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時孫皓殘暴好殺，群臣遭殃，為什麼陸凱屢次犯顏進諫卻沒事

2025年04月13日19:53:03 歷史 1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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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吳末帝建衡元年（269年），左丞相陸凱病重，孫皓派人問陸凱有什麼遺言，陸凱說：「何定不可重用，奚熙不足信任，姚信、樓玄、賀邵、張悌、郭逴、薛瑩、滕脩及臣族弟陸喜、陸抗，則是國家棟樑、朝廷賢臣，望陛下對他們著重留意，以補過失。」不久，陸凱去世，年七十二歲。

陸凱為陸遜族侄

一、統軍在外

陸凱，字敬風，吳郡吳縣（今江蘇蘇州）人。

陸凱出身顧陸朱張吳郡四姓之陸氏，他是孫吳丞相陸遜的族侄、大司馬陸抗的族兄。

大魏吳王黃武年間（222—229年），陸凱相繼任永興縣（今浙江杭州）長、諸暨縣（今浙江諸暨）長，所在皆有政績。後被拜為建武都尉，開始領兵。

陸凱雖身在軍旅，卻手不釋卷。他尤其喜歡揚雄的《太玄經》，評論推演其中含意，藉以蓍草卜筮，常見應驗。

吳大帝赤烏五年（242年），陸凱任儋耳（治儋耳，即今海南儋州）太守。他與將軍聶友一起，率軍進討朱崖（又作珠崖，治徐聞，即今海廣東徐聞）、儋耳二郡叛亂，因斬俘有功，被升為建武校尉。

吳少帝五鳳二年（255年），陸凱在零陵（治泉陵，即今湖南永州）討山越宗帥陳毖，斬殺陳毖，進討告捷，因功拜巴丘督、偏將軍，封都鄉侯。同年又轉為武昌右部督。

當時，魏將毌丘儉、文欽在壽春（今安徽壽縣）正發動淮南二叛（參見

陸凱先後歷孫權、孫亮、孫休、孫皓四朝

景帝永安七年（264年），孫休突然暴亡，廢太子孫和之子孫皓即位，是為吳末帝（參見

濮陽興、張布、萬彧為扶孫皓為帝三巨頭，卻後都被誅殺

萬彧是孫皓登基為帝的主要操盤手。萬彧曾為烏程（今浙江湖州）令，當時孫皓為烏程侯，二人因此結識並相善，後萬彧升為左典軍。孫休去世後，萬彧在丞相濮陽興、左將軍張布面前屢次稱讚孫皓英明神武，有長沙桓王孫策之風。而當時蜀漢已亡，交阯（治龍編，即今越南河內）又反，吳國上下都想立一個年長的英明之主繼位，於是孫皓被迎立為君。

可以說，濮陽興、張布、萬彧就是孫皓稱帝三巨頭。

但孫皓坐穩帝位後，就開始粗暴驕橫，還沉溺酒色，官民一時失望，濮陽興、張布就有些後悔，萬彧趁機進讒構陷，致二人被誅，並夷滅三族。

不過萬彧後來結果也同樣悲催，他因阻孫皓出遊華里（今江蘇南京西南），被孫皓記恨，後被賜毒酒。傳酒之人私減毒量，萬彧得以倖免。但他思來想去，還是自裁了事。這是後話先不細表。

且說孫皓此人，不但恣情任性，而且忌諱頗多，不喜歡別人看自己，故群臣侍奉拜見，都不敢抬頭。陸凱因此進諫道：「君臣之間，豈有不相識之理？恕臣直言，若如此，假使發生萬一，朝臣將如何護駕？」於是孫皓允許陸凱可以抬頭看自己。

之前在甘露元年（265年），有望氣者說，荊州有王氣，對建業不利，孫皓於是聽從西陵督步闡（丞相步騭之子）上表，遷都武昌（今湖北鄂州）。這樣長江下游的揚州地區百姓，供應朝廷用度，就要逆流輸運，因此苦不堪言。

孫吳的數次遷治（都）路線

當時又政事多失，百姓窮困，陸凱於是上了一道長疏，在疏中他說，有道之君，以樂樂民；無道之君，以樂樂身。民者，國家之根，宜重其食，惜其命。民安則君安，民樂則君樂。近年以來，君威傷於桀紂，君明暗於奸惡，君惠蔽於群屑。然諸公卿媚上求愛，疲民求富，致君失之於義，政敗於俗，此非保國養民之術也。昔秦失天下者，因賞輕而罰重，刑亂而帑空，姦邪在位，賢智藏身。漢之所以強者，以躬行誠信，聽諫納賢，澤被山野，延及隱士，廣采眾長，以成大略。陛下誠宜息無為之功，少耗民之役，行寬民之策，減苛損之政。

陸凱又說，武昌之地，危而貧瘠，非王都安民之所。且臣聞國無三年之儲，非為國也。而今無一年之蓄，此實臣下之過也。又聞五音使人不聰，五色令人不明。願陛下除此無益之舉，以安天下。今內寵之臣，位非其人，任非其量。願陛下減文武之臣，各勤其官，各盡其忠，此臣切切之言也。

恰寶鼎元年（266年），永安（今浙江德清）賊施但劫孫皓弟孫謙，前往建業（今江蘇南京），被留守建業的御史大夫丁固、右將軍諸葛靚所敗。孫皓就認為這正應了前望氣得「對建業不利」的說法，於是鳴鼓喧嘩重回建業，結束了這場鬧劇。

