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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73年應徵入伍當兵,在部隊期間當過戰士、班長、代理排長等職務,1977年當兵第四年又一名代理排長提拔為正式排長,開始26年的軍官生涯。
我原本是一名爛泥扶不上牆的地方二流子青年,之所以能夠成為上世紀七十年代農村的鳳凰男,能夠通過當兵提干改變命運,離不開一向對我非打即罵的父親。
是他,當年跪下來逼我去當兵,如果沒有當年父親的那一跪,我敢斷定我的歸宿肯定就是監獄或者刑場,直到我當兵入伍三個月,家裡大伯給我寄來一封家書,我才明白真相。
我1954年出生於河北香河縣一農村家庭中,我在家中排行老三,上面有兩個姐姐,母親在我出生幾個月便因病與世長辭。
原本以為我是家中的獨子,又從小失去母親,按理說我肯定會成為父親的心肝寶貝,享受到百般疼愛,但從我懂事開始,父親卻對我莫名的厭惡,對我非打即罵,但凡有點不順心的事情,就對我下痛手。
從小我就是村裡跑得最快的小孩,並非是因為我身體素質好,而是長年累月害怕被父親毒打,逼著鍛鍊出來的一項本領來。
8歲那年,同村的小孩都去上小學了,而我則是只能拿著籃子去打豬草,去地里幫忙干農活,大伯看不下去,便勸說父親讓我去讀書,表示一直讓我呆在家裡肯定不是辦法,別人也會說閑話。
就這樣,在大伯的勸說下,我九歲那年才讀小學,我是班上年齡最大的孩子,但儘管我年齡最大,但我個子卻幾乎是最小,原因是從小吃不飽營養不夠導致的。
能夠獲得讀書的機會,我非常珍惜,每天上課都格外的認真,每天放學就跑著回去幫忙干農活幹家務活,盡量的討好父親,因為我擔心父親有一天,忽然又不給我上學了。
記得第一考試,我拿到全班第一名,拿到成績單後我飛奔回家,想第一時間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父親,讓父親知道我上學很用功。
結果,父親正眼都不看我一眼,還嘲諷我說道:「讀書好又怎樣,你能當神仙嗎?將來還不是當農民」,嘲諷完後便催著我去割豬草。
我始終想不明白,為何父親要這樣對我冷眼相看,回想起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我一直唯唯諾諾,盡量做得最好,但就是沒有獲得父親半點憐憫。
小學二年級班裡組織春遊,班主任老師讓我們回去準備一些乾糧帶上,中午就不回家吃飯了,我知道跟父親說,也肯定不會讓我帶的,於是我便偷偷將鍋里幾個窩窩頭拿走。
父親知道後,直接將我點起來打,一邊打一邊說道:「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管你吃管你喝還不夠,還往家裡投,我看你還敢不敢」,父親沒說一句就用竹鞭子狠狠往我身上抽,我疼的哇哇大叫起來,最後又是大伯出面救了我,大伯和父親大吵一架,硬是將我放下來。
從那天起,我就再也沒有喊過父親一聲「爹」,心裡對於父親的怨恨是越來越大,恨不得立馬長大離開這個家,離開他。
小學畢業後,我又讀了兩年初中,說是讀了兩年初中,其實就是偷懶不想回生產隊參加勞動,上初中後我已經15歲,已經不再是任由父親擺布的小孩子了。
父親自然不同意我繼續上初中的,父親早就希望我回去參加勞動掙工分,供他吃喝,但我就是不肯聽他話,父親不同意我便鬧,先是去大隊書記家鬧,大隊書記不想做和事佬,我便揚言去公社鬧。
大隊書記怕我真的搞出點事情來,便只能去勸說我父親,剛開始父親還是不點頭,表示沒錢給我交學雜費,大隊書記想把事情儘快解決,便表示學雜費事情大隊來解決,就這樣我便得以順利繼續讀初中。
讀初中時候,也並非完全脫產,上午我們正常上學,下午就要回到生產隊參勞動工,休息天更是一天都要出工,不過比起每天出工參加勞動卻又舒服很多。
或者從小受到父親的影響,加上年齡的增長,上初中後我學會偷奸耍滑、學會專挑輕鬆活來干,任由其他人怎樣說我都不會臉紅,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最終我慢慢的活成父親當初的模樣,成為比別人口中的「二流子」青年,渾渾噩噩的日子直到我上完兩年初中。
1973年國慶後,一向對我冷眼相看的父親忽然找到我,說有點事情跟我商量,當從父親口中聽到「商量」兩個字時候,簡直不敢相信。
於是,我便起身回屋裡頭拿了兩張小板凳,和父親一同坐在門口,回想起過去十幾年,父子兩人能夠一起坐在門口還是第一次,此情此景心裡無法用語言去描述當時的心情。
父親坐下來後,醞釀了很久才開口說話:「你去當兵吧,年底公社徵兵你就去報名」。
實話實說,小時候我確實有一個參軍的夢想,也想成為一名人人尊敬的軍人,但當時的我已經徹底改變了,滿腦子就是一個混字,只要怎麼舒服就怎麼混!
