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是戰士成長的搖籃,是培育人才的大學校。今天我們跟隨原兵種政治部幹事,後任武警部隊學院副院長(少將)的張佩芳戰友,來個金子里取鑽石,一同了解七支隊三位才俊的奇彩人生。
七支隊的三個才俊戰友
基建工程兵七支隊戰友出才俊。與我熟悉的,有許國泰,我國思維理論研究領域的名人;李小雨,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全國著名詩人,《詩刊》常務副主編,中國詩歌研究會副會長兼秘書長;王曉廉,中國作家協會、散文協會會員,一級作家。
▲前排左二作者,右一王曉廉,右三許國泰,後排右一李小雨
七支隊有重視培養文學藝術人才的傳統,主要途徑是:經常舉辦文藝創作學習班,為人民文學出版社審稿編選出版詩集,參與中華書局《中華活頁文選》編選等等。七支隊前身是鐵道兵十五師,1976年初改編為基建工程兵後,這個傳統依然延續。
從七十年代初開始,我和這三位戰友就多次參加這些活動。我們原本不在一個團,但那幾年時間,我們經常一起學習創作或者編書,有時半個月,有時一兩個月,最多時半年。彼此之間就越來越熟悉了。
01
O N E
許國泰
許國泰號稱中國思維魔王,點子大王。八十年代在南寧研討會上與日本專家博弈,以曲別針為例證推出的許國泰坐標法思維,曾引起廣泛關注。
更有意思的是,他與原任黨和國家最高領導人華國鋒同志,與華為公司老總任正非,都有過交集。
我和許國泰初識,是1972年9月。我們一起參加師宣傳科舉辦文藝創作學習班。許國泰是1965年從天津入伍的老兵,那時是64團政治處書記,後來任連隊副指導員。
▲許國泰,前排右三
那次學習班共半個月時間。此後幾年,我們一起學習和共事的機會和時間,就越來越多了。
多年交往,許國泰給我最深的印象是:思維活躍,遇事不願循規蹈矩,喜歡出新點子,常有奇思異想。
粉碎四人幫後,許國泰和王曉廉合作,寫了一首長篇抒情詩,《華主席,請接受三軍將士的敬禮》。首發人民日報,好評如潮。在北京工人體育場舉行的數萬人參加的慶祝活動中,這首詩經藝術家朗誦,電視台轉播,風靡全國。許國泰和王曉廉名聲鵲起。
時隔多年,華國鋒同志在家頤養天年,許國泰與另一位戰友一起,到華老家去看望他。許國泰把刊登三軍敬禮詩篇的那期《人民日報》,放大複印了一份,給華老看。
華老在複印件上籤了名,又讓秘書拿來名章,讓他們蓋上,還給許國泰做留念。
華為創始人任正非,當年是基建工程兵英模人物,1978年,曾作為基建工程兵的代表,到北京人民大會堂參加了全國科學大會。
許國泰那時已是《基建工程兵》報科技版的編輯,專門採訪了任正非,以人物姓名為標題,寫了一篇特寫,報道任正非的先進事迹。
任正非參加全國科學大會期間,組織會議的一位領導得知,任正非竟然不是黨員,便打電話給基建工程兵主要領導同志,詢問原因,表示關切。
兵種領導同志親自過問,要求解決任正非入黨問題。許國泰奉命專程下部隊去調查。
原來,問題並不複雜,主要是其父親政治背景問題。
經過重新調查,支隊一級組織認為不構成問題。
但到了基層,仍有阻力,畢竟是那個年代嘛。
許國泰當即表示,自己願意當任正非的入黨介紹人。支隊政委隨即也表示了同樣的態度。
許國泰和支隊政委有如此明確的態度,任正非入黨的阻力,就這樣被化解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周折,任正非終於入黨了。許國泰寫了一篇消息,刊登在報紙頭版最醒目的報眼位置,時間已經是1979年2月了。
多年後,任正非已成為全球矚目的企業家,華為公司已成為中國人的驕傲。許國泰曾應邀去深圳華為公司總部做客。許國泰後來告訴我:任總送他幾件華為最新產品,作為紀念。
許國泰敦於友情。八十年代初,我在《解放軍文藝》上先後發表了4篇小說。許國泰作為基建工程兵報科技版編輯,專門挑選其中一篇科學幻想小說,在他負責的版面,分期連載。
02
TWO
李小雨
我和李小雨認識比較早,1972年到1973年,我們倆那時都是戰士,一起參加過師宣傳科的幾次文藝創作骨幹會。不過時間都很短,沒多少交談。真正開始熟悉起來,是1974年的詩歌改稿班,這次相處時間大約六七周。
李小雨那時在部隊已小有名氣,在報刊發表了很多風格清新的詩歌。
李小雨家學淵源。他老爸李瑛是全國著名詩人,那時是解放軍文藝出版社社長,後來又任總政文化部長。她家裡藏書多,從小就有讀書的優越條件。業餘時間聊天,李小雨與其他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的戰友,常聊名著,例如,《安娜·卡列尼娜》《紅與黑》《約翰·克利斯朵夫》《戰爭與和平》等等。那個年代,從農村來當兵的,沒機會接觸這些名著,只能旁聽,插不上話。
1974年初冬,師宣傳科舉辦了一次大型文藝創作學習班。學習班下分詩歌組,小說組,美術組,各個團的文藝骨幹共五六十人,地點在北京林學院。李小雨,許國泰和王曉廉都參加了。
那時,我已是宣傳科幹事,奉命帶隊,負責學習班的日常管理。
