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女報「識女圖」專欄
有華人的地方,就有蔡琴的歌聲。她是華語歌壇的常青樹,出道40餘年,唱了上千首情歌,從《最後一夜》、《恰似你的溫柔》到《新不了情》、《被遺忘的時光》……她的歌聲像盛放的百合,撫慰無數孤獨的耳朵。
有人說,蔡琴的歌適合在深夜收聽,初聽波瀾不驚,慢品如歲月陳釀。她有華人世界最美的女中音,如黑絲絨般敦厚溫潤、婉約優雅,又散發著弦外之意,隱隱寂寞,淡淡感傷。
其實她真實的人生就藏在這不疾不徐、不卑不亢的歌聲里。
一個女人的成熟,斷然離不開愛情的催熟劑。蔡琴很早就帶有熟女氣質,一來是先天音質所決定,二則是愛情的滋養。那個讓高傲的蔡琴陷入情網的男人叫楊德昌,即後來聞名世界的電影大師。
不過,他們初識時楊德昌還沒有成為「台灣社會的手術刀」,蔡琴卻已成名5年。兩人因電影而結緣。
楊德昌大她10歲並有過一段婚姻,他被蔡琴的唱功和才情深深吸引,對她展開猛烈追求。同時,楊德昌豐富的閱歷和逼人的才華也讓27歲的蔡琴怦然心動,兩個才華橫溢的人因為相互欣賞而走到一起。
熱戀一年,蔡琴覺得是時候談婚論嫁了,楊德昌卻遲遲沒有反應,她倍受煎熬。
有一天,她從駐唱的地方回到家裡,同行的朋友袁瓊瓊回憶道:「蔡琴跟我說她受不了,已經給楊德昌發了最後通牒,如果這男人還不給她個明確定位,她大約就要走掉了……她怕得要死。她在去餐廳前跟楊德昌說,等他想清楚,叫他留話在她的答錄機里。」
按下答錄機,毫無聲響。沉默許久之後傳來一聲悠長的嘆息:「你叫我怎麼說呢?」這就是楊德昌的全部答覆。
蔡琴去了楊德昌的家,「黑夜裡,楊德昌出來開門,他那高高瘦瘦的身形遮蔽了蔡琴。他把那淺藍色的女孩圈進手腕里,關上了他家的紅漆大門」。
1985年,他們終於結婚,楊德昌卻提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建議,他說:「我們應該保持柏拉圖式的交流,不讓這份感情摻入任何雜質,不受任何束縛。因為我們的事業都有待發展,要共同把精力放到工作中去。」
難以置信,蔡琴欣然同意了這個「柏拉圖式的交流」。
於是,白天他們情投意合,她將文學藝術圈子的大腕請來自家客廳,培植他的人脈;她在他的電影里客串角色、演唱歌曲,甚至做美工劇務,成為他電影里無處不在的風景。夜晚,他們分榻而眠,甚至分居台北、香港、紐約各地,過著無性的婚姻生活。在婚姻關係持續的十年里,他們都達到事業的顛峰,楊德昌拍出《恐怖分子》、《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等著名影片,成為世界級人物。
楊德昌十年都沒有碰過蔡琴,而她渴望著正常的夫妻生活,可矜持高傲如她,成功瀟洒如她,也只能強顏歡笑將淚水呑進肚裡。楊德昌的緋聞不時傳到蔡琴耳朵里,但她像駝鳥一樣把頭埋進沙子,直到楊德昌親自跟她攤牌。
1995年,楊德昌承認自己愛上比他小18歲的女鋼琴家彭鎧立,並稱「十年婚姻一片空白」,蔡琴頃刻淚崩:「我不覺得是一片空白,我有全部的付出。」她大氣地退出這場三角戀,如同當初答應「無性婚姻」一樣,她永遠過於識趣和寬容,從不糾纏。
後來,楊德昌連生了兩個兒子,一個碰都不碰蔡琴的男人在別的女人那裡釋放了全部激情。2007年,楊德昌因病去世,蔡琴在房間里哭了一天,悔恨著「早知道他生命短暫,我願意早點跟他離婚,放他好好享受他的生命」。
蔡琴的臉上有一顆淚痣,一輩子的情也與淚水相連。十年無性婚姻中她鬱結愁苦,後來的日子在漫長的孤獨、思念和哀悼中度過。她把現實中無法抒懷的感情都釋放在聲音里,釀造了一壺壺歲月的酒,撫慰著都市男女脆弱的感情。
楊德昌的死,將兩人隱秘的「無性婚姻」公諸於眾,引來一片嘩然。
我們無法指責這其中的道德與對錯,他們因才華而結合,始終徘徊在比朋友多一點、比情人少一點的尷尬中,一個愛得不夠深,一個愛得太矜持。他們無法突破現狀,便陷入不以性為前提的「婚姻合作社」。
蔡琴曾坦誠「愛情上交了白卷,一輩子再也不會做別人的太太」,可見無性婚姻對她一生的傷害。
智慧大氣如蔡琴者,高唱情歌如蔡琴者,尚陷入婚姻的難言之隱,而她不過是「無性婚姻」大軍的冰山一角。生活中深陷此門的女人不在少數,她們面對感情或者太過理性和驕傲,或者過分矜持和被動,夫妻關係陷入停擺。
其實婚姻中無所謂強者,往往是贏了道理而輸了感情,掙了自尊而輸了人心,倒不如聰明地示弱,勇敢地示好,用一顆玲瓏心經營一份長長久久的婚姻。
文/陳曉丹
編輯:陳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