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小野
楊臣剛，這個名字現在的年輕人或許感到生疏，但是在二十年前，他是神一般地存在！
在那個彩鈴時代，他的一首《老鼠愛大米》一個月內被下載600萬次，打破了吉尼斯紀錄！
一時間《老鼠愛大米》的旋律響徹了大街小巷，陳奕迅的《黑白灰》、林俊傑的《江南》接連被他打敗，就連周杰倫的《七里香》在《老鼠愛大米》面前也抬不起頭來！
二十年後的今天，楊臣剛透露，僅憑《老鼠愛大米》這一首歌，便給他帶來了1.7億人民幣的收入！
一首歌吃一輩子簡直不要太舒服，那時的他揮霍無度，在大上海一天之內買下數幢獨棟別墅，座駕更是風頭無倆六百多萬的「勞斯萊斯幻影」，不僅如此，他還高調宣稱——「我只坐勞斯萊斯！」
二十年後的今天，人們發現楊臣剛的座駕換成了六萬元的代步車。
這大起大落的二十年，楊臣剛都經歷了什麼？
在80後、90後的印象里，自打楊臣剛與一個女人的名字聯繫起來後，就開始走背字兒，在公眾的視野里漸行漸遠，這個女人叫楊麗娟。
首先，讓我們來簡單回顧一下「楊麗娟劉德華事件」。
I. 追星狂魔楊麗娟，逼父跳海仍不思悔改
現如今的飯圈依然流行一句話——「做人不要太娟哦！」意指追星不要用力過猛，讓人看著笑話。
許多年輕粉絲不解其意，只知是飯圈裡的老梗，不說倒顯得外行似的。
其實這句話跟一個人的名字有關——楊麗娟。
1978年，楊麗娟出生於甘肅蘭州，她的父親楊勤冀39歲才得了這麼一個獨女，自然是寵得如珍似寶。
楊勤冀在蘭州城邊邊上的阿干縣一所中學當教師，每天下班要坐兩個小時的公交車回家，就為了能天天見到女兒。
楊勤冀對女兒的寵愛無以復加，某天，楊麗娟在超市裡看到一罐紅牛，對爸爸說沒喝過想嘗嘗，恰好楊勤冀這一天沒帶錢，但為了滿足女兒的願望，這位中學老師居然從超市裡偷出一罐紅牛給女兒喝。
直至楊麗娟12、3歲，還要父親為她洗澡，甚至是洗內衣內褲。
在父母雙親無條件的寵溺之下，楊麗娟愈發自我。同理心什麼的，那是不存在的。
楊麗娟16歲那一年某天夜裡忽然做了個夢，夢裡，一個相貌英俊的美男子對她說道：「你特別走近我，你與我真情相遇！」楊麗娟立刻迷上了這個夢中情人，卻不曉得他是誰。
某天，一位女同學拿來一張劉德華的海報，楊麗娟才認出，夢裡出現的男人正是劉德華。
從此楊麗娟無心學業，甚至輟學在家，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拿著劉德華的照片端詳不已，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楊勤冀為了照顧女兒，不顧妻子陶菊英的反對，毅然辭去了還有四年就能正式退休的教師工作，一心在家陪伴女兒。
1997年，楊勤冀東挪西借，向親友借來9900元錢，這在當時是很大一筆錢了。楊勤冀替女兒報了一個香港旅行團，希望通過這次旅行見到劉德華。
無奈楊麗娟極少出家門，缺乏最起碼的生活常識人情世故，到了香港居然挨條馬路去找，這樣瞎找怎麼可能遇到劉德華呢？無奈之下無功而返。
2004年初，劉德華來到蘭州拍攝電影《天下無賊》，楊麗娟聽聞消息後，夜夜來到自家樓頂，四處眺望，想用這種心靈感應的方式接觸劉德華，並對著星空默念她早已擬好上千次的表白。可以想見劉德華是無法聽到、更無法明白她的心跡的。
電影《天下無賊》（上映於2004年12月9日）