當時殿上列將何定，奸險佞媚，深得孫皓寵信。陸凱當面指責何定：「足下請看，前後事主不忠、傾亂國政者，豈有善終乎？你為何專干佞媚姦邪之事，以堵主君聖聽？足下好自為之，不然終有不測之禍。」

何定與谷利原都為孫權給使

何定因此對陸凱大為痛恨，就想著進讒中傷。陸凱卻始終不以為意，而坦蕩做人，忠心公事，義形於色，上表上疏都直指國事而毫不掩飾，忠懇之言發於內心，因此何定一時也無從下手。

三、臨終進言

末帝建衡元年（269年），陸凱病重，孫皓派中書令董朝前往詢問陸凱有什麼遺言要交待。

陸凱又說：「何定不可重用，宜放外任，且不可委以朝廷大事。奚熙小吏，卻於浦里（在今安徽當塗）建起田園，想要恢復嚴密舊跡，故也不足信任。姚信、樓玄、賀邵、張悌、郭逴、薛瑩、滕脩及臣族弟陸喜、陸抗，或清白忠勤，或姿才卓茂，都是國家棟樑、朝廷賢臣，望陛下留意考慮，咨以時務，使他們各盡其忠，以補過失。」

按，永安三年（260年），丹楊（治宛陵，即今安徽宣城）都尉嚴密曾建議開丹楊湖田，作浦里塘。朝臣會議，都認為功而田不可得，只有濮陽興認為可以。於是徵發兵民勞作，結果耗費無度，而兵民傷亡，百姓生怨。陸凱在這裡，就是提醒孫皓，且莫任由奚熙之流再做嚴密的勞民傷財之舉。

不久，陸凱去世，年七十二歲。

陸氏一門，為吳後期柱石

陸凱之子陸禕，初為黃門侍郎，後出京統領部曲，被拜為偏將軍。陸凱去世後，入朝為太子中庶子。右國史華覈以陸禕才過魯肅，薦其出鎮夏口（今湖北武漢）。

陸凱之弟陸胤，始為御史、尚書選曹郎，受到孫權太子孫和禮遇。在孫吳二宮之爭中，陸胤被讒下獄，受盡酷刑，但始終不改口。後陸胤為衡陽督軍都尉。

赤烏十一年（248年），交趾、九真（治胥浦，即今越南清化）夷人攻陷城池，致交州騷動。朝廷以陸胤為交州刺史、安南校尉。陸胤到任，以恩信告喻百姓，高涼（從合浦郡析置，治思平，即今廣東恩平）渠帥黃吳率黨羽三千餘家來降。陸胤再率軍南往，宣示恩喻，於是是賊首百餘人、民眾五萬多家，及深山僻遠不服教管者皆叩頭歸附，交州於是平定。朝廷就地加陸胤為安南將軍。陸胤又出兵征討蒼梧建陵（今廣西荔浦）賊寇，復破之，朝廷前後出兵八千多人，以補陸胤軍事所需。

永安元年（258年），陸胤被征回任西陵督，封都亭侯，後又轉任虎林督。後經華覈表薦，回京任職。

陸胤去世後，其子陸式襲爵，官拜柴桑督、揚武將軍。

交州七郡圖

前邊我們說了，孫皓此人，忌刻殘暴，在他手下為臣，人人都提心弔膽。我們可精略統計一下被孫皓殘殺的大臣：侍郎濮陽興、驃騎將軍張布、右丞相萬彧、中書令賀邵（賀齊孫）、尚書熊睦、常侍王蕃、宮下禁中候樓玄、左國史韋曜……

那麼陸凱屢次犯顏直諫，何定又不停從中拱火，他又為何能全始全終呢？

史書記載，孫皓其實早對陸凱的進諫不滿。陸凱得以身免，《三國志》說原因主要有兩條：一是陸凱身為重臣，「難繩以法」；二是陸凱族弟陸抗當時統兵在外，所以孫皓只好選擇容忍。就我個人理解，其實還有兩條：一是吳郡陸氏的強大影響力，二是當時陸凱、陸抗兄弟確實也是孫吳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參見

據說陸凱、丁奉、丁固曾想廢孫皓而立孫休之子

陳壽還說，他後來從荊州、揚州來人處得到陸凱諫孫皓二十事奏文，他為此廣向吳國後人詢問，多數人表示從此聽聞此奏章。陳壽說，這些奏章言辭急切懇直，恐怕不是孫皓所能容忍。有人就認為，這是陸凱預先寫好，藏入小箱中，但不敢上奏。待到他病急，孫皓派董朝來省問時，他才把這些奏章交付董朝。

陳壽認為，這些奏章虛實難辯，所以不放在正傳中，但其懇諫孫皓過失，足為後世借鑒，所以全文附於《三國志·陸凱傳》後。

這些奏章說，陛下執政以來，陰陽不調，五星失晷，職司不忠，奸黨相扶，此乃陛下不遵先帝之規所致。夫帝王之興，受命於天，修之以德，而陛下不咨公輔，任動兵馬，致六軍流離，逆犯天地，百姓勞苦，何以為治？中常侍王蕃，忠誠正直，社稷之臣，陛下殺之，此夫差在世也。萬彧瑣才平庸，陛下用之，故賢良憤惋，智士赫吒。陛下後宮，計以萬數，炫惑婦人，政事多曠，且外非其任，內非其人，致民財多竭，百姓怨苦。

晉人虞溥所著《江表傳》還記載，孫皓後來更加殘暴，陸凱自知將亡，於是上表說，惡不可積，過不可長，積惡長過，喪亂之源。臣常忿亡國之君，夏桀、殷紂，亦不可使後人復忿陛下也。

這些奏章若屬實，則實比當下紅紅臉、出出汗刺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