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有哪些香港電影給你留下了深刻印象?是直擊生死話題的《破·地獄》,還是功夫片復興之作《九龍城寨之圍城》?

△《九龍城寨之圍城》官方劇照
說起功夫片,在整個華語電影圈裡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一部重磅代表作了,當然,這和武俠的式微有關。
當代,中國傳統的俠道主義漸漸成為只存在於文藝作品裡的歷史。在知識得以大規模普及的時代,社會在法律秩序下,公平與正義得到最大化的彰顯,我們已經不再需要通過「七俠五義」「黑臉包公」、喬峰和黃飛鴻等超級英雄來伸張正義了。個人權利可以通過多種途徑得到維護,這也是超人和武俠這些類型的電影如今失去魅力的原因之一。
中國古代的通俗小說一直樂於塑造青天大老爺形象,青天大老爺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俠道主義,這是中國人非常熟悉的題材,並通過街頭說書和戲劇等方式深深地灌輸進老百姓的心中。在法律尚未健全的古代,法治還不是社會共識,人們把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寄予偶爾出現一個兩個清官來實現。中國古代武俠作品的終極模式,就是以「七俠五義」里諸俠客和清官包拯互動,最終用「南俠」展昭等俠客歸附包拯麾下代表了江湖俠義與社會秩序的合流。

△《包青天之七俠五義》官方劇照中的包拯(左)與展昭(右)。
古代,中國人需要大俠和清官,西方人需要超人式的超級英雄,不同文化心理的投射對象本質是一樣的。個人英雄主義在社會結構進行重新調整的階段,比如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後百廢待興的這段時期,它能夠給予人們傳統文化心理層面上的安慰。
俠道主義在現代社會發展出警匪片,不過是用刀劍說話的古代大俠換了一套現代的行頭。於1986年上映的香港警匪片代表作《英雄本色》里,宋子豪(狄龍扮演)和Mark(周潤發扮演)手持雙槍射擊的鏡頭已經被永遠載入世界電影史冊。富於象徵意義的是,在20世紀70-90年代香港武俠片中常以大俠形象出現的演員狄龍,和在此片中作為俠道式人物出現的周潤發,二人恰好完成了香港電影從武俠片到警匪片的交接,因此,這部電影也更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

△《英雄本色》官方劇照中的狄龍(左)與周潤發。
和文人孤芳自賞的個人審美不同,通俗文藝最大的存在價值是獲得觀眾認可,俠道文藝也屬於其中一種。在古代,評書和講古用誇張的語言形容大俠的翩翩風采。當代電影在票房壓力下,可能會給予江湖人物更多的高光,從而營造更充分的戲劇張力。
20世紀80-90年代,得益於貿易繁榮的香港電影顯得一枝獨秀,尤以展現激烈矛盾的警匪片最為突出,而同一時期亞洲其他地區的電影產業尚處於起步階段。等到時間進入21世紀,亞洲大部分國家的電影行業紛紛開始步入成熟階段,呈現出百花齊放的姿態。相對而言,亞洲市場對香港電影的需求降低了,這本身是亞洲電影整體崛起的必然結果,但會帶給香港電影從業者和影迷一些心理落差。與此同時,由於投資減少等原因,香港電影也一度面臨了發展的困難。

△《無間道3》官方劇照
近年來,吸收了韓國劇集《魷魚遊戲》打響國際市場的成功經驗,中國香港電影也做過一些題材上的突破性嘗試,不再圍著警匪片轉圈圈,王晶攜劉德華推出了《未來警察》,古天樂投資並主演了《明日戰記》,這些科幻片在特效與情節設計上都成為今年上映的災難片《焚城》的先師。

△《明日戰記》官方劇照
人們早已厭倦了孤膽英雄一再被搬上銀幕,不管是好萊塢科幻片還是中國的武俠片、警匪片,而《焚城》突出了社會協作、集體主義與家園情懷,相對完整的社會組織、專業的行政機構、職業道德與責任感,這些現代社會具有的優勢被重新審視。在一系列利好政策支持下,香港與內地在電影市場等方面進入了更深度的融合,《焚城》令災難片在環保這個古老的主題中煥發了生機。

△《焚城》官方劇照
城市的飛速發展中必然會碰見各種各樣的矛盾與問題,關係每個微小的社會成員。從創作角度,每個社會問題都可以成為創作的題材。比如武俠、犯罪推理、警匪和科幻題材就是城市發展的產物,它們不可能誕生於鄉村社會,而只能在環環相扣的城市生活中才能夠成立。以犯罪推理題材為例,城市生活里交錯的經濟往來可以成為犯罪的起因,多元的身份衝突則構成戲劇張力,而司法系統的複雜架構則推動了情節的細化與演進。
今天,我們也欣喜地看到了香港電影在題材上有了更多元的嘗試,有不少關懷普通城市居民生活的佳作,如老人照護題材的《白日之下》,關注青少年家庭教育的《年少日記》,以「殺豬盤」透析城市人心靈缺失的《我談的那場戀愛》等等,關照生死、罕見地描寫了人們比較避諱的殯葬行業的影片《破·地獄》更是上映當月就破了香港電影的票房紀錄。

△《我談的那場戀愛》官方劇照

△《破·地獄》官方劇照
除了警匪片,香港電影的戲路越走越寬了,真是影迷之福。

出品/廣州日報媒重點實驗室
文/趙小滿
廣州日報·新花城編輯:趙小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