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章
君承胤背著孟瑤沁到城外十里處才找到一處茶寮,與老闆換了一匹馬便帶著她往維州城騎去,先找個醫館給她看看腳再說,似乎已經腫得很厲害了。
孟瑤沁是個大大咧咧沒有心的,雖然剛經歷了生死刺殺考驗,此刻卻絲毫不在意。君承胤見她突然安靜有些不適應,低頭一看,她竟然在自己懷裡睡著了。
君承胤的眼光掠過她光潔飽滿的額頭,秀氣的眉毛,緊閉的雙眼以及纖細濃密,狀如蝶翼的睫毛,再到小巧挺翹的鼻子,未施粉黛卻妍麗粉滑的臉蛋,以及微微上揚的如同兩瓣花瓣的粉唇。他只覺得心有些亂,急忙轉開了眼。
他因昨夜夢裡她那句「我恨你」而慌亂不安,今晨起來莫名想要見她,知道今天她開始恢複課業,裝作路過想去學堂等她,不料她卻跟著其他人出來歷練了。
他回去越等心越慌,現在院中的荷塘邊發獃,卻被一隻膽大的無名的鳥啄傷了手,他一氣之下隨手捏死了那隻鳥,牽著被啄出血的手,突然覺得這不是一個好兆頭,急忙讓人準備好馬匹,他要出門。
恰好碰到孔長皓來找孟瑤沁,他原本不搭理,不過多一個人好歹多一個幫手。此事不過是他的直覺,萬一他無故帶著孟家人出門,結果孟瑤沁並沒有遇到危險,他可就有口難言了,平白失了身份和信譽。
孔長皓雖然知道孟家三代之內不能結親,但架不住對孟瑤沁的喜歡,就算平白忙活一場,也要參與到孟瑤沁的青春里,將來追憶起來不至於後悔。
他見君承胤讓人準備好了馬,雖然面上波瀾不驚,腳步卻比平常匆忙,趕忙上前攔住,問他去哪。君承胤睨了他一眼,冷冷說道:「去維州城。」
孔長皓一挑眉,想著沁兒不就是去了維州城,你休想去她面前獻殷勤,隨即也讓人準備了馬。
這正中君承胤下懷,冷哼道:「這麼想當跟屁蟲,那便多帶兩個人。」
孔長皓嗤笑,激將法,他孔家小霸王不是蓋的,當即招呼兩個身手敏捷的護衛一起走。他倒要看看君承胤玩什麼花招,就算是盯我也盯死你。
君承胤不為所動,率先翻身上馬,向維州城方向策馬而去。孔長皓見他神色凝重,也有些不祥的預感,讓一個手下等信號,便策馬追了上去。
君承胤一路策馬狂奔,離維州城越近心跳得越快,他只能拚命揚鞭催促馬兒快跑。無夜很少看到主子如此失控的模樣,這還是他五年來第一次看到主子這般迫切慌亂。孔長皓雖然一頭霧水,但仍在後面狂追。
果不其然,在離維州城二十里地處,看到穿著孟家子弟服飾的孟玉燁等人正在被一群黑衣人包圍。君承胤環視一圈,沒有看到孟瑤沁的身影,瞬間有些慌亂,眼前浮現她那張如盈盈皓月熠熠生輝,又如冬日暖陽明媚的臉,握著韁繩的手慢慢收緊。
他策馬殺入重圍,救起被圍攻的孟玉燁,揪著他的領子,急切的問道:「孟瑤沁呢?」孟玉燁有些怔愣。透過他的眼睛,君承胤看到自己因為著急擔憂而扭曲的臉。
他沒有在意這些,又將孟玉燁往上提了提,揪著對方衣領的手不斷收緊,再次吼道:「孟瑤沁呢?」
孟玉燁喘了口氣,回過神來,往維州城方向指了指,君承胤鬆開了他的領子,他又喘了口氣,說道:「我讓他們往那邊走了,你快去看看。」
君承胤示意無夜跟上,馬已經受了傷,他只能靠輕功了。
幸好他趕到及時,讓無夜救下了孟玉珩,自己在坡底接住了一路滾下來的孟瑤沁。
他眼神掃視了一遍,發現她除了腳扭傷,並未受什麼重傷,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有那麼一瞬間,他有一種錯覺,感覺在看到她安全了以後,靈魂終於回歸了肉體。
「啊……啊……疼疼疼……疼疼疼疼……」孟瑤沁不知何時醒了,大夫正幫她正骨,她疼得滿頭大汗,面白如紙。
