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副營轉業,被安置到快倒閉的廠,我曾經的通信員把我調到機關

文‖原創,圖來自網路。


1985年,我決定轉業,離開了待了十幾年的部隊。這個決定我糾結了很久。

要說捨不得,那肯定是捨不得的。

畢竟,我是從一個普通兵一步步熬上來的,連長、副連長、副營長,都是我拚命干出來的成績。

這一路的汗水和付出,只有我自己知道。

可家裡實在顧不過來了。母親腦中風,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妻子既要照顧老人,又得管孩子,還得下地幹活,一個人忙得連喘氣的功夫都沒有。

連隊領導勸我再考慮考慮,說這職位不容易,還提到再過幾年,說不定還有上升的機會。但我不能光圖自己的前途不管家人,心一橫,打了報告。

轉業之後,我被分配到一家工廠,說是國企,可看著就像半截埋進土裡的破房子,搖搖欲墜。

誰能想到,曾經的副營長,轉業以後竟落到了這步田地。

轉業那會兒,我還心存一點僥倖。想著自己怎麼也算個副營長,分到地方上,應該能安排個像樣的崗位,最不濟也得是個辦公室的閑差事吧。

但現實給了我當頭一棒——我被分到了當地一家快倒閉的化工廠,進了保衛科,成了個看門的。

說是保衛科,說白了就是廠里的「雜差」,啥事都得干。

第一次走進那家工廠,我的心像是掉進了冰窟窿。廠子外頭的牆上刷著早就褪了色的標語「奮戰化工,為國爭光」,可門口的欄杆銹得一碰就掉渣。

廠房裡設備咯吱咯吱響,像是隨時要散架。工人一個個有氣無力,有的甚至趁著沒人注意,溜到牆角抽煙。

我站在大門口,心裡五味雜陳。曾經帶過一個營的兵,風風光光,現在倒好,落到這兒看大門。

頭幾天,我安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可是,廠里的氛圍讓我越來越難受。效益差得要命,每個月發工資都要拖兩三天。

廠里的人看我是轉業下來的幹部,表面上客氣,背後卻冷嘲熱諷:「當了幾年兵,回來還不是個看門的?」

最讓我窩火的是,有一次廠里的小年輕故意把電動車堵在門口,我過去說了兩句,結果人家直接甩了一句:「你以為你還是當營長呢?這兒不歸你管!」

那一刻,我只覺得一陣羞愧,臉燒得厲害,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回家後,妻子看我臉色不對,問我是不是在廠里受了氣。我擺擺手,說沒事,心裡卻堵得慌。

妻子什麼都沒說,第二天就做好了一桌子菜。我知道她是想讓我寬心,可那天晚上,我卻一口飯也吃不下。

後來,廠里的廠長老王找過我一次。這個人年紀不大,脾氣卻不小。

他見了我,開門見山地說:「老張啊,我知道你是部隊轉業下來的幹部,但咱們廠的情況你也看見了,經濟困難,人手又少,實在是沒法給你安排輕鬆的崗位,你得理解。」

聽他這話,我心裡更不是滋味兒。可又能怎麼樣呢?總不能不幹吧。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我拚命幹活,凡是廠里安排的任務,從來沒推辭過。

有人喊我搬貨,我上;有人叫我夜裡值班,我也去。我告訴自己,只要肯干,遲早會有轉機。可現實遠比我想的更殘酷。

廠里的效益一天不如一天,傳言說年底就要裁員。一想到自己可能失業,我的心裡就像壓了一塊石頭。

有一天,我下了晚班,路過廠門口的公告欄,看見上頭貼了一張紅頭文件。

是縣政府下來的,說是某某縣長第二天要來廠里視察。

我隨口念了幾句,心裡一陣感慨:縣長的車能不能開進廠門還兩說呢,這破廠子有什麼好視察的?

