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澤生走了,眾人也沒情沒趣地散開了,趙從雲來電說的,是實情,盧漢也是為了前線的將士好,曾澤生更是無可奈何地為這支部隊的生存掙扎著,還有什麼好說的。脾氣火爆的隴耀,也軟了下來,他也沒有心情留大夥在暫編第21師師部吃晚飯,任憑眾人散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吉林省政府留守下來的吳秘書長卻打來了電話,說暫編第21師3團在烏拉街出大事了,出了人命案,請隴耀快速過去解決一下。原來,因為軍糧緊缺,暫編第21師的第2、第3團配合第182師一部,向烏拉街、江蜜峰一帶移兵就食去了,其實就是和當地的老百姓爭搶糧食,填飽肚皮。
接到信息的隴耀內心暗笑一聲,本來都快成土匪式的搶糧了,和老百姓爭搶糧食,難免不會發生誤傷誤死現象,多大點事啊,竟然驚動了省政府?隴耀想著,便撥通了駐烏拉街第3團團部的電話,接電話的是隨著該團活動的師參謀長楊肇驤,隴耀沒好氣地問道:「老楊,怎麼回事嗎?咋又打死老百姓了,不會注意點,給你們說過多少回,要吃大戶,吃大戶,徵購他們的糧食,老百姓越窮,糧食越金貴,他們也就越和當兵的拚命……」
那邊,楊肇驤卻一直說著:「師長 ,不是那回事,不是那回事。」
隴耀憤怒了,罵道:「不是那回事,是咋回事,難道是搶人家商店了?還是當兵的喝酒到街上鬧事了?」
楊肇驤停頓了一下,這才說道:「都不是,是,是,是,龍排長玩了一個小姑娘,玩過之後,又讓弟兄們接著玩,那小姑娘就死了。屯子里的人,便把他們給圍了起來,不讓他們出來,要我們長官過去,給個說法。」
「龍臣,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看老子不一槍崩了他!」隴耀憤怒了,大聲罵著這個叫龍臣的傢伙,其實是他老家來的一個堂侄,前些日子還是自己的一名衛士,作戰很勇敢的,因為海龍撤退時,和特務連長一起,救了自己的命,隴耀才讓他到第3團當排長,歷練一下的。
烏拉街就在永吉市北30公里外的松花江畔,天快黑的時候,隴耀便到了第3團設在烏拉街警察所的團部,楊肇驤和幾個軍官出門接著師長隴耀,還沒有進屋,楊肇驤便焦急地說道:「趙團長也被他們圍了起來,要不要派兵去鎮壓一下?」
隴耀沒好氣地說:「鎮壓,鎮壓,就知道鎮壓,我們第60軍的名氣,還不夠臭啊?東北老百姓罵我們比日本鬼子還壞,我看,我們比日本鬼子,好不到哪兒去。龍臣這小子,我今天非斃了他不可!」
就在這時,隨軍行動的暫21師政工室的一個傢伙跑了過來,討好似地說道:「隴師長,外面太冷了,你先進屋裡坐一會,這事,就讓我去一趟吧,保證完成任務。」
隴耀沒好氣地看了那傢伙一眼,冷冷地說道:「你,能有什麼辦法?」
那傢伙奸笑了一聲,說道:「這世上,難道還有用錢解決不了的事,我剛才偷偷地去探訪了一圈,那個閨女家,窮得叮噹響,缺少的就是錢。而鬧事的,又都是他們的鄰居,一幫窮鬼,沒有什麼難對付的。只要這烏拉街最大勢力的烏察三爺出面,一切都好解決了。」
隴耀遲疑了一下,說道:「你的意思是花錢,把這事擺平了?這些地主老財,有的是錢,我們那點經費,就是花光了,也送不出一份厚禮的,你讓我舍著臉皮去蹭啊?」
那傢伙又奸笑一聲,說道:「烏察三爺,在晚清時可是皇族,在日偽時期,是貴族,中央軍來了,是社會名流,他豈能看得見我們這點小意思?他需要的,恰恰就是師長你的面子,你到他家拜訪一下,給足了他面子,他便會派個管事的人過去,給龍排長解圍的。那閨女本來沒了爹,只有一個老娘和一個小兄弟,多少給他們點錢,打發了也就是了。」
隴耀沉吟了好長時間,說道:「那好,就依你的主意辦,我這就去拜見這位烏察三爺,不過。」隴耀說完,回頭看了一眼參謀長楊肇驤,說道:「你,帶上執法隊,把那小子當眾給我打三十軍棍,狠狠地打。然後對老百姓說,判處他們幾個死刑,上交軍部執行。」
楊肇驤笑了,說道:「好,好,好,師長如此決定,我一定辦好了,我非打得那小子皮開肉綻不可!」
一場危機,就這樣化解了,冰天雪地里,隴耀的吉普車碾壓著厚厚的冰雪,艱難地前行著,車燈照耀之處,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自己的吉普車如同漂浮在冰海世界裡的一葉孤舟,前方的路,就在厚厚的積雪之下,無情地向前延伸著,似乎沒有盡頭,也根本看不清路的原貌。
而關於這次輪姦案,也成了後來改造這支起義部隊的反面典型教材,記錄在第60軍恥辱的軍史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