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5月1日對我國電視史來說是一個重要的日子,這一天新華社發訊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座電視台已開始實驗廣播。」
在那個全北京只有50台黑白電視機的年代,中國電視事業由此邁入開端。被選中第一個參與電視播音的播音員,是沈力。
有人用「播音主持界的第一滴水」來形容沈力,她是我國電視史上第一個播音員、第一個主持人,見證了電視事業從無到有、從有到強的路程,培養了趙忠祥、敬一丹等後輩,被康輝、楊瀾等人視為偶像。
沈力的成就不止這些,她最令人動容的是兩段傳奇般的愛情和與斬不斷的觀眾情……
沈力的出身頗為顯赫,她原名沈麗環,祖爺爺沈桂芬是慈禧手下的八大軍機大臣中的其中一個,地位尊崇。因為家族大、人口多,沈家的家教一直十分嚴格。
到了沈力父親這一代,祖上的榮耀雖然已不復從前,但傳下來的家訓卻一直被後代嚴格遵守。沈力的母親是大家族的小姐,因此一直拿大家閨秀的標準教育沈力。
在時代的影響下,沈力16歲便瞞著家裡參了軍。因為能歌善舞,她被組織調至文工團,在軍旅生活中開啟了自己的青春歲月。
一開始嬌生慣養的沈力無法適應沉重、繁雜的體力活,常常萌生出想退出的念頭。但她想起父親平日的教導「人最要緊的是骨氣」,便咬著牙堅持了下來,從文工團一路到總政歌舞團,沈力勞動起來絲毫不比男戰友遜色。
這段軍旅生涯對沈力有很大的影響,她後來回憶說:「參軍之前我小資思想嚴重,經過勞動我才擺正了自己的認知,走到了人民群眾身邊去。」
那時歌舞團常常有出國演出的任務,綠皮火車傳達起消息來很不方便,沈力便負責拿個小喇叭在車廂內等候,一有通知她就用喇叭廣播給各位戰友,讓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流通起來。
轉業後沈力陷入迷茫,不知從事什麼職業為好。這時她的一個朋友建議:「你每次在火車上播報通知時都很有魅力,我覺得你嗓音條件很適合播音。」
沈力聽了覺得有道理,於是報考了央視廣播電台播音組。她的嗓音條件極好,順利通過了考試。
進入播音組後,沈力的老師是解說過開國大典的播音員齊越。
名師配高徒教學效果自然顯著,第二年沈力便成為播音組拔尖的學生。央視剛組建完成時,沈力毫無意外地成為第一個播音員。
當時我國的電視事業剛剛起步,很多地方都不完善,沈力一個人要播報多個類型的新聞。為了熟悉稿件,她一早就要趕到廣播台,當把所有新聞都播報完成時,往往已經到了夜裡10點。
在觀眾並沒那麼多的時候沈力便對自己提出了極高的要求:不能漏播一條新聞、不能錯一個字,她優美清澈的嗓音配上極高的專業素養給觀眾們留下了難忘的印象,也為播音員這個行業樹立了一個標杆。
沈力工作了幾年後,我國的電視事業開始蓬勃發展,電視機的數量不再像之前那樣少,越來越多的觀眾能聽到沈力的播報。讓不少人感到遺憾的是,因為趕上了特殊年代,沈力因為播音時嗓音不夠高亢而被迫改行。
她熱愛電視事業,即使不能在台前播報也希望在幕後能做一份工作,於是沈力便找到了一個當編輯的工作。
在逆境中沈力依舊保持初心,她編輯過的很多選題都得到了肯定、拿到了台里的獎。
在採訪相聲大師侯寶林之前,沈力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把侯寶林先生的作品和經歷都熟悉了一遍,編輯出的作品《相聲大師到哪兒去了?》在全國評比中獲獎,得到了觀眾的肯定。
做了幾年幕後之後,央視創辦了專題節目《為您服務》,沈力被請去當主持人。
「台里可能是看我做過很長時間的編導工作,比較貼近群眾」,沈力後來這樣解釋道。在接到邀請後沈力馬不停蹄開始了準備工作,從幕後回到了台前,成為電視史上第一名主持人。
《為您服務》節目的宗旨是:解決群眾生活中遇到的種種難題,沈力身上親和、優雅的氣質正是這檔節目所需要的,她接手主持《為您服務》之後,台里接到的觀眾來信數量猛增,四個月便收到13000封觀眾來信。
