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立
1979年対越自衛還擊戰打響之前,越軍在中越邊境一線普遍採用了「前輕後重,寬正面,淺縱深」的游擊戰式的防禦部署,他們認為這樣布局更有利於發揮越北地區的地理優勢和越南「全民皆兵」的所謂人民戰爭經驗。同時,他們通過相關渠道獲得的情報顯示,以及越南高層的分析判斷,認為中國迫於來自北方蘇軍大兵壓境的巨大壓力,即使同越南開戰,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只會派出非常有限的兵力,在邊境一線搞點規模有限的「閃擊式」行動。他們甚至一度評估,最壞的情況是,雲南一線的中國軍隊,經過沿途擅長於游擊戰的越南民軍、公安屯和地方部隊大量消耗之後,最多也就有兩、三個團能夠深入越南境內二、三十公里左右。這時,他們再搬出自己的野戰師來收拾局面,勝利也就是十拿九穩的事了。
所以,駐守越北經濟重鎮柑塘的越軍345師師長梅榮蘭,曾一度狂妄自大地號稱:中國軍隊面對越軍固若金湯的防禦工事和精心布置的層層防線,經過沿途消耗之後,頂多能有一、兩個團的兵力能打到柑塘來。所以無需大驚小怪。
確實,當年中國受到的主要威脅是來自北方的蘇聯。因此,當時的瀋陽、北京、蘭州、烏魯木齊等軍區,集中了主要精銳兵力,隨時準備應對來自北方的威脅。在越南戰場,我軍能夠投入的兵力規模並不算特別大。
根據上述情報分析,武立在邊境一線部署的大多是民軍、公安屯、地方部隊。他的作戰構想是:根據自己手中掌握的兵力,採取地方部隊和公安、民軍在邊境一線節節抵抗,逐步消耗中國軍隊。自己手中的主力步兵師除防守重點目標外,更多的是實施機動作戰,以空間換時間,與中國軍隊進行周旋。
當時,他轄區內的兩個野戰師,345師重點防守老街和柑塘,號稱越軍王牌師之一的316A師作為戰略機動部隊,主要部署在封土一帶,隨時待命出擊。
越軍資料照
武立深知,柑塘磷礦是越北舉足輕重、出口創匯的大型國企,直接關係到越南的經濟命脈。而且柑塘既是越南北部工業重鎮,也是越南通向河內的西線鐵路起點,它扼守著紅河水運通道,同時也是黃連山省通往河內的軍事據點,戰略地位非常重要。加之黎筍已經親自發話,要確保柑塘不丟失一寸土地。所以,武立對柑塘的防守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因此,他除調集越軍345師重點防守外,還指派了萬餘地方武裝,會同345師守衛柑塘及其磷礦的安全,並隨時準備動用自己的拳頭部隊316A師增援柑塘。
戰前,武立還親自聽取了345師師長梅榮蘭關於柑塘及其磷礦防衛布局的情況彙報。梅榮蘭還信誓旦旦地向上司武立保證,柑塘及其磷礦萬無一失。
殊不知,柑塘戰役打響僅僅一個多小時,我13軍37、38師就突破了越軍柑塘市區防線,像呼嘯的海浪一般向柑塘核心區域碾壓過來。梅榮蘭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哀號著向軍區前指呼救,但這一切都為時已晚。越軍345師及其地方武裝雖然經過層層防線的頑強抵抗,但終究敵不過我13軍強大炮群的猛烈打擊和我37、38師部隊排山倒海的進攻。我13軍部隊愈戰愈勇,經過晝夜激戰,很快就完全佔領了柑塘市區和磷礦。奉命前來增援的越軍316A師,卻在代乃地區遭到了13軍39師的頑強阻擊而無法前進一步。隨後趕來的50軍149師則在代乃及封土一帶奮起圍殲316A師,直打得這支越軍的王牌部隊丟盔棄甲、望風而逃。
我軍控制柑塘大橋
西線參戰的我11軍、13軍(含配屬的50軍149師)、14軍及雲南省軍區所屬邊防部隊,在昆明軍區副司令員張銍秀和副司令員查玉昇的具體指揮下(楊得志司令員作了戰前部署後,戰時因病回京治療),很快就突入越南縱深40餘公里,攻佔了老街和柑瑭2個市,以及孟康、沙巴、壩灑、封土和保勝5座縣城,前出郭參、鋪樓、外波河、黃連山口、封土地區,不但消滅了越方大量地方武裝,而且幾乎全殲了越軍345師,打殘了越軍王牌部隊316A師,從而把武立事前的戰略戰術構想擊得粉碎。
張銍秀(左)和查玉昇升(右)將軍
遵循北京正式下達的「無論戰果如何,我軍攻克高平和諒山等既定目標後不得戀戰,即行撤回」的命令,西線我軍攻克了老街、柑塘等既定目標後,即主動停止了進攻,並於3月6日逐步開始回撤。歷時近一月的対越自衛還擊戰告一段落。
1979年對越自衛還擊戰結束之後,雙方在邊境地區的軍事衝突並沒有結束。侵柬越軍主力開始回援,他們一邊繼續在中越邊境進行挑釁,一邊積極籌劃,準備組織百萬大軍與北方的蘇軍遙相呼應,對中國進行全面大反攻。