第二天一大早,廠子里突然熱鬧了起來。地上鋪著紅毯,工人們全體站隊,廠長老王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吆喝:「都打起精神來,縣長馬上到了!」

我站在廠門口,一邊敬禮一邊想著,這場面倒是比部隊接領導時還緊張。

不一會兒,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廠門口。車門打開,下來一群穿著西裝的人。我掃了一眼,發現一個熟悉的面孔。

他看上去比以前成熟了許多,但那股子精氣神一點沒變——是小李!他曾經是我的通信員,沒想到如今卻成了縣長身邊的副主任。

他一下車,就看到了我。我們兩人對視了一秒,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沖我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我當時站在那兒,心裡說不清是激動還是慚愧。人家當年是我手下的兵,現在成了副主任,而我卻混成了個看門的。我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那天,他沒有和我多說什麼,視察結束後便匆匆離開了。

但沒過幾天,我接到了一個通知:我要被調到縣經委上班。

調到經委的通知下來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幾天廠里裁員的風聲越來越緊,我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想著實在不行就退一步,出去跑點零工,總不能讓一家人挨餓吧。

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一件「天降喜事」。

拿到通知那天,廠長老王親自把我叫到辦公室,表情複雜地拍著我的肩膀說:「老張啊,你這是趕上好事了!咱們廠里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實話告訴你,這次裁員名單上其實已經有你了……」

他頓了一下,彷彿怕我臉上掛不住,又補了一句:「當然不是我想裁你,實在是廠里實在困難啊!」

我聽了心裡一陣苦笑,嘴上還是說了幾句客套話。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我抬頭看了看破舊的廠房,心裡五味雜陳。

雖然這地方給我留下的全是憋屈,但畢竟是我轉業後第一份工作,心裡還是有點說不出的滋味。

去經委報道那天,我穿了一身乾淨的舊軍裝,這還是轉業前留的。

我心裡琢磨著,雖然經委的工作到底是個什麼樣子還不清楚,但這可是縣裡的單位,總不能丟了面子吧。

到經委門口時,我有點緊張。畢竟這些年都在廠子里混,早已習慣了和工人打交道,突然要進機關,心裡總有點發虛。

門衛看了看我的通知,抬手指了指:「去三樓,找李主任。」

我聽到「李主任」三個字,心裡頓時一震——這不會是小李吧?

果不其然,推開三樓辦公室的門,我一眼就看見了小李。

他坐在辦公桌後面,正在低頭批文件,見我進來,立刻站了起來,快步迎了過來:「連長!」

他這麼一喊,瞬間把我拉回了十幾年前的部隊日子。我忙擺擺手:「別別別,什麼連長,現在早就不是了。」

小李拉著我坐下,給我倒了杯茶。他笑著說:「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的連長!當年要不是你照顧我,我現在哪還有今天?」

我連連擺手,心裡卻五味雜陳,既感動又慚愧。

他看出我的不自在,轉移了話題,說:「這次把你調過來,也是希望你能輕鬆點。之前聽說你在廠里那邊不太好過,心裡一直挂念著。」

我聽他這話,心裡一熱,忙說:「小李,這份情我記下了!不過……經委這邊的工作,我能行嗎?」

他笑了笑:「連長,你當年帶著我們那些毛頭兵,哪個不是能文能武?這裡的事兒,你肯定能應付。」

聽他這麼說,我心裡踏實了不少。

在經委上班的日子,比廠子里可舒服多了。工作輕鬆,人際關係也沒那麼複雜。

小李雖然是我的頂頭上司,但對我格外照顧,時不時喊我到他辦公室坐坐,聊聊家常。他還是像當年在部隊時一樣,熱情、機靈,做起事來雷厲風行。

我常常感慨,這小夥子是真有本事,難怪能混到現在這個位置。

有一天晚上,我和小李一起吃飯。喝了幾杯酒後,我終於忍不住問他:「小李,這次調我過來,是不是你幫忙了?」

他放下筷子,笑了笑:「連長,咱倆之間還說什麼幫不幫的?當年你是怎麼對我的,我現在也只是盡點力罷了。」

說著,他低頭嘆了口氣:「其實當年退伍後,我一直想跟你聯繫,但後來工作忙,慢慢的就斷了聯繫。聽說你轉業到廠里那會兒,我還特地託人打聽了你的情況。」

聽他這麼一說,我心裡又是一陣發酸,忙端起酒杯:「這杯,我敬你!」

小李也不推辭,端起杯一飲而盡。

後來,小李又幫了我很多。剛到經委的時候,我對機關的規矩一點不懂,很多文件不知道怎麼寫,工作流程也不熟。

他總是耐心地給我講,有時候自己忙得不可開交了,還抽時間來幫我改材料。我心裡明白,他這是在給我鋪路。

在經委的幾年時間,我的日子過得安穩又踏實。妻子看著我臉上的笑容多了,孩子的學費也不用發愁了,家裡的日子一點點好起來了。

每每想到這一切,我都會感慨:要不是當年對小李的那點照顧,恐怕我這一生的命運就完全不同了。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幾年過去了。我在經委的工作逐漸熟悉起來,雖然級別不高,但日子比起之前在工廠里要舒心得多。