那次學習班一共半年多時間,我和李小雨更加熟悉了。
李小雨為人文靜謙和,說話總是輕聲細語,從不與人爭執。家庭條件優裕,但從不張揚。大家一起聊天時,如果對聊到的話題不感興趣,她就常常一個人出神,若有所思。有人發現了她這個習慣,就說:李小雨在構思呢。
因為學習和寫作常熬夜,李小雨起床晚,有時早飯也不吃。我知道她的習慣,就不作苛求。有一天,李小雨早飯時沒見,中午飯都吃完了,她的宿舍門還關的嚴嚴的,裡面沒什麼動靜。我有點不放心,使勁敲了敲門。門開了,原來在屋裡。她說寫點東西,忘時間了。
我看了看她攤在桌子上的稿紙,她正在從筆記本上往稿紙上謄抄一篇稿件。是一首詩,題目是《論無產階級專政》。
過了不長時間,解放軍報就在第四版發表了這首政治抒情長詩。我這才知道,李小雨原來也能寫另一種風格的詩呢。
▲李小雨(右一)與詩歌班戰友
半年的學習班結束後,李小雨回到64團衛生隊,我們也偶爾有機會碰面。64團參加學習班的戰友徐天湘,幹部子弟,經常有門路弄到電影票或者文藝演出票,約好一起去看。多數是在64團部旁邊二七劇場,有時在其它地方。
那次,已經是1975年初夏了,徐天湘又搞到幾張演出票,是河南話劇團進京,參加文化部調演的話劇《戰太行》,在東單劇場。結果,湊巧幾個人都有事,只有我和李小雨去了。
看完演出後,時間還早,天氣也好,我和李小雨順便在長安街走了一會兒,聊聊天。我問她:你的事到底怎麼辦?
李小雨神色黯然,只淡淡說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那時,她提乾的問題一直懸而未決。李瑛同志曾對我們宣傳科譚國興科長表示過,希望小雨繼續留在部隊。宣傳科的同志,尤其是譚科長,做了很多工作,盡了極大努力。
我後來才知道李小雨的問題卡在哪裡。她是衛生隊的人,但在外面漂的時間多,衛生隊工作指望不上她,對她的事就不積極。譚科長曾考慮把她直接提為宣傳科幹事,政治部的主要領導又認為詩人於機關的實際工作無補,說什麼也不同意。
後來,拖的時間長了,李小雨超過了提乾的年齡,只有退伍了。
她到了《詩刊》社,在新的天地里,施展才華,終於成為全國著名詩人。她出版的詩集很多,曾獲全國優秀新詩集獎,作品被譯為英、法、意、日、韓等多國文字。
03
THREE
王曉廉
王曉廉是後勤部直屬修理營三連戰士,1972年入伍,黑龍江雞西市人。
王曉廉天資聰穎,1974年4月,我們一起參加一個詩歌學習與改稿班。學習班還沒結束,他的幾首短詩,就在《解放軍文藝》上發表了。
當年10月,我到宣傳科當幹事後,人民文學出版社詩歌組協商與我們合作,由宣傳科抽調詩歌創作骨幹為他們審稿,編輯出版詩集。王曉廉與許國泰、李小雨和我都在其中。半年多時間,我們一起工作,篩選全國各地的來稿,最後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了全國工農兵詩選《洪流集》。
1976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向七支隊宣傳科提出,借調王曉廉與許國泰到詩歌散文組當編輯。宣傳科全力給予支持,與他倆的所在單位,後勤部和64團協調,促成此事。人民文學出版社的有關領導,後來曾多次對他們的工作表示滿意。
▲王曉廉與許國泰在湖南韶山
粉碎「四人幫」後,王曉廉與許國泰合作的那首激情澎湃的長詩《華主席,請接受三軍將士的敬禮》,就是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工作期間創作的。
王曉廉文學創作成果斐然。他從1974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除了散見於150多家報刊發表的詩歌、散文外,還有結集出版的《水闊天高》等13部著作。另有《美麗的興凱湖》等5篇作品被選入北京、湖北、湖南等省市中學語文課本。
王曉廉對家鄉一往情深,他的大量作品都是寫黑龍江,烏蘇里江和興凱湖的,其中,寫興凱湖的專著就有三本。
前幾年,他又完成了一項大工程——歷時兩個月,行程八千餘華里,帶著幾個青年攝影師,駕車從黑龍江源頭直到入海口,橫跨中俄兩國,進行考察採風活動。黑龍江下游,有1900餘華里在俄羅斯境內,地域陌生,未開闢旅遊路線,言語不通,山高路遠,旅途危險,都被一一克服。隨後,出版了散文集《從源頭奔向大海——黑龍江旅行記》。他的家鄉雞西市,專為此書舉辦了研討會。
李小雨於2015年因病去世。我從光明日報上看到李瑛懷念女兒的長詩,心裡被老詩人的詩篇觸動,就給王曉廉打了個電話,緬懷與感慨兼有。王曉廉提議,老戰友聚一聚,敘敘舊。王曉廉通知了許國泰。我通知了宣傳科的另位戰友。
事有湊巧,那天許國泰臨時接到海南省一家公司的邀請,請他去幫忙搞策劃,出出點子。
在登機之前,許國泰給我來電話表示抱歉,說實在推不掉。
我們幾個人都理解。快七十歲了還不得清閑,誰讓你點子大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