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寇以「囚籠」對付我冀魯邊抗日軍民,經常布置重兵「拉網」、「梳蓖」,但十有八九都是撲空,目標往往成了泡影。
失敗和詭計往往成正比,敵人格外狡猾了。他們深知八路軍游擊戰術的厲害,便異想天開,企圖「以游制游」,就是模仿八路軍的游擊戰術來對付八路軍的游擊戰術。這是件叫人笑掉大牙的事,但鬼子學得可是特別認真。
他們也化整為零,穿上便衣,用偽裝偷襲聲東擊西等手段,搜集我方情報,逮捕我工作人員,破壞我根據地,追撲我小股部隊。
起初大家沒料到日寇會來這一手,有些失之大意,吃了點虧。
有一天,鹽山縣抗日群眾團體負責人左慶甲同志正在大左村向群眾了解附近望樹馬坊兩據點的敵情。這時候,村口來了一群穿農民服裝的人,有挎籃子的挽包袱的、拿糖葫蘆的。
左慶甲以為他們是到村裡一戶人家去吃喜酒的老百姓,因而沒有戒備。不料這伙「老百姓」到他跟前,就將手中的東西一扔,掏出手槍對準他。左慶甲措手不及,被他們用麻繩五花大綁起來。敵人當即把他押到望樹據點,關進有鐵門的屋子裡。
敵人拿來刑具逼他供出我黨地下組織,左慶甲閉目不理。頓時上來兩個彪形大漢,一個揪住他的頭髮,一個端著茶壺往他嘴裡灌辣椒水,但左慶甲屏住氣不往下咽。敵人便用力捏住他的鼻孔,左慶甲急了,牙齒一使勁將茶壺嘴咬得粉碎,同時身上的麻繩也被掙斷好幾股。
敵人大驚,趕緊找來一根鐵絲,把他重新捆緊,後來又把他吊在屋樑上。敵人折騰累了,只得停止動刑,將左慶甲獨自關在屋裡,鐵門上落了拳頭大的鎖。
到了夜裡十點多鐘,左慶甲估計敵人睡了,便慢慢縮緊身子,退下鐵絲和繩索,在屋子裡踱了兩圈,舒展舒展手腳。過了一會,他把手從門縫裡伸出去,抓住鐵鎖,再將功夫運到手上,猛力一擰,鎖苗就無聲地斷了。
左慶甲自幼練過武功,精通祖傳的劈掛掌,這拳種屬於少林派系。
據說古時候,少林寺的和尚聚眾造反,與前來鎮壓的官兵展開激戰,因寡不敵眾,大多戰死,只逃出了一個和尚。這個和尚逃到鹽山大左村的個廟裡,隱名埋姓,化緣為生。
左慶甲的老祖宗左寶梅是八極拳拳師,看出這和尚的來歷不凡,便拜他為師,傳承了少林寺源流的劈掛拳,從此左家世代傳襲。傳到左慶甲時,已是第六代了。
左慶甲擰斷鐵鎖,打開鐵門,悄悄地走到院子里,見十多個如狼似虎的傢伙守在大門口。一個查哨模樣的人提著燈籠,推開大門走進來。左慶甲閃身躲到院牆的牆根下,見那傢伙穿過前院,徑直朝後面的北屋走去。趁這機會,他縱身竄上丈把高的院牆。他翻牆跳屋,直奔望樹村外。等到踏上鹽(山)慶(雲)公路,才聽到背後的村子裡響起雜亂的槍聲。
這件事報到冀魯邊軍區後,引起了軍區的高度重視,對鬼子偽裝襲擊的行為高度警覺起來。
軍區加強了對日寇游擊戰術的戒備,同時通知所有打入敵人據點裡的內線人員,嚴密監視日寇和偽軍的特務隊,注意他們的動向,及時把情報送出來,並命令部隊和黨政機關人員,提高警惕,防備和粉碎敵人的游擊戰術。
此後,日寇的游擊戰術就不靈了,非但撈不到油水,反而處處挨打。
一次,南皮縣的黃辛庄正逢大集。集市上敞棚高搭,商販雲集,人山人海。集外的各條大路上,來往的人群絡繹不絕。
這時從敵人的長官據點方向來了一群人,挑著擔子,推著小車,擔子里裝著蘿蔔,車子里堆的青菜。他們朝黃辛庄的集市上走來。
黃辛庄東頭的一間屋子,是我利津縣大隊的隊部住所。縣大隊負責人鄭清霖同志的家也在這個庄。鄭清霖戴上帽子,正想出門到集上看看,突然闖進個人來。這人家住鹽山霍庄,名叫谷扣子,是我軍的情報員。
谷扣子長相奇特,頭頂中央有個凹塘,能放只雞蛋,走上十里路也不會滾落。他沒有牙齒,而且是獨眼。就因他這副模樣,鬼子特別喜歡逗他玩。他進出據點也就如同在自己家裡那樣自由,探聽情報非常方便。
「谷扣子,有事找我?」 鄭清霖問。
「有,老鄭,鬼子想來襲擊咱們的大隊部。」
「什麼時候來?"