對於父親的這個要求我自然不答應,原因很簡單,參軍必定很艱辛,如今我已經徹徹底底變為一個地方混子了,不想去部隊找不自在。
我第一次跟父親說出「不」這個字,以前迫於父親的棍棒不得不低頭,如今我已經長大成人,自然不想繼續受到父親的擺布。
從那天開始我就很少回家,我害怕父親還會繼續讓我報名參加應徵,整天都和大隊上其他混子青年混在一起。
1973年11月某一天,我和同村夥伴在河邊玩耍,正玩的起勁時候,大伯遠遠就喊我名字,大伯是唯一一個關心愛護我的人。
我雖說叛逆,但對於大伯是打心底的感激,聽到大伯的呼喊聲後,我連忙停下,小跑著過去問大伯有什麼事情。
大伯表示今天是他生日,今天特意弄了些豬頭肉回來,晚上讓我過去吃飯。
那晚,我早早就過去大伯家,幫忙劈柴打掃院子,感覺在大伯家我才變得正常一點,但奇怪的是,除了我和父親以外,就沒有其他親人鄰居到訪,大伯便說只邀請我們家過來吃飯。
晚飯大伯娘做了三菜一湯,有豬頭肉炒辣椒,有煎雞蛋,還有我喜歡吃的蔥花餅,這種伙食一般是在過年時候才有的,那天我們算是提前把年過了。
晚飯過後,大伯看時機差不多,便再次說起當兵的事情,這個時候父親沒有接話,坐在一旁靜靜地抽著旱煙。
從小到大,我對於大伯一向都是惟命是從,但那一次我卻毅然拒絕大伯這個提議。
其實我不想去當兵並非是怕苦怕累,而是害怕面對,害怕面對那個懦弱的自己,只想得過且過過好當前就好。
隨後,大伯苦口婆心繼續跟我說了很多,說希望我去當兵好好鍛煉一下自己,好好改變一下自己,不要這這樣就放棄自己了。
當時的我,不知道為何心裡=鐵一般硬,無論大伯和大伯娘怎麼說就不肯點頭,為了打破僵局,我便撒謊鬧肚子要去茅房,想找借口離開。
沒想到,坐在一旁的父親,忽然對著我跪了下來說道:「爹以前對不起你,我不配當你爹,但這次你就答應我和你大伯去報名當兵吧」。
說完後,父親又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個大耳光。
我承認,我確實對父親恨之入骨,從小到大都沒有得到他半點的疼愛,從小到大父親對於我而言,就像一個永遠翻越不了的無底深淵,除了痛苦就是痛苦,我之所以變成今時今日這般模樣,完完全全是受到父親的影響。
但人心畢竟是肉長的,面對父親這一跪,我頓時慌了神,看著父親自己抽自己耳光,眼淚一下子就稀里嘩啦流下來。
「爹,我去,我去當兵,你快起來吧」。
就這樣,我便報名參加1973年冬季的徵兵,當時我的身高為1米73,在那個年代算是高個子了,體重為65公斤不算很瘦, 在體檢這一項非常順通過。
我在大隊上名聲並不好,可以說用臭名遠昭來形容也不過,按理說在社會調查這一項,肯定是難以通過的。
但大隊上的人,希望我這個瘟神能夠快點離開,在面對武裝部幹事調查時候,口吻都出奇統一,說我是良好青年,是大隊的青年人模範.。
社會調查、家訪等環節也都通過後,在1973年12月23日我便拿到入伍通知書。
1973年12月29日,我和全公社19名新兵踏上運兵大卡車前往部隊服役,那天不知道為何父親沒有為我送行,只有大伯一人來公社武裝部來送我。