2004年10月9日，劉德華在北京開演唱會，楊勤冀又借來5500元，送女兒來北京，並且買了第11排甲票，楊麗娟終於如願以償地見到了「活的劉德華」。
但是她沒有得到機會單獨與劉德華會面，親口向他吐露自己的心聲，這令楊麗娟非常失落。
就這樣反反覆複數年間，楊家六進北京，兩下香港，楊麗娟當面表白劉德華的心愿依然沒有得到實現，一家人卻傾家蕩產，負債纍纍。
期間，楊勤冀賣掉了住房，一家人搬進月租400元的廉租房內，辛苦度日。
2007年3月，香港粉絲群體「華仔天地」舉辦活動，劉德華被證實會現身這次粉絲會，與粉絲們親密互動。
楊麗娟感覺這是一個天賜良機，跟父母吵嚷著一定要去香港。老倆口這下可犯了愁，家當都賣沒了，由於長年借貸，親戚朋友見了面都繞道走，哪裡去搞錢呢？
聽說爸媽沒了錢，楊麗娟小臉一沉，賭氣地說道：「你們不支持我，將來我嫁給劉德華，變有錢了，我也不會贍養你們的。」
楊勤冀與妻子聞聽此言更加心急火燎，楊勤冀甚至跑去一家大醫院，揚言要賣掉一個腎！被醫生好言勸退，並告知他，年紀大了身體狀況不允許，再說買賣人體器官是違法的。
楊麗娟得知這個情況後，開天闢地頭一遭表現出心疼父母，她對父親說：「賣腎有風險，還是去借吧。」
這位老父也是聽勸，趕忙外出東跑西顛又想法設法借來1.1萬高麗貸，一家三口再次趕赴香港，老爺子希求這一次一錘定音、畢其功於一役，一舉實現女兒的「豪門夢」及「華嫂夢」！
2007年3月25日，在「華仔天地」派對上，楊麗娟多年夙願得以實現，上台近身與劉德華合影，但她「與偶像單獨會面」的要求遭到了拒絕！
晚會結束後，萬分不甘的楊麗娟一家跑到大街上齊刷刷跪在劉德華的豪車前，要求「單獨會面」，不出意料仍然被拒。
一家三口神情落沒地回到寒酸的小旅店，一起咒罵著劉德華的「無情無義」！
那一夜的楊麗娟萬萬沒想到，這將是她與父親最後的對話。
2007年3月26日凌晨，老父楊勤冀選擇在尖沙咀一處碼頭投海自盡，留下一份三千餘字的遺書，中心思想是「劉德華你的心是黑的！」
喜歡睡懶覺的楊麗娟，日上三竿才起床，她是在電視新聞上得知這個消息的。
想必劉德華當時的內心是崩潰的，你跳的什麼海啊？要跳海也是老子跳啊！
劉德華的團隊迅速做出了回應，新聞發言人只說了寥寥數字——「楊麗娟你不孝！」話說這個危機公關水平真是個範本，令同為傳播學出身的小編感佩不已。
這個團隊知道貼標籤，易理解、易傳播，不僅在每日的海量信息中脫穎而出，而且打蛇打七寸，在中國人最注重的「孝順」這個點上著力。
勢單力薄，少年輟學文化水平不高單兵作戰的楊麗娟，顯然是無法匹敵的。
然而，我們都錯看了楊麗娟，在老父驟逝、債台高築，媒體鋪天蓋地將矛頭紛紛對準自己的態勢下，她居然還要-去-找-劉-德-華！
要知道，當時她們娘倆連住宿費用都已用盡，只得住在24小時營業的茶餐廳里。
通過香港媒體長槍短炮的追蹤之下，人們看到，楊麗娟母女倆一邊提著行李，一邊大街小巷沿途尋找劉德華家的豪宅——加多利山莊，最後居然找到了吳辰君家門口，按了N次門鈴之後，因為吳辰君當時沒在家，自然沒人開門。
消息在報刊電視上披露後，整個大陸及港澳台兩岸三地，對楊麗娟無人施以援手。
劉德華團隊指責她「不孝」，她用自己的一系列行為牢牢坐實了！
然而就在整樁事件呈現膠著之際，有位「義人」高調站出來，說要替劉德華照顧楊麗娟，為她償付一系列的車馬、安葬費用。
這位義人不是別人，正是網紅歌手楊臣剛！
「楊臣剛是不是有錢沒地方花了？」大江南北的國人都在紛紛質疑，那麼，楊臣剛好好的一位歌手，為什麼要趟這趟渾水呢？
