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7日,84歲的蔡瀾在醫院靜別塵寰,作為香港四大才子之一,獨居兩年的酒店生涯為傳奇人生寫下了終章,家人依照蔡瀾遺囑,在社交平台發布簡訊:「先生已於6月25日安詳離院,遵照遺願,不設儀式,不邀賓朋,骨灰歸塵。」
就在他離世後的第三天,卻有人用一篇尖銳的卻讓蔡老先生的最後「體面這蕩然無存一,項立剛毫不留情地批評蔡瀾的「文化人」標籤,直接戳破了圍繞蔡瀾的美麗泡沫。
蔡瀾一生走得非常「洒脫」,這幾乎成了他最為人稱道的特點,無論是在情慾的世界裡,還是在美食的海洋中,蔡瀾都過得極為放縱、極為自由,但自媒體人項立剛在他的文章中提出,「蔡瀾所謂的『洒脫』,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
撕掉文化人的外衣
在公眾的集體記憶里,蔡瀾是那個笑眯眯的美食家,是揮毫潑墨的文人雅士,是金庸先生蓋章的「世間第一等」瀟洒人物。
然而,項立剛的第一刀,就精準地捅向了這身光鮮的外袍,他毫不留情地指出,蔡瀾「文化人」身份的起點,並非來自書齋里的墨香,而是源於上世紀香港電影片場里,一種混雜著荷爾蒙與商業算計的氣味。
他監製的《燈草和尚》等影片,為他賺得了豐厚的原始資本,並且項立剛的邏輯很殘酷,也異常清晰:一個人的底色,往往由他的第一桶金決定,這筆錢若是沾染了別樣的色彩,那麼無論日後如何漂白,那抹底色始終都在。
從那時起,蔡瀾便是一個商人,一個極其成功的商人,他後來的「美食家」身份,也被項立剛解構為一種更高級的商業模式——將個人品味打包成產品,將散文式的點評轉化為流量密碼,他不是在傳承中華美食文化,他是在消費它,用個人品牌為食物鍍金,再讓大眾為這份「權威」買單。
這套邏輯下,「文化人」成了一個精心運作的品牌,「才子」則是一個被資本吹大的泡沫。
風流是艷遇還是浩劫
蔡瀾一生最引以為傲的標籤,莫過於「瀟洒」。
他曾公開宣稱,自己交往過的女友超過六十位,更令人咋舌的是,他與妻子方文露早有約定,允許彼此在婚姻的框架內,保留各自的「自由」與曖昧,在崇尚自由的現代人看來,這似乎是通透與坦誠的極致。
但項立剛將這塊「瀟洒」的招牌,翻了個面,背面的字,寫著「消耗」與「不負責任」,他認為這種關係模式本質上是將女性物化為旅途中的風景,是滿足個人慾望的消耗品,看似前衛的契約,實則是對家庭責任的巧妙規避。
而這份「瀟洒」最陰暗的角落,被投射在了一個叫陳寶蓮的女孩身上。
項立剛的檄文中最致命的一擊,便是重提舊事:他指控蔡瀾,利用其在圈內的影響力與「導師」身份,將年僅17歲、對未來充滿懵懂幻想的陳寶蓮,一步步引入情色電影的深淵,他甚至被指親自下場,指導一個未成年少女如何演繹最露骨的媚態。
這種行為,在項立剛的筆下,是「文人皮囊下的冷血算計」,他將陳寶蓮29歲縱身一躍的悲劇,與蔡瀾當年的「引路」直接掛鉤,在這裡,「瀟洒」不再是文人風度,而是一種對他者命運可以造成毀滅性打擊的、極度自私的自由。
心口不一
蔡瀾曾給過年輕人一個非常入世的建議:「先努力賺到一百萬,再去談你的自由和理想。」這聽起來,像是一位飽經世事的前輩,對後輩最真誠的忠告,然而,他自己人生的終章,卻走向了一種極致的「出世」。
妻子去世後,蔡瀾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變賣、捐贈名下大部分資產,然後帶著一個龐大的護理團隊——文章提及有八九人之多——搬進了月租高達五十萬港幣的豪華酒店,他用一種近乎儀式感的方式,將自己與凡塵俗世徹底隔絕開來。
在項立剛看來,這並非什麼勘破生死的豁達,而是精緻利己主義的終極體現,一個鼓勵他人投身社會洪流去賺錢的人,自己卻在終點選擇了一種與社會責任感完全背道而馳的、純粹的個人享樂。
他用盡一生積累的財富和名望,為自己打造了一座金碧輝煌的「空城」,在眾人的簇擁下,安靜地、奢侈地等待終點,從鼓勵他人賺錢,到自我極致消費,形成了一個冰冷的閉。
三觀對沖
為什麼項立剛的批判如此不留情面,甚至不惜違背「死者為大」的傳統人情?或許,這根本不是一場簡單的個人恩怨,而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坐標系,發生了一次劇烈的對撞。
項立剛是誰?他出身普通家庭,憑藉苦讀考上名校研究生,在通信行業白手起家,一步步打拚到今天的地位,他的人生軌跡,是典型的中國式精英敘事:相信知識改變命運,崇尚奮鬥,強調社會責任與進步。
蔡瀾呢?他生於新加坡的富裕之家,父親是詩人,母親極度開明,他從小就展現出對傳統教育的叛逆——13歲敢在報紙上匿名發文批評父親的詩,他的一生,都在追求個人興趣與感官的滿足,視規則與束縛為無物。
一個是在體制和規則內力爭上遊的實幹家,另一個是遊離於體制和規則外的自由派,他們的衝突,幾乎是宿命,項立剛審視蔡瀾,看到的是一個被時代過度美化的投機者,而如果蔡瀾能回應,他眼中的項立剛,或許是一個被成功學綁架、不懂生活情趣的「乏味之人」。
這不再是對錯之爭,而是兩種價值觀在互相審判,拷問著同一個問題:怎樣的人生,才算「活過」?
結語
蔡瀾先生已經化為一縷青煙,遵其遺願,骨灰歸於塵土,但他身後這場巨大的輿論爭議,卻留下了一面鏡子,映照出眾生百態,有人指責項立剛冷酷刻薄,不懂得對逝者的基本尊重,也有人讚賞他提供了另一種視角,認為戳破虛偽的偶像,比維持虛偽的和諧更重要。
項立剛的矛頭,甚至指向了那些跟風悼念的「文人墨客」,譏諷他們不過是藉機表演,用幾句不痛不癢的緬懷,來證明自己是「圈內人」,以彰顯自己的品味與地位。
這面鏡子,讓我們看到了「死者為大」與「事實真相」之間的永恆博弈,看到了文化圈層中可能存在的「抱團取暖」與「虛偽的深刻」,更看到了我們這個時代,對於「偶像」的定義是多麼模糊和矛盾,最終,我們討論的早已不是蔡瀾,而是我們自己,以及我們渴望相信一個怎樣的時代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