新兵連時候,我被分配在新兵一連一排三班中當新兵,由於在地方時候已經混習慣了,進入到部隊十分不適應。
在部隊可不想再地方,就由不得我了,因為訓練不行,我經常被班長關照,其他新兵晚上正常洗漱睡覺,而我則要加練體能。
吃飯時候我是最後一個動筷子的人,洗盤子基本每天都由我來負責,面對這種不公,我心裡極度委屈,怨恨父親和大伯為何要逼我來當兵。
新兵連第二個月,我基本已經跟得上班裡的訓練強度,入伍以來第一次被新兵班長點名表揚,吃飯也不再是最後一個動筷子的人。
正所謂我命由我不由天,都是兩個胳膊一個腦袋的人,難道我就比其他人要差嗎?在這種想法促使下,新兵連第三個月我便出現質的變化,無論是隊列訓練、體能訓練還是其他新兵科目,都算的上優秀。
新兵連考核結束準備下連時候,家裡大伯給我寄來一封信,信中大伯告訴我,父親已經因病去世了,讓我在部隊好好鍛煉,好好改造,並且將父親埋藏在心裡,一輩子的秘密告訴了我。
原來,我並非是父親的親生兒子,我是母親和其他男人的結晶,母親生下來我後,便跟著我原生父親跑了,而並非是病死。
母親離開後,父親曾想將我這個仇人孩子扔到河裡,卻被大伯阻止,大伯認為好歹都是一條生命,就這樣殺死了會遭報應,就這樣我便得以活下來。
父親將對於母親的仇恨,全部都轉移到我身上,所以從小到大父親便對我非打即罵,對我沒有半點疼愛之心。
父親在逼我去當兵之前,就得知自己身患絕症活不了多久,這些年雖然對我非打即罵,但父親也慢慢和我產生感情。
真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父親得知自己時日無後,也開始考慮我的將來,父親怕我真的渾渾噩噩一輩子,於是便強迫我去當兵,希望我能夠在部隊好好改造自己。
父親沒什麼文化,但給我寄來的遺書全篇3000卻余字,將以往對我的不滿、對我的不公全部寫出來,將所有所有的原因都告訴我。
那一刻,我心裡百感交集,不知道用什麼語言去形容,有對於父親的內疚,也有對父親的怨恨,同時也有拋棄我的生父母感到痛恨。
之後,我躲在營房的一個牆角大哭一場,所有的怨恨、埋怨、從那一天起便化為灰燼,從此後我真的變成一個真正無父無母的孩子。
父親和大伯對於我的囑託我牢牢記住,下到老連隊後,我軍事訓練處處爭第一,連隊勤務公差積極踴躍參與,力爭當一個優秀的解放軍戰士,努力改變自己,重獲新生!
當兵期間我當過普通戰士、當過副班長、當過班長、當過代理排長等職務,在1977年又一名代理排長提拔為正式排長開啟軍官生涯。
命運這個東西確實很神奇,我原本是地方上一個二流子青年,萬萬沒有想到能夠在部隊干出一番事業來,還是那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天生我才必有用,只要不放棄一定會成功。
不過我始終認為,父親當初的那一跪將我送上正道,最後給我寄過來的遺書,更是改變了我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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