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姓胡的妖精,應該是狐狸精,可《新白娘子傳奇》中的胡媚娘,明明是只兔子精,為什麼也姓胡呢?
其實,胡媚娘這個角色,最早出現在夢花館主的《白蛇全傳》中,的確是一隻狐狸化形。她在白素貞和小青飛升後出場,變成白素貞的模樣,和許仙做了一百天的夫妻,被白素貞趕走後跑到鳳凰山聚集了幾萬小妖,要奪趙家天下。《新白》的劇本,是在《白蛇全傳》的基礎上改編而成的,保留了胡媚娘這個角色,但讓她提前出場,還把她改編成了兔妖,讓她做了許仕林的初戀。
狐妖幻化白素貞,迷惑許仙配夫妻
昆崙山中有一隻修行千年的小狐狸,修鍊到了瓶頸期,被卡在了化形的關口,數十年不得寸進。
過了這一關,她就可以脫胎換骨,化作人形了。但不知為何,無論她如何努力,總是破不開關口。她甚至狠了狠心一氣閉關三十年,卻仍然一無所獲。
是留在崑崙繼續苦修,還是試一試別的路子?
胡媚娘再也耐不住心焦,選擇了後者。數百年前,她得到了一本功法,其中有一篇叫作「白虎化形術」的旁門之法,恰是妖族修鍊化形的捷徑。
只要找到一個有德行的男子,與之匹配,就可以藉助其精元修鍊化形。
從哪裡開始找呢?
此時,白娘子和小青已經飛升,她們的故事已經傳遍了天下,胡媚娘便幻化成人(注意,她現在是幻化成人,和脫胎換骨化成人是有區別的),追隨白娘子的腳步,也來到了杭州。
路上,她嫌一個人寂寞,又隨手捉來一隻青蛙,點化它開啟靈智,然後也將它幻化成人,做了自己的丫鬟。
青山環繞,綠水縈迴,西湖仲春時節。
胡媚娘抵達杭州後,一邊圍繞西湖游賞,一邊尋訪如意郎君。她幻化的女子甚是美貌,路上無數人圍觀、稱讚,其中不乏上來搭訕的,可這些人,不僅滿面堆著俗氣,而且不說歪瓜裂棗也是相貌平平,沒有一個能入她眼。
一連數日,毫無結果。她愁腸滿腹,連看到水中的鴛鴦,都要唉聲嘆氣一番。
這天,她夜不能寐,帶著青蛙出門散步。
宋代大部分時候沒有宵禁,所以雖然天晚,六街三市上卻人流涌動,燈火如白晝一般。
胡媚娘在熱鬧街市上閑逛,暗中注意著兩旁,盼望著從這麼多商鋪經營之人,肩挑步擔之輩中,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然而,從這頭走到那頭,她始終沒有發現一個出眾人才。她很失望,拉著青蛙穿過私街小巷,在僻靜路段上漫步靜心。不知走了多久,她抬頭看見一個牌樓,上面石刻精細,有四個大字,寫著「狀元及第」,旁邊還有一行小字,「隆興甲子恩科第一甲第一名許夢蛟」。(白素貞的兒子,在《白蛇全傳》中叫許夢蛟)牌樓的後面是一條巷子,兩側的院牆十分高峻,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許府?
胡媚娘心中一動,認準一側,隱身跳入院中。
白素貞和小青飛升之後,法海說許仙塵緣未了,強行參佛無益,讓他還俗回了家(他道行不足,沒辦法和她們一起飛升)。在家中他無所事事,一顆被「佛化」了的心又活泛了起來,時時想念白娘子,唉聲落淚。
這晚他又獨坐書房,把白素貞的畫像掛在牆上,嘴上叫著娘子,看著心傷。
這麼痴情的男子可不好找,胡媚娘想。而且,許仙雖然已是中年,卻因為修行的緣故,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除英俊不減當年之外,還多了一層佛光寶氣。所以,她瞧見許仙這副模樣,登時就被撩動了心房。
但是,要怎麼做,才能和許仙在一起呢?