在2月17日至3月16日吃了我軍大虧的越軍第二軍區司令武立,更是於心不甘,在他的直接指揮部署下,越軍不斷地對老山等地發動進攻。越南派兵侵佔老山騎線要點,在他們非法侵佔老山地區的這段時間裡,武立依託老山複雜的地形,修築了大量坑道、塹壕、掩體、藏兵洞,多道鐵絲網、陷阱和防步兵壕。在越軍的防禦陣地內,配備了多種戰鬥火器,形成了直射、曲射、遠射、近射、側射、倒打相互交叉;上層、中層、下層、明火力、暗火力相互結合的密集火力網。構成了能打、能藏、能獨立作戰、能長期堅守的堅固野戰防禦陣地。老山戰役之前,武立還信誓旦旦地說:「如果中國軍隊攻上了老山,我這個司令就不當了。」
在此期間,越軍高層根據武立的計劃和要求,繼續從國內源源不斷的調運物資,並從316A師、356師、1師、炮三師、炮18旅、特工團、坦克團、工兵團等單位調集了數萬人的兵力至武立麾下,準備和我軍在麻栗坡邊境一線進行一場大規模的決戰。
老山遠眺
在黎筍集團授意之下,越軍高層居然準備在全國動員上100萬的武裝力量,企圖以武立統領的第二軍區為前鋒,從雲南的老山、者陰山、法卡山等地入手,撕開入侵中國的口子,拉開全面反攻的序幕。武立又處在了與我軍全面對抗的風口浪尖上了。
然而,歷時一個月的對越自衛還擊戰結束後,我國軍隊各自返回駐地休整補充。面對越軍接踵而來的挑戰,我雲南前線一時還未集結足夠的兵力應對。
當時,我軍在雲南前線防禦的只有3萬餘人的兵力。我軍為了施放煙霧迷惑對方,爭取時間集結部隊,暗中調集了數百輛車前往雲南前線,不分晝夜地發送大量的電訊信號。弄得越軍一時雲里霧裡,摸不清我軍的真實動向而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在邊境上反覆加固強化自己所築的工事。
待到1984年4月初,我軍參戰部隊已經集結完畢,但沒有急於發起大規模攻擊。因為老山山勢北陡南緩,不利於位於北側的我軍行動,於是先是組織炮兵猛烈地炮擊越軍陣地。前沿數以百計的火炮,成天將成百上千噸的炮彈,密密麻麻地傾瀉到越軍的陣地上,直炸得天昏地暗、土崩石飛,給越軍造成了重大傷亡。
越軍以為中國軍隊是在作攻擊前的炮火準備,於是貓在工事里,按常規等待我軍炮擊結束後再發起攻擊行動。殊不知,昆明軍區14軍、11軍等部大量火炮一打就是20多天,幾乎把越軍前線的工事悉數摧毀。
從1984年4月28日開始,我軍突然發起老山、者陰山作戰,像潮水般地沖向越軍陣地,打得越軍丟盔棄甲、屍橫遍野,武立精心策劃多日的反攻計劃再次功歸於潰。我軍一舉收復老山、者陰山等地。經過數天激戰,我軍成功地守住了收復的陣地。這時,武立等越方將領才知道,自己被中國軍隊的通訊信號和炮火打擊誤導迷惑,暗中吃了「啞巴虧」。
又一次吃了敗仗的武立,在越軍總長黎仲迅面前自責不已、羞愧難當,表示要兌現戰前承諾,辭去第二軍區司令職務。黎仲迅「寬宏大量」,不但沒有過多責怪武立,反而對武立說:你就是沒抓緊時機,如早點發動進攻,情況或許就不是這樣了。黎仲迅的這番話,明白人都知道,他只是在寬慰吃了敗仗的武立,好讓他繼續替黎筍集團賣命。因為戰事當前,正是自己用人之時,豈能真的就罷免了武立呢!
黎筍(正面前排右一)檢查部署越軍戰備情況
我軍收復老山、者陰山後,越軍不但沒有吸取失敗的教訓,反而開啟了兩軍在該地區大規模對抗的帷幕。越軍把已經控制5年的老山等地丟失了,總是於心不甘,從1984年6月開始,對老山地區發動了大小共計六十餘次的反攻,持續時間長達數年之久。其中,武立等越軍高層制定了一個「北光計劃」。按此計劃,武立於1984年7月12日組織部隊向我老山地區發起師級規模的全線進攻,企圖一舉奪回老山。
這次戰役極為慘烈,雙方從清晨一直打到夜晚。清掃戰場時,越軍屍橫遍野。甚至連樹杈上、水塘邊、叢林間,斷肢殘臂隨處可見。屍體的焦煳與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我軍消耗炮彈3400多噸,越軍僅留在我軍陣地前沿的屍體就有上千具,其傷亡總數達到3700餘人。我軍炮兵共打了3400多噸炮彈,平均每個戰士裝填炮彈達13.1噸。越軍的傷亡80%都是被我軍火炮打的。越軍由於傷亡過大,最終不得不撤退。此戰之後,越軍再也沒有拿回過老山戰線的主動權,直到中越雙方最後走向和平。
除了軍事上屢屢出師不利、屢戰皆敗之外,越南高層全面大反攻的消息很快外泄,引起各方的連鎖反應。當時,中歐、中美關係明顯改善,國際上大量削弱了對越南的支持。而被越南視為最大靠山的蘇聯,在勃列日涅夫去世之後,不但開始動蕩,而且同時自身又陷入了阿富汗戰爭這一泥潭,已經無力再對中國造成軍事上的實際威脅。越南自身則為長期戰爭所累,經濟困難,民不聊生,最終全面大反攻的計劃胎死腹中。
1986年,阮文靈上位。阮文靈早年時,曾多次前往中國,為越南爭取到了大批中國的無私援助。因此,他始終認為中國是越南發展的重要助力,把中國當作敵人,是黎筍集團的重大失誤。阮文靈上台後,逐步著手促成中越關係正常化。
阮文靈
1991年11月,越南杜梅訪華,雙方宣布結束過去、開闢未來,關係實現正常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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