II. 有病亂投醫，一步錯，步步錯
楊臣剛，1979年2月18日出生於湖北省武漢市，畢業於中南財經大學。
畢業後，他並沒有從事本專業工作，而是一頭扎進了夜場，自由自在地從事著他熱愛的音樂工作。
在夜場唱歌的數年間，楊臣剛發現顧客們一到喝嗨了、唱嗨了，就高喊起武漢的家鄉話：「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聽得多了，就自動腦補出旋律來。
楊臣剛靈感迸發，索性創作出一首歌，就叫《老鼠愛大米》！
創作出音樂小樣後，當時還是一名小歌手的楊臣剛還不是很自信，他找到專業的音樂人王虎、王啟文給自己「把把脈」，這兩人都善意地對他說，這首歌很有前景，並且鼓勵楊臣剛多寫好歌，向專業音樂人邁進。
然而此時精明的楊臣剛卻犯了一個致命錯誤，他將《老鼠愛大米》這首歌的版權，以區區1000元賣給了王啟文！自己僅留下一個表演權和署名權。
理由很簡單，當時楊臣剛太缺錢了。
按理說即使是21世紀初，酒吧跑場歌手也是不少賺的，一晚上弄個三五千塊完全不成問題。只是楊臣剛本人生來「大方」，揮霍太甚，每晚下了夜場，樂隊哥們兒的宵夜，幾乎都被他包了，被人戲稱為「賣單王」、「局奴」，楊臣剛只覺著有面子。
楊臣剛這種行為用廣東話講，完全就是「食谷種」，但楊臣剛當時嚮往的生活是「擬把疏狂成一醉」，理智什麼的，不存在的。
尤其在他聽到王啟文製作的《老鼠愛大米》小樣，突然感覺「這是多大的商機啊」，於是率先在酒吧唱起來，果然俘獲無數擁躉，再後來楊臣剛索性將這首歌上傳到網路，在那個彩鈴時代，狂熱的網民們紛紛來下載！
很快，《老鼠愛大米》又出現了歌手誓言及香香版權，製作人王啟文發現，《老鼠愛大米》的版權又被賣給了這兩位歌手，交易金額更是令他抓狂，原來僅有數千塊錢。
「一女多嫁」就算了，還賣了個白菜價，這個楊臣剛果真是不走尋常路。
楊臣剛的《老鼠愛大米》一個月內被下載600萬次，打破了世界吉尼斯紀錄，但是當時音樂圈內人士並不知道他具體賺了多少錢，只看楊臣剛的揮霍完全上了一個檔次，他在上海一天之內買了數幢獨棟別墅，就連座駕都已然換成了勞斯萊斯幻影，還到處跟人嚷嚷——「我楊臣剛今後只開勞斯萊斯！」
2005年央視春晚，楊臣剛做為第一位參加春晚的網路歌手大放異彩出盡風頭！
這算是楊臣剛的人生高光時刻了，然而還未等他品味成功的滋味，就被人戳穿是假唱，一夜之間從成功的巔峰直線下墜到冰冷的谷底。
楊臣剛很快發現自己一夜之間回到了解放前，之前的什麼代言、紅毯、粉絲的尖叫、密集的採訪再與自己無緣，自己與隔壁買菜大嬸相比就多了一副好嗓子。
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楊臣剛「爬窩」之際，斜眼看著他得瑟許久的王啟文一紙訴狀將他告上了法庭！聲稱——「我才是《老鼠愛大米》的原唱！」
自知理虧的楊臣剛只能是割地賠款。
整整兩年，四處碰壁的楊臣剛一心想著翻身大計，直到2007年3月看到楊麗娟這則新聞，得，素材來了！
楊臣剛第一時間站出來，向媒體宣布，自己將捐助楊麗娟兩萬塊錢！用於她安葬老父，重返家鄉，甚至還為了這筆捐助搞了一個盛大的儀式！好像這個儀式本身花費都不止兩萬。
這一次，楊臣剛再次衝上了媒體的風口浪尖。
就在這時，楊臣剛的好友、同是歌手的藏古西站到媒體前聲稱，「哇你這麼有錢，為什麼欠我的八萬塊錢還沒有還？」
