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娃式拍片,你看過沒?

2021年10月14日21:14:03 電影 1641

套娃式拍片,你看過沒? - 天天要聞

攝影機不要停!》於2018年6月23日在日本上映,次年拿到了日本電影學院獎的最佳剪輯。票房方面,在開局不利的情況下,影片憑著好口碑完成逆襲,最終取得30億日元票房,在當時大概相當於1.8億人民幣,對一部小成本製作來說相當不錯。

本片導演、編劇和剪輯都是上田慎一郎,僅從觀眾評價的角度看來,《攝影機不要停!》有點像他曇花一現的作品,之後他雖然製作了續集,但已經後勁不足。

除了真人電影他也拍動畫番劇,比如《one room》的第二季,我有個朋友說是紳士必看,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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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有一個長達37分鐘的長鏡頭,這段一鏡到底並非像正片里交代的那樣,由山口友和扮演的攝影師來掌鏡,而是由一個叫曾根剛的攝影師拍攝完成,片尾花絮里可以看到他的身影,拍攝期間還抽空喝了口水。

據說這段戲一共拍了6次,成功完成的有4次,而導演最終採用了最後一次拍攝。

由於是小成本製作,本片的演員都不是很出名,而且好多角色名與演員的本名相當接近,只是稍作修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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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演導演日暮隆之的是濱津隆之,就是長得有點像大鬍子版姜文的那個。這片火了之後,他在2020年主演了美食番《絕味之路》。話說回來,「日暮隆之」這個名字還挺適合這個角色,中年導演眼看著職業生涯已呈日暮之勢,最後「隆」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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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演喪屍片的女主角松本逢花的是秋山柚稀,2020年主演了三段式電影《COMPLY+-ANCE 》,反響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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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演喪屍片的男主角神谷和明的是長屋和彰,2011年主演了由岩井俊二擔任製片的短片《FUKUSHIMA DAY》,講的是福島核輻射題材。

其他演員要麼是經常在日劇里演配角,要麼就是只演過本片及其續集,這裡就不一一介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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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劇透

《攝影機不要停!》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37分鐘一鏡到底的成片,第二部分是這個項目的籌備過程,第三部分則是拍攝的過程。硬要算的話,也可以把片尾的花絮當成是第四部分,這是一個套娃式的真實拍攝過程。

影片最大的創意點,也是最重要的喜劇構成部分,就是前面呈現的成片里,有各種莫名其妙的劇情,還有一些一看就是知道爛片的設置,這些都在後面到的籌備階段以及最後的拍攝過程中得到解釋。

另外則是一些成片中乍一看沒啥特別的細節,背後其實包含著觀眾意想不到的原因。比如導演罵偶像演員松本逢花演戲沒有真情實感,因為她的人生都是虛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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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導演自己加的台詞,在前期的接觸中,導演發現她說話句句都是場面話,明明自己不想演被噴臉的戲,說成是經紀公司不允許。各種「麻煩了」「辛苦了」之類的話已經駕輕就熟,甚至說出來都有些機械化了。

最機械化的是滴眼藥水演哭戲,明明在拍攝的時候被導演即興發揮說出的心裡話罵哭了,還是要走一個上眼藥水的流程才能演下去。

此外還有那個莫名其妙衝出門外的錄音師,其實是喝了身體不適應的水拉肚子。而那個演攝影師的大叔,在成片中最能體現喪屍狀態,原因是他喝醉酒,嘔吐也是自然爆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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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吐的助導小哥,之所以那麼激動,是因為他有潔癖,在第二部分的劇本閱讀會上他剛出場時手裡拿著一條手帕,可以體現這一人設。

這位助導小哥「斷手」後,一進屋就往神谷和明身上撲,在成片中乍一看覺得沒什麼,看完第二部分,才知道他希望自己本就不多的戲份不要被刪掉,而神谷和明是出鏡保障,所以他一上場就往主角身上貼。

從第一部分的成片跳到籌備以及拍攝的全過程,一下子就把第一部分給解構了,這種解構帶來一種天然的喜劇效果,讓第一部分那些本來狗血的、無聊的、不合邏輯的情節,瞬間變成加分的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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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失誤很多都能看出是事先設計好的,還有一些甚至看不大出來是不是故意為之,比如化妝師聊起關於喪屍的傳言時,門外忽然發出聲響,攝影機趕緊轉過去拍門,這裡牆上的攝影師的影子已經穿幫了。

如果是故意設計影子穿幫,按照劇情那個新手是一直跟著攝影師的,所以這裡應該有兩個人,但目前牆上依稀看到只有一個影子,那是因為現場拍攝這個長鏡頭的只有一個攝影師,所以這裡是不是設計好的就存疑了。

無論是真失誤還是假失誤,在影片後半部分喜劇氛圍的加持下,前面的粗糙就自動被「原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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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喜劇的天然優勢,相比之下,同樣擁有一個超長鏡頭的《路邊野餐》,失誤就真的成為扣分項,比如長鏡頭中郭月下船的段落,鏡頭忽然往右邊飄了一下,然後迅速回到人物身上,可能是當時攝影師差點摔跤造成的拍攝效果,這無疑是一個缺陷之處。

當然《路邊野餐》也具有它耐看的地方,這裡就不展開了。

整體來說,《攝影機不要停!》的第二和第三部分,是對第一部分長鏡頭的解構,片尾的花絮,又是對正片的一次解構,這是花絮中的花絮,套娃中的套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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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結構套娃,影片在人物設定上,也使用了套娃的方法。這就要說到片中的導演日暮隆之和他的女兒日暮真央。

