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小紀
2024年4月30日，劉丹丹正在廣東省人民醫院偉倫樓五樓排號，突然被一個陌生的男子攔住去路。
「請問，英東樓怎麼走？」
男子神態慌張，語氣十分著急，看起來遇到了大麻煩。
劉丹丹馬上警覺，她一邊說一邊比劃著，幾分鐘就把路線說得清清楚楚。
後來，男人心滿意足地走了。
周圍人看著劉丹丹十分不解，明明她是一個很年輕的姑娘，怎麼會對這家醫院這麼熟悉呢？難道她是這裡的工作人員嗎？
其實，劉丹丹並不屬於這家醫院，但是她和這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這個地方她已經來了無數次，早已了如指掌。
她的職業是一名陪診師，而他的客戶，70%都是老人。
「來找我的老人們大多已經窮途末路，他們不怕花錢，就怕找不著人。」
劉丹丹越說越心酸，短短一句話就道出許多老人最大的悲哀。
有兒有女卻仍舊沒有人陪同看病，學不會先進的就醫流程，只能花高價請陪診師。
這屆老人，我們想像的慘多了。
那麼，陪診師到底要做什麼呢？在陪診師的陪同之下，老人們的生活又發生了怎樣的改變呢？
自從2016年起，北京就陸續有不少醫院取消了現場放號，改為線上預約挂號。
在全面信息化的今天，這個規定方便了很多人。
唯獨有一群人對此唉聲嘆氣，他們已經老眼昏花，看不清手機屏幕上的字，也學不會現在的就診流程。
兒女不在身邊，親戚也指望不上，想要去醫院看病只能幹著急。
無奈之下，他們只能花高價請陪診師。
在老齡化大潮來臨之後，陪診師這個職業已經變成了香餑餑，工資水漲船高。
目前市面上的陪診機構單次的價格在100元到1000元不等。
只是陪老人預約挂號，普遍在200元左右，要是涉及陪伴住院以及跨省看病，費用會更高。
這也就意味著，每一次請陪診師陪同看病，老人們都要花上幾百塊錢，要是住院，一個月甚至會花到五六千塊錢，這個價格並不低，甚至會讓很多普通老人望而卻步。
但現實是，現在陪診師已經供不應求，就連很多剛畢業的年輕人都跑來當陪診師了，劉丹丹就是如此。
一開始，家裡人並不同意她來當陪診師，家人認為，她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還是應該找份安安穩穩的工作。
可是劉丹丹認為，這個行業正在興起，她或許能在這個行業里嶄露頭角。
2019年，劉丹丹剛入行時每個月要來找她的客戶只有五六位，一個月也就只能賺一千多塊錢，可是現在她一天甚至能接到6個訂單，有時候忙都忙不過來，要是每天早晚各接待一個客人，輕輕鬆鬆月入過萬。
看到每個月劉丹丹拿回來的工資，父母這才鬆口讓她繼續做這份職業。
不過，看似簡單又高薪的工作，背後往往有著普通人難以想像的艱難。
別以為陪診師只是跟在老人身邊，幫他們掛個號那麼簡單，他們要做的可太多了，有時候劉丹丹甚至會哭訴：真的太心累了！
02：陪診師，是老人們的救命稻草
你覺得陪診師每天有什麼工作呢？
估計我們能想到的就是幫老人預約挂號，然後陪同他們在醫院裡等候就診，就這麼簡單。
可事實上，陪診師的工作遠比我們認為的要瑣碎、細緻、麻煩多了。
以劉丹丹為例，提前接到訂單之後，前一天晚上她就會在手機上梳理第二天要做的內容，如果需要提前預約挂號的，必須儘快挂號，確保老人及時就醫。
要是醫院位於市中心，她還必須要提前出發，以免遇到交通擁堵，耽誤了就醫的時間。
第二天，劉丹丹一般在6點多鐘就起來了，簡單的洗漱和吃早飯之後，她要檢查要帶的東西，比如紙巾、濕巾、帽子、雨傘、熱水和一系列可能會用到的小物件。
準備完成之後，她就會驅車前往老人的住處，把老人們帶到醫院。
為了減少在路上的耽擱，以及在醫院裡因找不到地方而浪費時間，她通常前一天會去醫院裡踩點，直到完全熟悉醫院的路線之後，才把老人們帶到醫院。
