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學說」的來歷——聊一聊我眼中的西安與洛陽(二十)

沒想到,距離上一篇這一系列的文章居然已經半年有餘,只能說自己不夠專註和勤奮了。上篇末尾,提到了「五行風水」,那麼還是按照咱們想哪寫哪,想啥寫啥的習慣,就這「五行風水論」咱們走起。

近年來不少人對於「五行風水」的學說是越來越感興趣,其很大程度上,恐怕都是源於網路作家「天下霸唱」的《鬼吹燈》系列和「南派三叔」的《盜墓筆記》系列小說。儘管其內容不盡相同,但是書中對於「五行風水」的一些描述,也可謂是精彩紛呈,更為小說增色不少。其間,尤以《鬼吹燈》系列中胡八一那本祖上傳下來的半部「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最為神秘,甚至網上都有了專門的「百科」,來詳解這部在現實中並不存在的「奇書」。

咱們自然也沒有準備就這「盜墓」題材開始聊了,就是借這個來引出主題,那就是「五行風水」的來歷。其實呀,聊這個確實還真和這一系列文章的兩個「書膽」——西安與洛陽有著莫大的關聯。要聊「五行風水」,就得分為「五行」和「風水」兩方面來說。先說「五行」,這兩字成詞,經考證最早出現於《尚書》中的《夏書·甘誓》。其原文為:啟與有扈戰於甘之野,作《甘誓》。大戰於甘,乃召六卿。王曰:「嗟!六事之人,予誓告汝: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天用剿絕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罰。左不攻於左,汝不恭命;右不攻於右,汝不恭命;御非其馬之正,汝不恭命。用命,賞於祖;弗用命,戮於社,予則孥戮汝。」

原文之中所表述的,是一次發生在夏朝時期的戰役之前的「戰前動員」。這裡面就有個非常有趣的知識點了,岔開聊幾句。交戰的雙方是夏王朝的君主「夏啟」和一個名為「有扈氏」的部族,而發生這場戰役的戰場,是在一個叫「甘」的地方。這場戰役,在夏王朝建立的初期起到了平定反對勢力、穩定政權統治的重要作用。那麼,這些和西安與洛陽這兩座城市之間有關聯嗎?當然有了!咱們聊著說。這個發生對於夏王朝如此重要的一次戰役的古戰場,究竟是位於什麼地方呢?現在史學家普遍有幾種截然不同的觀點,一種認為是在今天陝西省西安市的鄠邑區,另一種則認為是在現在河南省鄭州市附近,再有一種,則認為是在如今河南省洛陽市的西南區域,具體地不可考。那麼,這三個說法哪種更合理呢?

當然了,這也是我個人的一些理解與看法了。首先,咱們得大致清楚夏王朝的本身疆域和都城所在。相傳夏都曾經十餘次搬遷,其絕大多數都是在如今河南省境內的不同地點。既然「甘之戰」是在「夏啟」時期,那麼,夏當時的都城就應該是在陽翟(翟念zhai,也有一說念di),也就是有鈞瓷之都」之稱的今天河南省許昌市禹州市。其次,咱們再來討論這個與夏作戰的「有扈氏」。他們是在夏朝初期一個非常強大的部族,強大到至少可以與「大禹」部族形成對抗的程度。他們的勢力範圍,有說是就是在今天陝西省西安市的鄠邑區附近,也有說是在今天河南洛陽附近的。最後,我們再算上夏啟之前,大禹曾在平陽建都,也就是今天的山西晉陽轄內。那就是說這個戰場,肯定是在今天北至山西晉陽,南至河南禹州,東到今天河南鄭州一帶,西最遠至今天的陝西西安的這個區域內。

然後咱們再來細化。從將軍作家朱增泉的《戰爭史筆記》中(這部書剛剛入手還么來及詳看)曾經對此進行過考證:近代歷史大家范文瀾先生所主編的《中國通史簡編》中曾注該「甘」地位於陝西戶縣,也就是西安的鄠邑區;而與范文瀾同時期,同為著名歷史學家的顧頡剛則在《<尚書·甘誓>校釋譯論》中認為,此「甘」應位於現在河南省洛陽市西南區域;錢穆大師在《國史大綱》中也有相近論斷,只不過錢先生認為是在洛陽的西南區域;河南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員鄭傑祥教授在《「甘」地辯》中認為,這個「甘」應該是在現今河南鄭州市滎陽區域內。所以,從諸位大家的考證中可以看得出,如果以地域劃分的話,這個「甘」地的所屬,無非也就是要麼在西安,要麼在洛陽了,具體細節,不必深究,閑扯幾句,咱們繼續聊「五行」。

