。靠著頑強的毅力,威廉姆斯重返球場,大學最後一年場均轟下22.4分、8.2個籃板,1994年選秀大會他在第24順位被選中。
「堅強」這個特質,保羅也有。短暫的火箭生涯給保羅留下了大量陰影,揮之不去的腿筋傷勢、對其合同和前景的質疑彷彿要壓垮保羅。但保羅挺了過來,在雷霆的一個賽季,保羅通過將球隊帶入季後賽重塑聲望。保羅意識到,他的爭冠希望還在,跟他一樣堅強的威廉姆斯是那個有能力幫他實現目標的人。
經歷喪妻之痛後,威廉姆斯離開帥位長達兩年半時間,2018年威廉姆斯復出前往費城擔任助教。2019年,詹姆斯-瓊斯聘請威廉姆斯為太陽主帥。在目睹了威廉姆斯帶給太陽的變化後,保羅也更懂得欣賞威廉姆斯了,他說:「太陽這支球隊,看他們打球真的感覺樂趣十足。」
十年後,兩人攜手衝冠
2020年休賽期,太陽完成交易換來保羅,保羅與威廉姆斯再聚首。這一次,對的人在對的時機相遇了。10年沉澱後,保羅與威廉姆斯都更成熟了,他們也更懂得欣賞彼此了。
當35歲的保羅加盟太陽,外界不是沒有質疑,人們不確定保羅的身體能否靠得住,他是否有能力讓這支年輕球隊進化成總冠軍級別的球隊。但威廉姆斯對保羅堅信不疑:「他有能力讓身邊每個人變得更好,上賽季他在雷霆我們已經看到過他的表現了。」
為了換來保羅,太陽不僅送出了首輪簽,還搭上了盧比奧和烏布雷兩個首發級別的球員,威廉姆斯認為,做這樣的交易是值得的。威廉姆斯說:「我們得到的是一個名人堂控衛,很明顯我們犧牲了不少籌碼,但我們覺得這是值得的,跟他再聚首對我而言是一種獎勵。不是不尊重盧比奧和烏佈雷,但我們得到的可是保羅,他是歷史上最好的球員之一,在他的時代他可能是最好的控衛。」
這次合作,威廉姆斯不再像10年前那樣控制欲十足,他願意讓保羅去自主決定。威廉姆斯認為,這就叫信任,這就是兩人關係進步的證明。保羅知道威廉姆斯想要打什麼戰術,這就叫默契。
這次合作,保羅則感受到了威廉姆斯作為一個更成熟教練的魅力,他甚至說,如果自己未來成為主教練,在戰術布置、賽前準備工作上,他會學習威廉姆斯,做萬全準備工作,而不是碰運氣。
常規賽太陽能以超七成勝率排名西部第2位,季後賽太陽能一路過關斬將殺入總決賽,靠的就是保羅與威廉姆斯的精誠合作,他們一個扮演艦長,一個扮演大副,指揮著太陽通往總冠軍。
威廉姆斯說:「保羅對我的職業生涯意義重大,對我的生活也是如此。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時刻,保羅一直在我身邊。在我人生最精彩的時刻,他依然在我身邊。感謝上帝讓我遇到他,我們所有人都慶幸能遇到他。」
而保羅則說:「能跟他一起踏上這段旅程,見證球隊取得的成就,這真的很美好,我們很開心能跟彼此分享晉級的喜悅。」
現在,保羅與威廉姆斯距離登上頂峰只差4場勝利了。經歷那麼多風雨後,此時此刻他們正依賴著彼此,相互攙扶,攀向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