日暮隆之的宣傳詞是「速度快,成本低,品質還可以」,一聽就是不追求高品質的三流導演,他拍片的時候也經常讓演員滴眼藥水矇混過關。

不過他並非剛入行就是這個樣子,那他入行時應該是什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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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的女兒日暮真央這樣,認為哭戲就要哭出來,不能滴眼藥水,她幾次出場,穿的T恤分別是阿爾帕·西諾的《疤面煞星》,羅伯特·德尼羅的《計程車司機》,傑克·尼科爾森的《閃靈》,都是影史經典。這是她的目標,她認為拍戲就是戰場,必須認真對待。

拍攝過程中因為錄音師突然拉肚子使得劇情進行不下去,大家準備停播,日暮真央忽然接過指揮棒,使得拍攝能夠繼續進行。這裡她跳掉了原來穿的普通衣服,換上了印著電影名字的T恤,代表她要像製作經典那樣,認真對待今天的拍攝。

當最後一場戲因為搖臂摔壞無法拍攝時,製片要日暮隆之刪掉這場戲,導演瞬間爆發出內心真實的想法,說觀眾是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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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女兒向他投去了不一樣的目光。她小時候曾騎在爸爸肩上,拿著攝影機亂拍,那時的爸爸是個認真對待拍攝的爸爸,是她崇拜的對象。

演攝影師的演員跟日暮隆之說過,他很想成為令女兒驕傲的父親,日暮隆之曾經是這樣的父親,但之後經過社會的毒打,混成了老油條,女兒不再崇拜爸爸,所以他才會對著以前的照片哭。不過影片這段情感表達還是單薄了點,缺乏感染力。

女兒現在粉的神谷和明,是個很認真較勁的人,劇本有邏輯問題就會讓他很難接受,發現臨時換演員的情況後,他馬上提議終止拍攝,因為怕影響最後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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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松本逢花在喪屍片中的角色性格正好相反,喪屍片中女主是個非常努力演戲的人,而男主卻一心想著拍完之後去女主家過夜。看到後來兩人的真實性格,還真是諷刺。

不過在影片中,主創沒有對這些飽含熱情的年輕人展開全方位的稱頌。神谷和明在劇本閱讀會上強行解讀齣劇本在探討種族問題,是比較裝B的。

還有一種可能是他認為自己是個有追求的演員,拍的都必須是有追求的電影,因此才會強行造出一個「劇本很有深度」的假象來麻醉自己,好讓心安理得地完成這次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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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真央一開始在片場要求演員不能滴眼藥水,要真哭出來,而她的對象是一個小朋友,她甚至還嘗試引導一個沒有多少閱歷的人去調動自己的人生經驗來演戲,這是比較眼高手低的。

新手入行往往都過於理想化,而不顧現實情況,多數人經過現實打臉之後,就會變成日暮隆之這樣。

拍電影就是一個會被各種現實情況阻礙的過程。即使忽略前期甲方的干涉和無理要求,單單是拍攝現場所發生的意外狀況,都足以把一個人逼哭,就像片中演錄音師的演員一邊拉肚子一邊化妝一邊哭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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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在片場主要的工作可能還未必是創作,而是做決定,在面對各種突髮狀況的時候做出決策,這樣就必須不斷地妥協。

有創作經驗的人都知道,創作往往在下筆的那一刻,就離初衷漸行漸遠。原本腦中想像的成品是非常完美的,但創作出來卻有各種缺陷。只有偏執且有天賦的藝術家,才能嘔心瀝血地將作品變得盡善盡美。普通創作者多數是日暮隆之,得過且過。

在我個人看來,影片的第一部分,展示了一個普通創作者經過各種妥協後拍出來的一個殘次品。第二部分以及第三部分的前半段,就像是主創說了一句:拍電影真特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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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後的結尾,則是主創進一步說明:為什麼這麼難我還要拍?

影片最後一個意外狀況就是搖臂摔壞,日暮真央通過小時候的照片獲得靈感,想出了用疊羅漢代替搖臂的解決方法,這一段明顯也指代他們找回了初心。

我們可以看到參與疊羅漢的,包括之前出現各種狀況的演員,有主角神谷和明,還有曾經建議刪掉這段戲的製片人,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已經不顧身份,只為了把最後一個鏡頭完成好,這是集體創作的最佳體驗,是一種會讓人非常上頭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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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拍戲前有諸多保留的松本逢花,在進入到集體創作的狀態後,也不由自主地變得積極起來,比如砍錄音師的頭那場戲,是她主動幫忙把頭扔入畫,後面砍導演的戲,她在不用滴眼藥水的情況下直接哭了出來。這是整個特定的創作環境帶給她的新體驗。

在以往日本的影視作品中,經常能夠看到他們非常沉浸於一種集體合力完成一件事的榮譽感,這大概也是日式集體意識下一種典型的成就感,不一定適用於各領域的創作者,但電影正好是需要集體創作的,所以和這種成就感非常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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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說一,我個人看喜劇,比較偏好一黑就黑到底的黑色幽默,不大中意在其中加上煽情環節,這與一些綜藝節目先用遊戲搞笑,再通過吐苦水或賣慘來煽情如出一轍。

《攝影機不要停!》多少有點這樣的傾向,這部分在我個人觀感上有些許影響,但我也理解它之所以能受到許多人的喜愛,正是因為影片以比較低的姿態,說出了普通人所面對的現實矛盾,同時也挖出了在這些苦中可能存在的那一點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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