儘管在《夏書·甘誓》中確實已有「五行」一說的出現,但那僅僅是作為一個辭彙,甚至或是兩個單獨的字出現的,並沒有對其有明確的注釋。而結合上下文,以咱們常用的理解方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應該是對應的,作為「檄文」性質的《甘誓》而言,這裡所說的「五行」與「三正」更像是一種德行與傳統。那麼,這個「五行」和我們現在所認為的「五行」是否一致呢?在這個上面,還是有不同的看法的。有人認為《甘誓》中的「五行」並非後世「五行學說」中的「五行」,而是在當時五種或多種「德行」,用現在的話說也就是道德行為規範。也有人認為後世的「五行」就是出自於此。那這究竟應該如何理解呢?

如果按照我個人的觀點,在《甘誓》中所提到的「五行」,也許還真和之後的「五行」是一碼事了。因為同樣是《尚書》中,就曾經出現過對於「五行」的直接解釋。《尚書·洪範篇》中有文:「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士愛穡。潤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從革作辛,稼穡作甘。」這段話應該是現今可考的對於「五行」最早的解釋,而「金」、「木」、「水」、「火」、「土」也是首次以組合的形式出現在了世人面前。然後,我們就要看這段文字是在什麼條件下出現的。《尚書》中《洪範篇》,實際上可以被認為是中國傳統封建統治的治國總綱領的起源!這一篇中的內容,對於後世中國傳統王朝的治國理念都有著非常深遠的影響。但這話題一說就又大了,咱們還是單說「五行」。

《尚書·洪範篇》中記:武王勝殷,殺受,立武庚,以箕子歸。作《洪範》。惟十有三祀,王訪於箕了。王乃言曰:『嗚呼!箕子,惟天陰騭下民,相協厥居,我不知其彝倫攸敘。』箕子乃言日:『我聞在昔,鯀陻洪水,汩陳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範九疇,彝倫攸斁。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彝倫攸敘。』初一曰五行,次二曰敬用五事,次三曰農用八政,次四 曰協用五紀,次五曰建用皇極,次六曰義用三德,次七日明用稽疑,次八曰念用庶征,次九曰向用五福,威用六極。」文中所記的,是武王伐紂功成之後,曾經向「殷末三賢」之一的「箕子」請教治國的方法,於是,「箕子」便將上古先賢夏禹傳下的治國《洪範九疇》陳述給武王聽,史稱「箕子明夷」。

既然這個「五行」是「箕子」向周武王做的執政建議,而且,這些建議,其來源來自「鯀」和「禹」的時期。咱且不論《尚書》的作者所處的著書年代能否考證出「禹」時代的真實狀況,只就其內容中所展現的時間來看,既然「禹」時期已經有對於「五行」之說的明確解釋了,那麼在「啟」時期的戰爭檄文中所表述的「五行」,那自然也應該與「禹」時期屬於相同的含義。再看《甘誓》中所言:「有扈氏威侮五行,那這個「五行」,按照洪範篇中所解,或許就可以理解為類似於自然規律和人們正常生產生活的概念,所謂「威侮五行」,其含義也差不多應該是和「鯀」犯的汩陳其五行屬於同一類錯誤,才會將此作為討伐他的原因之一!所以,《甘誓》中的「五行」極有可能就是後世中所普遍認知的由「金」、「木」、「水」、「火」、「土」組成的這個「team」

說了「五行」最早的出處,咱再岔開幾句,聊一下這個武王向其問政的「箕子」。「箕子」子姓名胥余,是第二十八位商王文丁之子,是末代商王「帝辛」,也就是「紂王」的叔叔。至於他出身,我想絕大多數人和我一樣都並不關注。但是,他在武王問政之後所做出的成就,恐怕就會引起很多人的興趣了。在對《尚書》最有名的解釋性著作《尚書大傳》中曾載:「武王勝殷,繼公子祿武,釋箕子囚,箕子不忍周釋,走之朝鮮。武王聞之,因以朝鮮封之。」《史記·宋微子世家》中也有記:「於是武王乃封箕子於朝鮮而不臣。」也就是說,在武王問政之後,「箕子」被武王封到了朝鮮為王。至於他是自己跑到那裡還是被封在那裡,是商滅之後去的還是之前就已經過去了,個人認為並不重要,重要的就是,這位「箕子」,前往朝鮮建立了政權,武王也正式的將「箕子」封為了「朝鮮王」!

