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亞忠：我的當兵往事

當兵往事

文 / 蘇亞忠

1982年10月27日早晨，天剛蒙蒙亮，北方的冬天已是寒氣逼人，縣城街道兩旁白楊樹的葉子，在珍珍秋風的掃動之後，離開枝頭，一片片開始飄落。就連鄉村澗地柳樹的葉子也發黃枯乾，搖搖欲墜。

這時，在靖邊縣賓館的院子里，集中了我們這些剛剛穿上軍裝的新兵，已經排好隊列，準備出發。一會兒，隨著一曲深沉憂傷的「再見吧，媽媽，再見吧，媽媽，軍號已吹響……」的歌聲響起，我們這些即將跨入部隊行列的年輕人，乘著三輛大卡車，離開了家鄉，走向千里之外的河西走廊軍營。賓館的院子里、街道兩旁，站滿了前來送行的親人和朋友。有的緊緊拉著兒子的手，不願離開；有的淚流滿面，跟隨在徐徐行駛的兵車後面，戀戀不捨；也有的向著兵車駛去的方向哭喊著，叮囑著什麼。漸漸地，車子駛遠，小城淡出了我們的視野，映入眼帘的是人們慣看北方冬季的滄桑與荒涼，我的心裡一片茫然。此次遠離故鄉，會不會有唐朝詩人高適筆下「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一樣美好的境遇呢？

汽車沿著307國道向南行駛。當天下午，來到第一站——綏德。大家在接兵首長的安排下，吃過晚飯，很快休息入睡。次日一早吃過早飯，繼續乘卡車行進，中午時分，來到了延安。延安，對於我們這些第一次岀遠門的小夥子來說，雖然早已不是陌生的名字，但也只是書本上的印象，今天實實在在的來到了這座名城，大家既興奮又高興，利用短暫的休息時間，爬上著名的寶塔山參觀留影，以示紀念。離開延安，第三天傍晚，我們來到了本次乘坐火車的始發站——銅川火車站。在夜色朦朧的煤城，我們踏上綠色鐵皮的火車，在火車喀嚓喀嚓行駛和嗚嗚嗚的叫聲中，一路向西，經過兩天三夜的行走，到達河西走廊一個名叫平原堡的小站。從此，我們這群陝北後生就與這個地方結下了不解之緣。

平原堡位於張掖市西北二十公里處。佔地面積大約三十平方公里。平原堡既不是鎮也不是城堡，翻開張掖市行政地圖上，根本找不到這個地名。準確一點說，它是張掖市甘州區烏江鎮的一個街道，但人們都習慣地稱其為小鎮。可就是這樣一個極小的地方，曾經駐紮著三個正縣級地方單位和一個正團級國防部隊。使的小鎮變得異常的繁榮與繁華。小鎮上每天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青年男女們穿著時髦的服飾，或行走在街道上，或端莊婷立在各個青年服務門市的櫃檯前，使小鎮有了與時俱進的時代感。每遇雙休日或節假日，一些穿著國防綠的軍官和士官也穿梭在其中，給小鎮增添了幾分不一樣的色彩和神秘感，而我們就是這群具有神秘感人群中的一分子。

火車到達平原堡車站的時候，已是早上6點。在這個小站站台上，在河西走廊寒冷的冬季里，我們被分到這個部隊的各個連隊，我和幾個同鄉分在了有著硬骨頭譽稱的紅五連。和我們同時分來的還有甘肅天水、四川會都、陝西藍田四個地方的三十二名新兵。兩天短暫的休息之後，我們就每九個人編成一個班，由臨時抽調的班長副班長組織進行隊列訓練，這也是每個新兵入伍後的開門課，也是最基礎的課程。內容有齊步走、正步走、跑步走和向左轉向右轉等。

訓練內容雖然簡單，但這是一個由老百姓轉變成標準軍人必須要完成的一門課程，也是必須過的第一道難關。

就我個人而言，天生就是一個喜靜不喜動的人。隊列訓練我還能勉強過關，器械和障礙訓練，始終達不到要求，彷彿這些設備就是橫卧在我面前的『攔路虎』，任憑我怎樣努力也不能達標，沒辦法，連長和班長只能網開一面，以最低的標準對待，才勉強過關。射擊訓練是我的特長。因為這個訓練不需要跑動，只是趴在地上進行瞄準訓練。四零火箭筒射擊都是百發百中，半自動步槍射擊也不差，每次實彈打靶，五發子彈，都不低於四十八環，有幾次五發子彈全部命中靶心，還被營連里選拔參加了團里步槍射擊比賽，獲得第三名的好成績，受到了營連嘉獎。

記得有這麼一句話：上帝在為你關上一扇門的同時，給你打開一扇窗子。我的軍事課目訓練弱些，但文化學習和寫作比較特長。在連隊組織學習的時候，我給大家講課。我根據連隊戰士實際，改變了原來只是我講你聽傳統的灌輸方法，用邊運用邊講的互動模式，把有關知識製作成若干競賽試題，當場抽題，現場解答，並給於適當的物質和精神獎勵，寓教於樂，收到了好的效果。之後，我將這一做法寫成百字新聞稿，投給軍區《人民軍隊》報社，幾天後就登了出來。

很快，我被調到團政治處專門從事新聞報道工作。從此，我一邊寫稿，一邊堅持學習，所寫的文章在軍內外報刊雜誌上接連發表，產生了廣泛影響。我也由團調到師，再到軍區政治部《育才報》社、《人民軍隊》報社和軍區政治部宣傳部多次進修學習，新聞寫作水平有了一定的提高，同時也奠定了我的人生之路。期間，我因此多次立功受獎，還被轉為志願兵，跳出了『農門』，走到了今天。

軍營生活是枯燥的也是有趣的。作為年輕戰士，也干過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有的戰友為了討好姑娘的歡喜，將連隊食堂的蒸饃裝在懷裡，偷偷送給自己喜歡的駐地姑娘；還有一個戰友，將連隊廢棄不用的上百斤重大缸，趁著夜色，背著送到五里之外的村民家裡，就是為了博得姑娘的一笑；再比如，為了戰友能儘快甩掉沒有感情的對象，幾個好友曾聚在一起，絞盡腦汁，岀點子，想辦法，千方百計棒打『鴛鴦』，以至於多年以後，在某個地方、某個場合，偶遇被拆散之人，愧疚不已，尷尬萬分。當然，也曾為戰友大齡找不到對象，四處奔波，穿針引線，相互參謀，甚至陪著相親相面，完成姻緣，組成幸福美滿的家庭。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1995年8月，在經歷了部隊幾次整編和崗位變動之後，我離開了工作生活十多年的軍營，離開了河西走廊平原堡這個小鎮，轉業回到了家鄉，走上地方工作崗位。如果說十多年的軍營生活是我人生的一所大學的話，那麼，平原堡小鎮，就是我的第二故鄉。我熱愛家鄉，也熱愛第二故鄉。她們都是我人生和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家鄉是生我養我的地方，軍營是我成長的搖籃，我將永生難忘！

作者介紹：蘇亞忠，陝西靖邊人，任過教師，當過兵，後為新聞工作者。喜歡讀書寫作攝影。先後在軍內外報刊和網路發表大量新聞稿件和文學作品。主編圖書《軍旅生涯戰友情》《統萬集》《匆匆歲月集》三部。出版個人散文集《山村紀事》一部。系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榆林市三邊攝影家協會理事，榆林市詩詞協會會員，靖邊縣黃土文化研究會常務理事、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