未等楊臣剛回應，藏古西便將他告上了法庭。
與這一切喧囂形成反差的是，劉德華本人曾公開表示，認為楊麗娟不需要幫助，但背地裡卻匿名為她還上了1.1萬的高利貸。
Ⅲ. 張揚的韭菜
楊臣剛吃了張揚的虧之後，自動沉寂了數年，幾年間，他娶了戀愛多年的女友吳文紅，並且在2014年4月24日生了一個女兒。
就這樣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小富即安地過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只可惜，沉寂多年的楊臣剛才在網上冒了個泡、在社交軟體上曬出自家女兒，就給了某位大姐觸動，瞬間來了靈感。
某天，這位大姐致電楊臣剛，說自己要開一家唱片公司，已經簽下了譚詠麟、張蕙妹等大牌歌星，但由於業務發展太快資金周轉不開，要向吳臣剛「借一千萬使使」，過了年就還。
吳臣剛聞聽此言，第一感覺是「時來運轉」！
自己這條鹹魚，也是時候翻身了。
雖然他當時手頭並拿不出來一千萬現金，但這位大姐是上海音樂界大鱷，借到自己頭上那是給自己臉，豈有不借之理？！
想到這裡楊臣剛興奮莫名，他大清早邁出家門就腳不沾地四處借錢，用自己的豪宅、豪車做抵押，忙活了一整天飯都沒顧上吃一口，終於來到了上海金融街，從七、八家銀行匯總出一千萬來，在日落之前給「大姐大」匯了過去。
令楊臣剛奇怪的是，這位大姐收到錢後便轉成了靜默模式，打電話不接，微信不讀不回，錢到沒到賬也不吱應一聲，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
直到2015年的一天，楊臣剛才通過警方得知，借錢的大姐已經因詐騙罪被抓獲歸案，涉案金額則是7個億。
她向楊臣剛借的那一千萬是想收手之後逃往境外的盤纏，只可惜年歲大了腿腳不太利落，楊臣剛的匯款剛一到賬，她就被警察抓了起來。
這就是大姐為何沒及時回復他的原因，只能怪楊臣剛太過投入、做事太有效率。
借出去的一千萬怕是要不回來了，金錢損失不說，還成了行里人眼中的笑話，這是「被人賣了還為人數錢」的典型範本。
楊臣剛因為這件事遭受了很大的打擊！精神一蹶不振。
2016年清明節這一天，楊臣剛跑到香港將軍澳墓場，摸到黃家駒的墓地，坐在墳前唱了一曲《海闊天空》，還讓助手全程錄像發到了網上。卻不成想，徹底惹惱了Beyond樂隊的粉絲群體，他們痛批他一點都不尊重死者。
國內一些同行旁敲側擊楊臣剛——「即使是被人騙了千萬身家需要錢還債，吃相也不要太過難看。」
熟悉他的朋友評價還倒客觀一些——「他也許會假唱，但不會是假哭，如果你了解他近況的話……」
或許，「在別人的故事裡流著自己的淚……」是對楊臣剛最好的評價。
Ⅳ. 後記
將近二十年過去，當年的楊麗娟已經46歲，依然單身，與母親同住。當年她曾指責「是劉德華的冷漠造成了我父親的死……」，如今她的口徑是「我自己的無知任性也要負很大責任。」
現在，她在蘭州市一家大型超市裡擔任導購員，底薪僅有2000元左右，雖是平平淡淡，卻也安樂知足。
相比二十年前，楊臣剛也不再折騰，折騰不動、也折騰不起了。當年六百多萬的勞斯萊斯早已變賣抵債，「我楊臣剛只開勞斯萊斯！」的豪言壯語早已拋在腦後。
現在，他的座駕換成了六萬元一輛的代步車。
熟知他的朋友這樣說道，「他倒不至於窮了，就是想明白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