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大導演黑澤明自殺未遂,何以拍出世界級大片《影武者》

前言

黑澤明的電影橫跨影壇半個世紀,對後世的影響力可謂世之罕有。從上世紀30年代的黑白片時代到70年代末的彩色電影,從對票房的執著到對劇本創作的一絲不苟,每一部影片都可謂黑導匠心獨特的一段展示和對自身心路的一種解讀。尤其到了70年代後期,在經歷了創作失意、自殺、虧錢、被影院打壓等一系列身心摧殘的事件後,黑澤明徹底放下了迎合世俗的念頭,選擇一條路走到黑,將執著的人生態度進行到底,用電影來表達自己對這個世界永不屈服的態度。

比如這部拍攝於1980年的戰爭電影《影武者》,乍看起來像是在歌頌日本戰國時代的武田信玄及他所流傳下來的武士精神,其實黑澤明是在講他自己,用另一種手段向世人呈現,何為武士精神本片影響力可謂深遠,甚至包括1989年丹澤爾.華盛頓參演的《光榮戰役》、1993年央視版連續劇《三國演義》、2000年張藝謀的《英雄》、2002年希斯.萊傑主演的《四片羽毛》等影視作品都從中汲取精華。這些作品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用戰爭做外衣,本質卻是在講人,在講一種信仰、一種品格、一種精神、一種魂。

一、《影武者》到底講了啥?

《影武者》的故事非常簡單,來自於武田信玄留給後人的一份遺言,那就是死後三年,秘不發喪,目的在於威固武田家族的地盤,延續武田勢力。日本著名演員仲代達矢一人分飾兩角,分別是武田信玄以及信玄死後企圖瞞天過海的替身。

武田信玄生前曾在一鬧市刑場救下一個罪犯,說白了是一個殺過人的小偷。這個小偷生來苟且,且貪生怕死。尤其在武田信玄死後,多次企圖逃跑。但是最終感念武田信玄的救命之恩和在戰場上被武田精神所感召,決心堂堂正正地做一回「影子武士」。

然而,影子武士並非那麼好當,不僅要威服四海統帥三軍,更要時時刻刻躲避外界的暗殺和內部政敵的傾軋。試想一個出身底層的小人物,一步登天來了個人生逆轉會是怎樣一番景象?正如大人物無法模仿小人物一般,小人物去模仿大人物,同樣心生痛苦。

即便如此,最終這位影子武士還是用自己的全部身心繼承發揚了武田家族最後的榮耀,讓人感嘆讓人敬佩讓人折服。看完電影后,我們不禁在想,究竟是該謳歌武田信玄本人,還是該歌頌這位冒名頂替的影武者?其實,我們最該謳歌的是那個大時代下具有武士精神的英雄們,包括黑澤明本人。

該片曾有多個譯名,最為大眾所接受的莫過於《影武者》《影子武士》。然而在編者看來,士大於夫,夫大於民,民大於匪,而「者」卻模糊在這些稱呼之間,更加貼切一個具有武士精神的平民小偷,在那個壁壘森嚴的時代下超越自身階級的局限,成就偉大人格的故事。


二、多個世界之最終成一代經典

該片投資多達25億日元,摺合人民幣近2億元,成為當時世界影壇投資最高的一部戰爭電影。與此同時,動用群眾演員最多,僅長筱合戰一場戲便動用了近萬名演員,還不包括馬匹、武器和各種道具。多而不亂不雜,各種場景切換自如、調度有序……尤其對「風、林、山、火」四面旗幟的調度和運用,宛如置身戰場之中,令人目不暇接、飽覽視覺奇觀。正因如此,這場戲被譽為世界影壇「冷兵器戰爭電影之巔峰」。

該片歷時近3個小時,上映後幾乎橫掃世界影壇,囊括了當時最為知名的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美國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和最佳藝術指導、金球獎最佳外語片、法國凱撒獎最佳外國電影,以及英國電影和電視藝術學院獎最佳導演、服裝設計、最佳攝影……等等等等。


最值得一提的是,這部電影是黑澤明借錢完成的拍攝。有哪位導演可以借到25億日元,相信這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也僅黑導一家。說來也巧,1970年由他執導的《沒有季節的小墟》票房遭遇慘敗,沒有公司願意再給黑澤明投資,從此黑澤明的創作陷入低潮,他甚至為此試圖自殺……

就在這時,來日訪問的美國導演科波拉(代表作《教父》)和喬治·盧卡斯(代表作《星球大戰》)恰好都是黑澤明的「鐵杆粉絲」,二人決定幫助前輩籌款拍片。於是在1980年,由20世紀福克斯公司向日本的東寶株式會社投資,科盧二人遂做新片監製,才有了屬於黑澤明的第三部彩色電影——《影武者》。

三、黑澤明:時代,只不過是個時代罷了

有人說周星馳對電影的嚴謹超乎尋常,那麼黑澤明則算得上是星爺的標杆。眾所周知,周星馳是片場教科書級別的大佬,那麼黑澤明則是電影拍攝當中絕對的君王,有他說一,所有人不能說二,否則就會被踢齣劇組,無論是大牌男明星,還是著名導演,每個人都是黑澤明畫筆下的提線木偶,每個人都有可能是《影武者》裡面的人物……

對於黑澤明而言,時代,只不過是個時代罷了。正如黑澤明所說,我要將腦海里「影武者」的形象呈現給大家看,於是他夜以繼日畫了幾百張影武者的形象,直至走上大銀幕——


畫面中,武田信玄回望破城之地,殘陽如血。返鄉途中,長鏡頭下掠過一段風景如畫的山地,美輪美奐的雪山巍峨蒼穹,武田信玄就死在這座山上……巨人倒下了,但是巨人的精神永存,這才是《影武者》的精髓。

戰爭中「風、林、山、火」色彩鮮明,有時往往會讓人覺得這是一部缺乏技巧和誠意的影片。事實上,正是這種看似單一卻鮮明強烈的色彩,恰好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進一步造成了視覺的衝擊和震撼。

令人記憶猶新的是,在武田勝賴與家臣對話之時,一面是屋內柴桑蕭條,一面是窗外的諏訪湖,看似風景迤邐,實則波濤洶湧、暗藏殺機。可以說,黑澤明的電影畫面就是一段富有生命的文字:動如脫兔,靜如處子;動如舉重若輕、天地旋轉,靜若吐故納新、包藏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