「他若不這麼痴情,便不值得喜歡;但他這麼痴情,又肯定不會接受別人。」胡媚娘苦惱地想。忽然,她的視線掃到白素貞的畫像,有了。她靈機一動,變成了白素貞的模樣!
許仙正痴痴看著畫像,忽然畫中人開口:親夫!夜深人靜,獨自一人,驟然遇到這麼詭異的事,誰不害怕?許仙還以為是鬼魅來犯,被嚇得頭髮豎起,要不是吃過仙草,恐怕又得死掉了。
胡媚娘見他這副模樣,連忙現身,道:「仙郎休要害怕,難道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你的妻子白氏,今日回來了。」
其實,白素貞一直是叫許仙「官人」的,沒叫過什麼「親夫」「仙郎」,但許仙思念愛妻,早已心亂如麻,哪還想得了那麼多?而且,胡媚娘是狐狸成妖,自帶媚法,也干擾了許仙的神思。他霎時間轉驚為喜,把愁雲慘霧一掃而清,牽起胡媚娘的手,有點哽咽,對她訴說離別之情。
狐妖慣會哄人,加上點惑心之術,沒多久許仙就徹底被迷住,認假為真。然後,她又哄許仙把小青的畫像拿了出來,施法把青蛙變成了小青的模樣。
就這樣,胡媚娘和許仙做了夫妻。
是非真假終辨明,狐妖落戶鳳凰山
白素貞和小青跟著法海,飛升到了忉利天。如來命她們進入七寶池化作龍身,然後封她們為「青白二龍」。
但接下來,如來並沒有讓她們留在西天修鍊,而是給了她們兩封金函,說她們和許仙塵緣未了,且許仙近日會被一隻狐妖迷戀,讓她們下山趕走妖怪,然後在下界陪著許仙,等他功行圓滿的時候再一起回來。
白素貞和小青聽後,馬上拜別如來,返回杭州。但是,天上和凡間的時間流速不同,她們抵達杭州的時候,胡媚娘已經陪伴許仙一百天了。
她們無心看景,徑到家中。果然,家裡已經有了一個白素貞和一個小青。
頂著自己的面孔,霸佔自己的丈夫,這還得了?
她們被氣炸了,馬上就要動手除妖。不料,胡媚娘反應也快,她大清早起來就心驚肉跳,總覺得要出事,現在見到正主站在自己面前,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白素貞的對手,根本不和她們搭話,一溜煙跑到許仙面前,來了個惡人先告狀,反誣白素貞和小青是妖怪幻化,變成自己的模樣搗亂。
受了這麼多天的惑心之術,許仙早已經被胡媚娘徹底迷惑住了,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不會有任何懷疑。聽她說眼前的白素貞和小青是假的,他馬上就衝上去大聲斥責,趕她們離開。
白素貞和小青害怕傷到許仙,不敢動手,只能眼睜睜看著胡媚娘囂張,氣憤憤地離開。
連續兩次,她們甚至說服了姐姐許氏,都沒能奪回許仙。
怎麼辦?