「箕子」所建立的政權,在後世被稱作箕子朝鮮,在中國的正史以及早期的古朝鮮歷史中,都將「箕子王朝」認定為古朝鮮的開端,是古朝鮮文明的起源。而它的國都,就在今天朝鮮人民共和國境內的大同江流域現平壤附近。西漢初期,該政權被燕國後裔「衛滿」篡權,第四十一代王「箕准」攜眾南下,在朝鮮半島的南部繼續了「箕子朝鮮」政權,由於他們到達的的地區名為「馬韓」,「箕准」征服當地部落,新建立的政權被稱作「馬韓」,「箕准」也成為了第一代「韓王」!時間不長,「箕准」去世,其從北方帶來的勢力也隨之四散,馬韓土著重新奪回了政權,首領自稱「辰王」,該政權還被後世稱「辰韓」。由於實際在當時。朝鮮半島南部基本還屬於部落聯盟階段,所以所謂的「辰韓」,也就是部落聯盟的領袖。建立的都城大致區域就在今天的韓國漢江以南的區域。

這些內容自然是和本系列文章的主題無甚聯繫的,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在網上查詢相關資料。也有很多史學家、學者對此做了非常詳盡和細緻的解讀,不要光看百度百科,那是相當精彩。看了之後,或許你會和我一樣,對如今咱們的某近鄰國頻繁以文化與我們打顫的,實在是可笑之極。言歸正傳,咱們接著聊「五行」。前文中已經說到,在《尚書》中所提到的「五行」,就應該已經是後世所知的「金」、「木」、「水」、「火」、「土」了。那這「五行」又是如何開始形成相應的學說的呢?那咱們就要從洛陽說起了。

在今天洛陽市孟津區的會盟鎮黃河南岸,有一處始建於晉懷帝時期的古剎(後修復)名為「龍馬負圖寺」。該寺北臨黃河,南依邙山,寺前緊鄰「圖河故道」,為「人根之祖」、「人文之祖」——「伏羲氏」的祭祀地。相傳,「伏羲」正是在此處偶遇並擒獲一匹龍馬神獸,這匹龍馬神獸背上有一團團捲毛,如同一幅幅圖案,「伏羲」也正是從這龍馬背上圖案中悟出了「乾、坎、艮、震、巽、離、坤、兌」的先天八卦,後世曾如此評價伏羲,說他:辟渾噩之玄沌,剖清新之文明,闡天地之秘,立文字之祖,伏羲造書契,定人倫,正婚姻,其功之高,其道之大,實為炎黃二帝所不能,堯舜禹湯非可比!」而「伏羲」之所以能夠見如此功業,一畫開天,改變人們茹毛飲血,時序不辯,陰陽不分,結繩記事的生活狀態,其起源也正是這「龍馬負圖」。

關於「龍馬負圖」的傳說,在清代書法大家王鐸的《龍馬記》中有詳盡描述。「伏羲」從龍馬背上悟出先天八卦,也就是「河圖」。同時,關於「伏羲氏」還有一傳說,與「河圖」很相似,就是在說「伏羲」在洛水中,發現有神龜背負「洛書」出現,遂從「洛書」中獲取天機。「伏羲」將「河圖洛書」合為一體,發現並推演出了「八卦」,即後世《周易》之來源。當然關於類似的傳說還有其他版本,比如東晉徐廣所著《史記音義》中記:「黃帝東巡河過洛,修壇沉璧,受龍圖於河,龜書於洛。」這是將「河圖洛書」的功勞歸於「黃帝」了;還有說是「倉頡」和「大禹」的,情節類型都差不多。更有種說法,具《後漢書·五行志》中載:「禹治洪水,得賜『洛書』,法而陳之,《洪範》是也。」直接將「箕子」向武王進言所提的《洪範》直接定義為了「洛書」本身的。

再說到「五行」,其實關於「五行」之說,與「八卦」有著莫大的關聯。後世普遍認為,「八卦」的起源為「五行」,也有學者認為,「五行」是從「八卦」中衍生出來的。我原本還是準備留出一些篇幅來展開聊一聊的。可隨著 我查到的資料越來越多,所收集的信息量也越來越大,早已經遠遠地超過了我個人所能接受與理解的範疇,所以,關於「五行學說」的內容,咱們就不再過多贅述。其實這也更加符合我這一系列文章的主題,與西安和洛陽這兩座城市沒有關聯的東西,儘可能地點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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