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打個預防針,想要問我為啥談了這麼久還不結婚的朋友,可以去看這篇《關於我為啥還不結婚》,裡面有詳細說明。
這是和李女士在一起之後,度過的第十二個情人節。
記得2019年,我來上海的第一年,和李女士過情人節,在靜安大悅城的頂樓,找了一家西餐廳吃飯,據說還是某個明星開的。
昏暗的燈光下,我倆看著盤子里半生不熟的牛排,面面相覷。
沒有浪漫,沒有曖昧,只有醫學生對健康的擔憂:「這玩意兒……不熟吧?」
吃完出來,大悅城頂上有個摩天輪,我問李女士要不要坐。
李女士眼神迷離,面頰酡紅。
別誤會,沒喝酒,也不是什麼意亂情迷,純粹就是被頂樓的風凍的。
拉倒吧,這浪漫誰愛享受誰享受,我倆裹著羽絨服,灰溜溜地回家了。
李女士不太愛那些形式浮誇的浪漫。
什麼格調優雅的餐廳啊,精緻的小酒館啊,時尚復古的買手店啊,煙花啊音樂啊漂亮的雞尾酒啊啥的,她都不喜歡。
我大學學吉他的第一首歌,是逃跑計劃《夜空中最亮的星》,李女士覺得很好聽。
去年逃跑計劃來上海演出,我琢磨著要不要買個票,在現場給李女士表個白,甚至求個婚啥的,就在《夜空中最亮的星》那首歌,也算是和青春呼應上了,多浪漫。
李女士:「你要是敢讓老娘丟這個人,我一頭撞死在現場。」
emmmmmm
浪漫不了一點兒。
之前幾年,經常給李女士買花,什麼生日、情人節、七夕,都買,就是那種一大捧的,有著精緻包裝的。
李女士表示不勝其煩。
畢竟那種花,一大捧,家裡花瓶插不下,還有包裝紙啊系帶啊啥的亂七八糟,過度包裝屬於是。
後來學聰明了,買花不再大張旗鼓了,也不再挑日子了,啥時候出地鐵站,看到有推個車買花的,買上一小束,溜溜達達地帶回家,插幾天。
兩個人日久之後,浪漫就成了一些細微之處的尋常。
什麼節日啊、生日啊、紀念日啊,想起來了就過一過,想不起來就算了。
因為太多了。
年輕時喜歡大張旗鼓,大操大辦。
之前她生日的時候,經常送花送蛋糕到她宿舍和單位。
但李女士也不是什麼很高調的人,我這就整的她挺尷尬,在一眾同事和同學的眼光中,只能幸福。
現在,花都送過來一遍,也沒什麼新鮮,蛋糕想吃的時候就買,根本等不到什麼日子。
鮮花、蛋糕、紅酒、浪漫,這一套玩意,在過往堆砌成的諸多畫面里,顯得金玉其外而又千篇一律。
自從我學會做飯之後,李女士的點菜技能愈發嫻熟。
她在刷小紅書的時候,看上哪道菜了,就隨手私信給我:「我要吃這個!」
大部分菜都不算難,我這種經年老廚子稍微琢磨一下就能復刻出來。
李女士吃飯的習慣很怪,她喜歡那種軟爛的,老太太吃的那種口感,但還得是成型的食物,不能是糊糊啥的。
比如麵條,得煮到軟爛,但還不能斷,能撈起來。
炒菜也是,什麼土豆絲啊,青椒啊,包菜啊,本來這種蔬菜類的,應該是脆生的口感吃起來才好。
李女士不,她一定要蔬菜口感也是那種面的,咬起來不脆的。
但這幾個菜,一般都是猛火爆炒,那個火候要想把蔬菜炒軟,就很容易糊鍋,要麼就得多放油,但李女士又不要油很多。
只要我炒的不夠軟爛,到李女士嘴裡,就倆字兒評價:「不熟。」
我苦口婆心給她解釋這個熟了,蔬菜本身就應該是這個口感,巴拉巴拉解釋一大堆,李女士就倆字兒:「不熟。」
……
給我氣的,很想跟她也不熟。
後來沒辦法了,我研究了一下,猛火爆炒完,火開到最小,蓋上蓋,把水汽燜到裡頭,燜一會兒,菜就軟了。
李女士對我的工作流程改進給予了充分肯定。
但該說不說,李女士捧起場來,那是真的情緒價值拉滿。
如果我做的某個菜她覺得好吃,會用非常誇張姿態來表達。
《中華小當家》看過吧,就裡面那些人吃過小當家的菜之後,突然BGM響起來,一個個臉上掛著誇張的表情,升天了一樣。
李女士差不多就是這個狀態。
那還說啥了,人家情緒價值都給到這個程度了,干!老夫還能再整個滿漢全席!
今天是情人節,但上海下雨。
本來昨天晚上我們倆說好,今天晚上出去吃個浪漫的飯。
但不巧下雨,又冷,李女士就不願意出去了。
我昨晚做了個荷蘭豆炒五花肉,本來是給李女士今天早上拌粉吃的,但她早上起晚了沒吃,就說晚上回去吃掉算了。
她到家比我早,五點多的時候,我就收到了她「超級好吃」的評價。
晚上回到家,照例是李女士躲進被窩裡,等我回去了,突然鑽出來嚇我一跳。
兩個三十多歲的人了,還在玩這種幼稚的把戲,且樂此不疲。
年輕的時候,我是個浪跡天涯的人,什麼新疆西藏雲南大理,咱都去過,在天山山麓上追逐過羊群,在海拔5000的崗巴拉山頂上放聲歌唱過,在蒼山洱海邊騎車子,在人民路喝的爛醉如泥。
我見過大山大河,天高海闊。
定居上海之後,待的最多的地方,卻是廚房。
經常做飯的人都知道,做飯本身就是個綜合類的大工程,備菜、備料、處理食材、蒸煮煎炸、洗碗刷鍋、收拾灶台……
有時候刷著碗,望著窗外就出了神,腦子裡就蹦出萬青的那句歌詞:
「是誰來自山川湖海,確囿於晝夜、廚房與愛。」
今天收拾完廚房,坐在沙發上,李女士坐在我腿上,抱著我在耳邊說:
「你再也不會孤單了。」
這一刻,去他媽的山川湖海吧。
我只要
晝夜、廚房與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