白素貞忽然想到了如來賜給的金函。她將第一封拆開,原來是一張召喚神將的神符,上面還有四行字:「書符傳四將,兜腹保郎君。逢妖休加害,慢慢好收行。」
白素貞很聰明,馬上明白了應該怎麼做。她拿來一個兜肚,畫上符文,請姐姐給許仙送去,讓他穿上。然後,她燒掉神符,召來四個神將,將事情原委告訴他們,請他們幫助。
她又和小青一起,來到許府。胡媚娘剛剛開始她的表演,一個金甲神人便出現在她的頭頂上,手持金錘向下砸來。胡媚娘到底機警,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用土遁逃了。青蛙見主人走了,連忙化成一道青煙,也遁了。
許仙被嚇得昏倒在地,多虧兜肚符文保護,才沒有魂飛魄散。小青想追兩個妖怪,白素貞想起金函中的「逢妖休加害」一句,把她攔了下來。
不久後,在白素貞的救護下,許仙悠悠醒轉。一見到白素貞,他便想大罵,但金甲神人在側,震懾他沒敢多開口。
白素貞知他被法術所制,並無怪罪,方才急著救他,沒顧得上解除胡媚娘的法術,現在他已平安,便從容施法,將之破去。
許仙清醒之後,果然不再一味迷戀胡媚娘,排斥白素貞。他聽白素貞訴說當年一起經歷的種種事情,又回憶起和胡媚娘在一起的日子,察覺出了許多破綻,終於認定眼前的白素貞才是真正的白素貞。他連忙向白素貞道歉,夫妻二人和以前一樣,生活在了一起。
胡媚娘離開許家,一路向東逃竄,見無人追來才鬆一口氣。接下來到哪裡落腳呢?她和青蛙會合後,減緩了速度,繼續向前飛去,尋找落腳之地。
不多時,她們來到了一處山地。此地叫鳳凰山,山中有一隻蜈蚣精,正好是和白素貞有仇的——他當年和一個道士聯手謀害白素貞,慘遭失敗,道士被白素貞殺死,他被打傷。
蜈蚣精無時無刻不想報復,早已畫了青白二人的像,在小妖中散發,讓他們認準仇人。他正在洞內休息,聽巡山小妖報告白素貞和小青來到了鳳凰山,想也不想就拿起武器,帶著一幫小妖出了門。
見到仇人,他分外眼紅,舉起雙刀就砍。然而,胡媚娘比他的道行高很多,雖然不知道眼前的妖精為什麼一見自己就下殺手,卻不妨礙她施法對敵,她輕輕吹了一口氣,雙刀便折斷了。
蜈蚣精一驚,後撤幾步,從小妖的手中奪過一桿長槍,用力擲去,胡媚娘用刀一格,又把長槍挑開。
蜈蚣精惱羞成怒,吐出自己的妖丹,擊向胡媚娘——這是妖怪最強,也是最後的手段,如果妖丹被人打壞或者收了,他這一身的功力就沒了。胡媚娘毫不退縮,也吐出了自己的妖丹,蜈蚣精是火屬性,她恰好是水屬性妖怪,屬性相剋,兩丹一撞,蜈蚣妖丹的火焰就熄滅了小半。
蜈蚣精心疼壞了,連忙收回妖丹,跪下求胡媚娘饒恕——他當然不是真心悔過,而是在用詐降計,想要先騙取仇人信任,再找機會暗中除掉仇人。
胡媚娘聽了他的一番求饒之辭,才知道他把自己錯認成了白素貞。這些日子她已經動了真情,十分痛恨白素貞將自己從許仙身邊趕離,決心報復,聽到蜈蚣精也和白素貞有仇,大喜過望,當即說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蜈蚣精見來了幫手,報仇有望,也是十分開心。然後,胡媚娘就留在鳳凰山,成為了這裡的新主人。
小青生子許夢龍,闔家聯手除妖氛
趕走胡媚娘,安穩幾日之後,白素貞做主,把小青嫁給了許仙。
她很早之前就承諾,自己嫁給許仙之後,就讓小青入門,只是一直沒有兌現。現在已成正果,心態不同,又感動於小青的忠義,終於兌現了承諾。
許仙早有此意,哪會拒絕?一年後,小青也給許仙生了一個兒子,取名許夢龍。
說回胡媚娘。
她和蜈蚣精商量要找白素貞報仇,可他們都打不過白素貞,何況還有一個小青。想來想去,他們竟然做了一個離譜的決定:先多多招募妖兵,奪取天下,然後再傾天下之力報仇!
