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祥子》——瞧劉四·惜人生(上)

劉四爺是《駱駝祥子》的一個重要人物,總共出場了四次,分別是:

第一次出場——土混混

第二次出場——車老闆

第三次出場——算計者

第四次出場——老頭兒

一、第一次出場——土混混

劉四的第一次出場是在祥子從兵營里逃出來後投奔的地方——人和車廠。沒有家的祥子住在人和車廠,劉四就是車廠的老闆。

(一)外貌特徵

「兩隻大圓眼,大鼻頭,方嘴,一對大虎牙,一張口就象個老虎。個子幾乎與祥子一邊高兒,頭剃得很亮,沒留鬍子。他自居老虎」。

影視劇中的劉四爺

這次出場很亮眼,可老舍先生重點並不是描寫劉四光頭虎的形象,而是娓娓道來了劉四齣身——土混混。既然是土混混那這位虎爺都混了什麼,幹了什麼為生呢?

(二)「虎爺」都混了什麼

「年輕的時候他當過府兵,設過賭場,買賣過人口,放過閻王賬。」「在前清的時候,打過群架,搶過良家婦女,跪過鐵索。」各種混,除了當「庫兵」這個守倉庫的營生還能勉強稱為職業外,其他的一點兒都上不了檯面,更別說用「高大上」來形容了。

「虎爺」劉四

劉四就這樣混下去,一直混到了監獄裡,混到了民國時期。這個混混發現怎麼混都繞不過一個土字。

於是混劉四才開了個車廠,不過也不是誰想混就能混的。劉四的混也是需要相當的資格與本事。那就是

(三) 資格與本領

力氣 心路 手段 交際 字 號

1.力氣大 —— 「快七十了,腰板不彎,拿起腿還走個十里二十里的。」

2.心路多 —— 劉四的心眼心計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比如當祥子說了自己的經歷並把賣駱駝的錢給劉四爺保管的時候,劉四不著痕迹的問祥子:「你說病在了海甸?為什麼不由黃村大道一直回來?」劉四問的目的很簡單,怕祥子的話有詭辯。萬一那三四塊錢是搶了來呢?他不便代人存著贓物,目的性藏在巧妙的問話里。

祥子回答到:「還是繞西山回來的,怕走大道教人追上,萬一村子裡的人想過味兒來,還拿我當逃兵呢!」

劉四聽著祥子的急忙解釋,他才放心的收下錢。這是多麼縝密的心思啊!

3.手段狠 ——「他一瞪眼,和他哈哈一笑,能把人弄得迷迷忽忽的,彷彿一腳蹬在天堂,一腳蹬在地獄,只好聽他擺弄。」

4.交際廣 —— 「給他磕頭祝壽」,「許多老朋友也趕著來賀喜」讓他很是「自傲」。

5.字型大小硬——名氣

「跪上鐵索,劉四並沒皺一皺眉,沒說一個饒命。官司教他硬挺了過來,這叫作『字型大小』。」「大家若是有個急事急病,只須告訴他一聲,他不含糊,水裡火里他都熱心的幫忙,這叫作『字型大小』。」這被祥子形容為「厲害」,「講面子,叫字型大小,決不一面兒黑」,好像黃天霸一般值得崇拜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物無論做什麼或者他具有什麼樣的的外在表現形式,什麼樣的外殼,他的內在都具有土混混式的管理特質,當人和車廠老闆的劉四遵從「三不」,集中體現了土混混的力氣大、心路多、手段狠、交際廣、字型大小硬的特質。

……

二、劉四爺的第二次出場——車老闆

這次的場景是劉四在為自己的壽宴做前前後後的安排與準備,這個時候劉四的形象集中表現為像一個小爬蟲一樣的車老闆的形象。

(一)劉四的壽宴

劉四爺因為要慶酒、要熱熱鬧鬧的辦回事,所以第一個要塔一個體面的棚子,之後各種忙碌,祥子為他準備腿都跑細了。

經過繁瑣的準備,「劉四爺各處巡視了一番,處處花紅柳綠,自己點了點頭。」

劉四的壽宴

準備了那麼久,圖個喜慶與熱鬧無可厚非。但是準備出來的東西,格調卻很低。

老舍先生的幽默調侃勁兒就這麼表現了出來,對劉四的微妙的嘲諷就可見一般了。其實這次劉四的出場設計得很巧妙,整個慶酒忙忙碌碌的是祥子而劉四爺是監工的,兩人之間關係類似於工人與監工,只不過工人所有的勞動都是免費的。

老舍先生對於劉四如何給祥子安排工作的介紹很簡短,但是卻詳細的寫了劉四對他壽宴前後車夫的安排。

(二)劉四對車夫的安排

劉四讓祥子告訴大伙兒,明天落座兒,晚半天就有親友來,四點以前都收車,不能出來進去的拉著車亂擠!明天的車份兒不要了,四點收車。白教你們拉一天車,都心裡給我多念道點吉祥話兒,別沒良心!後天正日子,誰也不準拉車。早八點半,先給你們擺,六大碗,倆七寸,四個便碟,一個鍋子,對得起你們!都穿上大褂,誰短撅撅的進來把誰踢出去!吃完,都給我滾,我好招待親友。親友們吃三個海碗,留個冷盤,六個炒菜,四大碗,一個鍋子。我先交代明白了,別看著眼饞。

巴爾扎克說過:「社會分成許多節,下一節的人拚命往上爬,而上一節的人反過來有竭力阻止下一節的人往上爬,爬上上一節的人反過來又竭力阻止下一節的人往上爬。」這種安排的背後盡顯劉四爺的小心思:

劉四對車夫的安排

也難怪車夫們心裡也窩著一股憤憤不平,況且劉四的話那麼難聽,彷彿他辦壽宴,車夫就得老鼠似的躲起來。劉四有意強調自己比車夫高出一個階層,拚命強調自己與車夫不同行的身份。劉四努力隱藏自己與車夫有聯繫的事實,並且給車夫們強調:

都穿上大褂,誰短撅撅的進來把誰踢出去!吃完,都給我滾,我好招待親友。

這種蠻橫話的背後是劉四努力的不想給大家留下一個自己與下層人為伍的形象,強調自己是車老闆的身份。說明了劉四想要努力的跳出下層的層級,其實我們都有所感覺在我們做事的時候越努力就說明我們越在意,越掩飾就表明自己內心越焦慮,這說明了劉四特別在意自己的身份與地位階層。

老舍先生並沒有寫他想高攀什麼人,劉四隻是沾沾自喜於比身邊那些人強。他想要在自己那個混混圈裡顯得混得不錯就夠了。

他沒有什麼更高的追求,在自己的「慶九」宴上很滿意。因為「那些老友的穿戴已經落伍,而四爺的皮袍馬褂都市新做的。以職業說,有好幾位朋友在當年都比他闊,可是現在——經過二三十年來的變遷——已越混越低,有的很難吃上飽飯。看著他們,再看看自己的喜棚,壽堂,畫著長坂坡的掛屏,與三個海碗的席面,他覺得自己確是高出他們一頭,他『改了良』。」

我們看著劉四準備出來的排場會感覺有點暴發戶、土財主似的排場。這個席面的安排恰如其分的表現了劉四土混混似的審美習性一切以面子為第一要務。劉四這個車老闆將來能有大作為?

沒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