君承胤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示意她抓住自己的手臂。大夫卻搖頭笑了笑,讓徒弟拿來了搗好的草藥往上敷,笑道:「已經好了,不用抓了,小娘子,這些傷的雖然重,但是萬幸沒有傷到骨頭。我已經幫你複位了,這些草藥外敷十來日便可下地,這半個月你還是少動這隻腳為好。我待會兒再給你煎些葯內服。」
說完頓了頓,看向君承胤,略帶戲謔的問道:「我說的你可記得了,小郎君?」
君承胤神色有些不自然,很快又恢復了往日漠然的模樣,點了點頭。
老大夫鶴髮童顏,撫了撫鬍子,笑著搖頭出了門,嘴裡還嘀咕道:「年輕人可真有意思。」
孟瑤沁現在腦海里只剩下一件事,貌似那老大夫說她十來日才能下地,那她不是都得在床上躺著?那她還怎麼去騎馬,怎麼來維州城吃好吃的?孟瑤沁想喊住大夫問清楚,沒想到他腿腳還挺利索,早跑沒影了。
君承胤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別動,免得再傷到腳。孟瑤沁安靜了一會兒,突然想起玉佩還在君承胤那裡,手一攤,黑白分明的眼裡笑意盈盈,問道:「承胤哥哥,我的玉佩呢?」
君承胤盯著她看了一陣,神色不明,最後還是掏出來放在她的手心裡,說道:「這是我的玉佩。」
孟瑤沁接過,隨意看了一眼,說道:「怎麼可能,我是我從小戴的玉佩,我怎會不認得?咦……」她話剛說完,把玉佩翻來覆去反覆看,難怪剛拿到時心裡有一種怪異的感覺,這確實不是她的玉佩。
這塊玉佩雖然長得跟她的差不多,但是她的玉佩上花紋是凹進去的,也就是陰雕,而這塊玉佩卻是陽雕,看起來似乎是一對?
她急急忙忙摸了摸脖子,她一直都是戴在脖子上的。隨即她摸索到了脖子上掛玉佩的紅線,扯了一扯,發現她的玉佩還掛在身上,不過是滾下坡的時候順著繩子落到後背去了。
她盯著兩個差不多的玉佩,一時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君承胤靜靜站在一旁看著她,並不說話。看來孟家從未把定親的事告訴她,她確實不知情,他突然覺得有些氣憤,胸口氣血翻湧,又被他強制壓下,喉嚨有一絲鐵鏽腥味。
孟瑤沁求知若渴地望著君承胤,雙眼因為好奇變得更加流光溢彩。據她所知,這類的玉佩通常是一對,是男女間定情用的,可她從小就戴在身邊的,難道他們從小就訂了親,可為何從未有人告訴過她?
君承胤把目光從她臉上挪開,看著玉佩,一時沒想好怎麼回答。他一向不敢久視她的眼睛,在黑暗裡行走慣了的人,突然看到光明,多少有些不適應。
良久後,他才緩緩開口道:「這兩塊玉佩原本是我爹的,你出生時他拿其中一塊作為賀禮送給孟家,後來剩下的一塊給了我。至於其他的,你還是回去問問令尊吧。」
說完拿走自己那一塊玉佩,轉身就想出去,卻被孟瑤沁拉住了衣袖,急忙問道:「等等,玉佩的事就算過去了,謝謝你今天救了我,但是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裡?孔長皓怎麼會跟你一道?」
君承胤甩開了她的手,說道:「恰巧罷了,我出門的時候孔長皓非要跟來。你先好好休息吧,孟家應該也快派人來接你回去了。」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說完便出了醫館的隔間。
孟瑤沁早就習慣了他這怪脾氣,並沒有因為他這突然的冷漠而生氣,安安心心閉了眼睡上一覺。老大夫醫術還不錯,此刻腳也不疼了,她很快就沉入夢鄉。
(微小說連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