家裡的生活也慢慢走上了正軌,母親的身體雖然沒法完全恢復,但在妻子的照顧下好多了。

孩子的學費也不用愁,我心裡那塊石頭終於算是落了地。

可是,日子過得順了,人就容易想得多。特別是有一次,我和小李一起參加一個會議,會議結束後大家一起吃飯。

席間有幾個縣裡的領導過來跟小李敬酒,一個個拍著他的肩膀說:「小李啊,你這幾年真是幹得漂亮,前途不可限量啊!」

那一刻,我坐在旁邊,心裡有點說不出來的滋味。

小李這小子,當年在部隊時可是我手底下的兵。那時候他叫我「連長」,對我畢恭畢敬,可現在呢?

他成了大家口中的「李主任」,是領導們爭相討好的對象,而我不過是個普通幹部。

他沒變,一如既往地尊敬我,但我心裡明白,我們的位置早就換了。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把這事兒跟妻子說了。

她看了我一眼,放下手裡的針線,說:「老張,人這一輩子,哪能事事都攀比呢?你看看你現在的日子,不比以前強多了?再說了,人家小李對你怎麼樣,你心裡還沒數嗎?你能遇到這麼個知恩圖報的人,就該知足了!」

妻子的話讓我陷入了沉思。是啊,人不能太貪心。這些年,如果不是小李,我可能早就跟廠里那些被裁員的工人一樣,下崗失業,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養家糊口。

我這個人,從小就是個實在人,但凡別人對我好,我都記在心裡。可是,有時候回想起當年部隊的日子,心裡還是會有點落寞。

不過,接下來的一件事,讓我徹底放下了心裡的那些複雜情緒。

那是一次縣裡的扶貧項目調研,小李親自帶隊,讓我跟著他一起下鄉。到了鄉里,正趕上一個村裡的小學在發放助學金。

看著那些孩子拿到錢時眼裡的光,我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

那時候的我,穿著補丁摞補丁的衣服,家裡窮得連上學都是奢望。要不是後來當了兵,我這一輩子恐怕只能窩在山溝里。

小李站在旁邊,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連長,你知道我當年為什麼那麼感激你嗎?其實,我小時候也過過苦日子。剛到部隊的時候,我啥都不懂,經常犯錯,要不是你一次次耐心教我,甚至幫我頂了那麼多責任,我早就被淘汰了。後來退伍進了機關,我一直記得你對我的好。今天你看這些孩子,是不是覺得他們也像當年的我們?」

聽了他這番話,我的眼睛忽然有點濕潤。

是啊,人生就是一場接力賽,有人曾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拉你一把,那你就該在別人需要的時候把這份善意傳遞下去。

我心裡一陣釋然,那種失落感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小李又說:「連長,你啊,別總覺得是我幫了你。這世上的事兒哪有那麼簡單?我今天能有這個位置,全靠當年你給我的那些支持。咱倆啊,早就算扯平了!」

現在,我已經退休了,日子過得平靜又滿足。偶爾想起當年那些事兒,總覺得感慨萬千。

小李後來升到了副縣長的職位,工作越忙,卻依舊抽空來看我。每次來了,還會帶點家裡的特產,坐在我家院子里跟我嘮嗑。

他總是笑著說:「連長,我現在乾的這些事,都是跟你學的。你當年教我的那點東西,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我聽著,心裡暖得不行。其實,小李不止是感恩我,他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這輩子,不管走到哪裡,都不能忘了善良這兩個字。

有時候,你隨手幫別人一把,不一定會馬上得到回報,但在未來的某一天,可能會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回到你身上。

人這一生,說到底,還是要存一顆善良的心。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現在想想,當年的決定沒錯,人與人之間,終究要有點溫情。

你說,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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