沈力會認真閱讀每一封信,觀眾提出的問題她都會放在心上,記在心裡。有時某位觀眾的問題《為您服務》節目組不能當即解決,沈力便會默默記在心裡,等碰到合適的機會再在節目中給觀眾回復。
有時沈力一個月能收到3000多封信,她知道這是貼近群眾、了解觀眾的好機會,因此無論工作如何忙碌她都會一封封打開、認真閱讀。
在提升自己的同時沈力也不忘提攜後輩,她有一雙善於發現人才的慧眼,總能到做主持的好苗子。
央視第一個男主播趙忠祥就是沈力發掘的,當時她看趙忠祥無論是外形條件還是嗓音條件都很過關,便大膽決定把這個18歲的少年招進央視。並且在之後的工作中以前輩的身份給了趙忠祥不少指點。
在沈力的幫助之下,趙忠祥很快便有了上節目播新聞的機會,他有天分也肯努力,的確是個難得的新聞人才。
趙忠祥唯一的缺陷就是因為太過年輕不懂得收斂,在台里總是穿一些新奇時尚的衣服,這些衣服放到現在並不出奇,但是以當時的目光來審視未免太過出格。
趙忠祥的穿衣打扮讓他引起了不小的爭議,為了不讓趙忠祥受影響,沈力當機立斷,讓他轉到幕後,一來為了保護他,二來也讓趙忠祥沉澱自己。
沈力的這個舉動無疑是救了趙忠祥,如果沒有她,這位播音界的傳奇人才也許將就此埋沒。
在工作上沈力受台里信任、受觀眾愛戴、受後輩尊敬,這樣的成就是她犧牲了大量的個人時間為代價換來的。
因為一心撲在工作上,沈力無暇顧及家庭。
沈力的兒子小時候曾患過皮疹,除夕夜那天沈力正要趕往台里忙節目,兒子身上的皮疹發膿後引起高燒,她狠下心把兒子交給旁人,叮囑別人把兒子送到醫院,自己騎上了前往電視台的自行車。
兒子被送到醫院後,連護士都看不下去埋怨道:「孩子都病成這樣了,他媽媽人呢?」
正如沈力所承認的那樣:「在觀眾和家庭之間,我的天平總是向觀眾這邊傾斜」,不過好在沈力有一個體貼她的丈夫,十分支持她的工作。沈力丈夫叫吳殿勛,兩人在總政歌舞團時便已相戀,婚後沈力生下兩個兒子,美滿的同時家務也十分繁忙。
吳殿勛為了讓沈力沒有後顧之憂,把家務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當沈力10點多趕到家裡時,被打掃乾淨的家裡的桌上早已放好丈夫為她泡好的蜂蜜水。
當沈力退休後又被返聘成《夕陽紅》的主持人時,丈夫依舊錶示支持。有著多年主持經驗的沈力把《夕陽紅》的收視率提高了不少,正當她為自己的成就欣喜時,丈夫卻在此時患上了肺癌。
不久後,丈夫因癌症去世,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沈力一直處在悲痛中無法自拔。
就在沈力以為自己將孤獨終老時,另一個男人來到了她的身邊。這個人是沈力曾經的戰友,也是她的初戀。
後來因命運波折兩人失去了聯繫,再見時沈力已為人妻,而初戀為了沈力一直未娶,那時他們就算再深愛彼此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那份感情。
得知沈力的丈夫去世後,初戀主動找上門來。經歷過風風雨雨的沈力覺得不能再辜負初戀,接受了他的追求,帶著兩個兒子改嫁給了年少時的戀人,命運曾讓他們分離,如今愛又讓他們相聚。
讓人惋惜的是,沈力在82歲那年患上了癌症,住院期間,白岩松、敬一丹等後輩多次前去探望,沈力也一直積極配合治療,然而五年之後,她還是被病魔奪去了生命,享年87歲,「主持界的第一滴水」就此滴入大海。
沈力這一生經歷過榮華富貴,擁有一份成功的事業和兩份美滿的愛情,在很多人看來這樣的人生已經是十分圓滿了,但她在去世之前也有一個終身的遺憾,那就是因為過於忙於工作忽略了兒子,沒能讓兒子成為主持人。沈力去世時,兒子還在央視做臨時工。
沒有幫到兒子太多一直是沈力的心病,但筆者相信,沈力的口碑和成就一樣是給孩子的禮物,並且能讓他們獲益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