他們都是實幹派,雖然戰略上不靠譜,但真做起來,也能給人間造成不小的麻煩。十五年後,鳳凰山已經有妖兵數萬,聲勢浩大,佔據了周邊許多村鎮,附近州郡壓力山大,不得不向朝廷求援。
朝廷派出白素貞和許仙的兒子許夢蛟,率軍剿滅鳳凰山。
許夢蛟是個文官,但天生神力,是能上馬殺敵的。而且,他是文曲星下凡,聰明絕頂,對兵法也是瞭然於心。
他先布置了一個「神仙聚會陣」,讓妖兵妖法無法傷及官軍。然後,安排一名副將從側面接應,自己親自率領主力從正面衝擊妖陣。
妖兵在「神仙聚會陣」的籠罩下紛紛乏力,妖法也沒了用武之地,許夢蛟很快就打散了妖兵中軍,深入其後方。然而,負責接應的那名副將恰好是政敵仇練的人,他故意拖延,遲遲不到,「神仙聚會陣」漸漸失效,胡媚娘帶著妖兵反撲,反將許夢蛟團團圍困。
千鈞一髮之際,天邊忽然有一個綠衣道童飛來,手持寶劍,斬殺蜈蚣精,擋住胡媚娘,將許夢蛟救出險境。
道童是誰?正是許夢龍!
小青即將臨盆的一個晚上,她做了一個夢,一個神人對她說:「我奉如來之命,送武曲星君臨凡。也是你命中注定,以後若有分離,不必悲傷,自有重逢之日。」五年後,夢中神人的話語應驗了,五歲的許夢龍正在花園裡玩耍,忽然被一陣大風吹走。小青急得不得了,到處尋找。白素貞算了一卦,發現沒什麼危險,提醒她五年前做的那個夢,她才稍稍放下心來。那催動大風颳走許夢龍的神仙不是別人,正是九天玄女,她教了許夢龍十年道法,今日特地打發他下山,援救兄長。
兄弟相逢,自是分外高興。
然而,沒等二人高興太久,胡媚娘就想出了對付他們的辦法。她仍然扮作白素貞,來到陣前,以母親的名義,要兄弟二人反戈一擊,奪取趙家天下。
許夢蛟和許夢龍不知真假,暫掛免戰牌,寫信回家詢問,卻不知這一切早被人報告給了朝廷。仇練乘機進讒言,宋皇以為白氏母子勾結反叛,直接下令把許夢蛟抓進了大牢!
幸好,許夢蛟不是孤身奮戰,他在朝堂上也有很多盟友。當年的蘇州知府,現在的吏部尚書陳倫據理力爭,讓他有了辯白的機會。許夢龍闖進仇練的家中找他算賬,被他關在後花園(許夢龍怕連累哥哥,不敢用法術傷人),又恰好結識了他的小女兒。二人互相愛慕,私定了終身!
朝堂上還沒搞清楚,後院又起了火,仇練終於頂不住,轉口請宋皇放出了許夢蛟。
之後,真正的白素貞在陳倫等人的引薦下見到宋皇,說明了真相。宋皇讓他們母子一起上陣,剿滅妖怪。胡媚娘哪是白素貞的對手?青蛙很快就被小青斬殺,她只能以周邊百姓的性命為要挾,讓白素貞他們投鼠忌器,不敢妄動。此時,白素貞拿出如來給的第二封金函——也是一張召喚神將的神符,但級別更高。白素貞以此金函召喚出了二郎神、關公相助,終於將胡媚娘降服。
就在關公要以青龍偃月刀斬殺胡媚娘的時候,法海趕到,請關公放過了她。然後,他將胡媚娘帶走,鎮在黃河底,並告訴她:只要你潛心靜養,一念不生,四十年後黃河水底見天,便可出頭,我引你去西天;若塵心不凈,縱黃河水清,也永無出頭之日。
至於四十年後胡媚娘有沒有真的出頭,書里沒說。除妖數年後,如來派人給許仙褪下凡胎,換上了仙骨。又過了幾天,許夢龍和仇練的女兒完婚,許仙和白素貞、小青塵緣了卻,一起飛升,全書便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