接下來就是一系列的固定流程，取號，陪老人看診拿葯，並將醫生的叮囑整理成筆記，交給老人保管。
在這個過程中，老人們通常會被劉丹丹安排在一旁休息，而她一個人要跑上跑下，忙完一系列的流程。
很多時候，光這一套動作就已經讓她精疲力盡，但是沒辦法，這就是她的職責，她必須要繼續。
「做完這些，其實才只是陪診師的入門工作，我要做的還多著呢？」
劉丹丹平靜地敘述著這件事情，接過這麼多的訂單之後，她早已波瀾不驚了。
其實，劉丹丹的工作比我們上述提到的還要細緻，比如在陪老人就診時，醫生必須要全面了解老人的健康情況，但是很多老人已經思維糊塗，根本說不清楚自己有哪些病史，要看什麼病。
這個時候，她就必須提前和老人抽出40分鐘的時間溝通，把他們以往的病例和訴求簡單羅列在一張紙上，然後由她和醫生進行對接。
見到醫生之後，如果老人們還想補充，她都會代替老人發言，當然如果醫生對於老人有額外的叮囑，她也會一遍又一遍地和老人們講清楚，確保他們真的聽進了心裡。
如果老人在醫院裡拿了葯，那麼劉丹丹此後很長時間，都要在固定的時間內打電話，提醒老人吃藥。
要是老人住院，她就必須要時時刻刻陪伴在老人身邊，為老人洗漱、買飯，及時觀察老人的情況。
所以，別看陪診師的工作看起來輕鬆，實際上他們要做的很多很瑣碎，一整天下來根本沒有休息的空。
不過，每次陪一位老人就診完之後，劉丹丹都會發自內心地感到愉悅，看著老人們終於解決了問題，她覺得這份工作很有意義，就是這樣的成就感支撐著她把這份工作繼續做下去。
從業以來，劉丹丹已經接觸過幾百位病人了，有的只合作過一次，收到錢之後雙方就沒有再聯繫了，但還有很多是回頭客，一旦他們需要看病就醫，第一時間就會來找劉丹丹，一來二去他們處成了朋友，甚至是家人。
「今天多虧你在啊，你真是個好姑娘，來我們家裡吃飯吧。」
鍾伯是劉丹丹接觸最多的一位老人，他的兒子因工作走不開，只能花錢請留丹丹來陪父親就診。
在這個過程中，劉丹丹的耐心細緻打動了仲伯，他發自內心的喜歡這個女孩，並把她當成了依靠。
有一次劉丹丹帶著鍾伯去看診，鍾伯還給她帶了喜歡吃的零食。
那一天，她非常開心。
當然了，除了工作中獲得的成就感，在這份工作日漸深入後，劉丹丹也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感。
為什麼這些老人需要陪診師呢？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並不適應現在的就醫環境，也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能花錢請人來幫助自己。
這背後折射出的，是我國老齡化現實之下，老人逃不掉的困境。
就拿鍾伯來說，他明明有一個優秀的兒子，但是兒子在外地工作，抽不出時間來陪伴他看病。
我們常說養兒防老，但現實是，養兒也未必能防老，到了晚年，多少孩子連陪父母看病都做不到。
當老人們遇到問題，第一時間聯繫陪診師時，這是一種時代的進步，也是親情上的悲哀。
陪診師的快速發展，的確能夠解決現在不少老人看病難的問題，但從深層次上來說，老人們需要的並不僅僅是陪診師，更應該是兒女們的情緒關懷。
時代拋棄這些老人時，連一聲招呼都不打，但我們還是希望，在時代發展的同時，無論是醫院還是其它的公共設施都能更簡單方便化，有利於老人看病、就醫、生活。
更重要的是，兒女們也要多抽時間陪陪老人。
你陪我長大，我養你變老，這才是最美好的結局。
要不然，老人的晚年生活，太冷冰冰了。
［1］人民網《陪同檢查、跑腿買葯…「陪人看病」成了新職業？》20230421
［2］南方報業《廣州「95後」陪診師：陪3000個陌生人看病》20240502
［3］封面新聞《陪診師「月入過萬」成香餑餑？護士裸辭轉行後 兼職5個月只掙了兩千多元 | 封面深鏡》202406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