「就現在,恐怕剛出長官據點,眼下還在路上呢!他們化了裝,都扮成趕集賣菜的農民。」
「多少人?"
「不少呢!總在百十號左右,不過,甭擔心,保險能把他們吃掉。」谷扣子說到這裡,眨巴了下獨眼,「那批笨蛋早上化裝時,把槍藏在車子上的青菜底下,叫我去找根繩子紮緊,恐怕半路顛落,露出馬腳。你猜我怎麼樣?我抱來大捆繩子,把機槍、步槍都給它綁在車檔上, 橫七豎八纏了幾十道,末了還打個死結。」
「好傢夥!你倒先繳了他們的械。」 鄭清霖高興地擂了谷扣子一拳。接著便集合隊伍,布置伏擊任務。沒多大會,縣大隊的兩個排出發了,他們也全是農民打扮。
從黃辛庄通往長官的公路上,有個村莊叫小阮家。小阮家的房屋零零星星地散布在公路兩旁,恰似無數把鉗子將公路攔腰夾住。縣大隊的戰士們分散隱蔽在這些房屋的背後,偵察員則背著糞筐,戴著草帽,在公路上徘徊瞭望。
過了一袋煙工夫,敵人推車挑擔地來了。他們忽而三三兩兩,忽而湊在一起,顯然不象急著去趕集的菜農。
等到這夥人一進入小阮家村莊,鄭清霖同志聲令下:「打!」埋伏在房前屋後的戰士們,猛虎般地沖了出來,殺上公路。
日寇沒想到會當頭挨這一棒,頓時驚慌失措,撒腿就跑。能沉住氣的,立即掀掉車上的青菜就去取槍,無奈槍支綁得很牢,匆忙中繩子一時無法解開。敵人傻了眼,赤手空拳在火網中亂竄,完全失去了還手的能力。轉眼工夫,公路上便鋪下幾十具鬼子的屍體。只有那個領隊的軍曹,帶傷突出包圍,竄回據點。
這一仗,我利津縣大隊以少勝多,殲敵近百人,繳獲幾挺歪把子輕機槍、一挺重機槍、幾十支步槍和幾千發子彈,以及幾十輛手推車和大批蔬菜。我軍無傷亡。
那個僥倖逃回的日軍軍曹,據說因損失太慘,被上司殺了頭。
從一九四二年下半年到九四三年春,日寇在邊區瘋狂地推行「囚籠」政策,動用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費盡了心機,企圖將我邊區抗日力量緊緊圍困起來,加以消滅。但是,我冀魯邊軍區採取群眾性、分散性、隱蔽性的鬥爭方式,並使軍事鬥爭同政治攻勢相配合,不但沒有被「囚籠」 困住,反而給予「囚籠」以局部性的破壞,並且重創了敵軍,使敵人的「治安強化」運動逐漸歸於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