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子落地,特朗普在他自創的社交媒體「真相社交」上發小作文透露,對伊朗包括福爾多、納坦茲與伊斯法罕在內的3處核設施,完成攻擊,美軍飛機轟炸完後都已安全撤出到防區外。
隨後,他又鄭重其事發表電視講話,跟他的小作文沒有什麼區別,說「每個人都聽說過這些設施的名字,今晚我向全世界報告,襲擊取得了輝煌軍事勝利,伊朗關鍵核濃縮設施已被徹底摧毀,伊朗現在必須實現和平,如果不聽話,未來襲擊只會更猛烈也更加容易」。
電視講話的信息增量不大,只不過像以往美國總統一樣,宣布完成重大打擊,同時含沙射影批了以往總統們養虎為患,他在做「正確的事」。濃濃的自我表揚意味:沒人比我更懂轟炸核設施。
轟炸核設施離致命一擊還有很遠距離,伊朗受損程度究竟多重,是否元氣大傷,還有沒有報復能力,選戰還是談?
外界現在不清楚伊朗是否已提前轉移了存放的濃縮鈾,畢竟特朗普放話要攻擊早是一張明牌,伊朗人不會愚蠢到等到兩周後再行動。特朗普所說的「兩周」,既是給以色列吃定心丸,實際上也給伊朗預留了時間窗口,轉移必要設施到潛在受攻擊的核設施之外。
聯合國核監督機構幾周前還清楚伊朗濃縮鈾的具體位置,但在以色列對伊朗開戰後,已經無法進行常規查核,就不清楚伊朗是否在近幾天轉移了這些材料。
福爾多核設施如果只是外圍建築設施或非核心設施受損,關鍵核心設施已經轉運的話,恐怕「灰飛煙滅」這樣的表述就存在巨大疑問。
特朗普轉發的貼文就在轟炸後第一時間指出:「福爾多已灰飛煙滅」。如果沒有伊朗方面的證實,這是一句自說自話。
但轟炸和電視講話也並非毫無意義的舉動,從他個人角度說,不出所料又威了一把,如他所說,「世界上沒有另一支軍隊能做到這一點」。他所說的「現在是和平時刻」,「不談轟炸更猛烈」,也是熟悉的極限施壓談判手段,非常典型的交易思維,轟炸結束後把伊朗逼上談判桌,對伊朗來說是什麼樣的屈辱協議,可想而知。
完成對核設施打擊後,戰局就徹底明朗化,變成美以與伊朗「二對一」格局。
內塔尼亞胡第一時間感謝特朗普的決定與行動,並祝賀他的「大膽決定將改變歷史……,他的決定創造了歷史的轉折點」。
內塔尼亞胡順著特朗普的桿爬,把一次轟炸行動拔高到改變歷史進程,創造歷史拐點的高度。從談判角度說,特朗普把籌碼又墊高了,但從伊朗角度說,反抗到底的決心也更堅定了,轟炸前或許還幻想美國能保留一絲理性,伊朗也願意在可妥協範圍內與美國達成協議。而轟炸堵住了談判通道,伊朗人只有向死而生。
美軍飛機往伊朗核設施傾瀉炸彈之際,伊朗外長阿拉格齊正在歐洲和伊斯蘭國家之間穿梭外交。他在伊朗經受1979年伊斯蘭革命後最危急的關頭,承擔起頭號外交官職務,甚至還面臨被以色列定點清除的威脅。
阿拉格齊勉為其難,他是在前伊朗總統萊希和前外長阿卜杜拉希揚墜機身亡後,臨危受命接任外長一職。沒想到天降大任於斯人,他在伊朗喪失制空權的情況下,千里迢迢前往瑞士日內瓦,與英法德和歐盟外長會晤,進出伊朗的通道跟各國撤僑的路徑一模一樣,都需要從德黑蘭坐車到土耳其,再坐飛機飛往歐洲。美軍轟炸伊朗時,阿拉格齊正前往莫斯科的航班上。
這一路,阿拉格齊暴露在以色列特工暗殺槍口的機會非常多,對他的穿梭外交構成巨大挑戰。他也是那個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
阿拉格齊是目前局勢下,伊朗所剩不多的爭取對外援助的渠道窗口。他清楚自身努力並不能阻止特朗普行動,但他在代表伊朗最高層執行外交努力,爭取最廣泛道義和輿論支持。
特朗普出來電視講話,根據從過往總統講話節奏,意味著軍事行動已結束,特朗普代表美國又贏了一把,對以色列也展示了足夠支持,但更關鍵的是導彈並沒有飛往伊朗最高領袖在德黑蘭的藏身地。儘管特朗普吹噓他清楚哈梅內伊行蹤,認為他是個「輕易目標」。最高領袖和伊朗現政權暫時保住。
本質上,伊朗是存人又存地。
特朗普的終極殺手針對了核設施,並沒有針對領袖或政權,這是一個複雜的信號,內塔尼亞胡恐怕不會甘心,會認為「留人」沒有徹底解決問題,恢復元氣以後的伊朗會對以色列威脅更大。
特朗普轟炸這個靴子落下來,又輪到伊朗做回應。
雖然核設施一如預期被炸,但「點穴式打擊」損失可控,具體程度有待伊朗披露,而且國家指揮中樞仍在。選擇題是把復仇怒火往美軍在中東的基地發泄,還是傾全力對準以色列?
行動前,在卡達的烏代德空軍基地、伊拉克境內的阿薩德空軍基地飛機絕大多數都已轉移,巴林境內的美海軍第五艦隊也已轉移關鍵資產,而以色列整個國家留在原地,全境已拉響警報。
該來的遲早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