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年我和大嫂一起養豬還債,冬夜裡她哭著求我:借我200去找工作

借我200,幫我找份工作

那個冬夜,北風像把刀子,一下一下割在臉上。

豬圈裡的煤油燈搖曳著,大嫂跪在地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小勇,借我200塊錢行不行?我想去鎮上找份工作。"她抬起被凍得通紅的臉,眼睛裡盛滿了哀求。

那一刻,我愣住了,手裡的豬草都掉在了地上。

這是87年的冬天,最冷的一個冬天,不只是天氣上的冷。

大嫂從不輕易向人低頭,她寧可咬著牙也不肯認輸,可那天晚上,她卻在我面前跪下了。

我們家在村東頭的矮屋裡,祖傳的三間土房,當年大哥結婚時重新糊了牆,換了門窗,在村裡也算過得去的人家。

大哥是縣電力局的電工,手藝好,人緣也好,村裡誰家電線搭不好了,喊一聲"強子",他都會放下碗筷跑過去幫忙。

那時候,大嫂還叫春芳,不叫"大嫂",是縣棉紡廠的女工,手巧心靈,是廠里的先進生產者。

記得他們結婚那天,村裡人都說是金童玉女,有人羨慕,有人嫉妒,也有人背後嘀咕:"春芳命好,嫁了個手藝人,這輩子不愁吃穿了。"

可天有不測風雲,兩年前的秋天,大哥在一次高空作業中從電線杆上摔了下來,落下來的時候,像斷了線的風箏,重重地砸在地上。

我接到消息趕到醫院時,大哥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大嫂站在門口,臉色煞白,手裡緊緊攥著大哥的工作證,指節都泛了白。

手術持續了六個小時,大哥保住了命,卻陷入了昏迷。

醫生說:"腦部受傷嚴重,能不能醒過來,只有天知道。"

從那天起,大嫂像變了個人,她辭了廠里的工作,每天往返於家和醫院之間,寸步不離地守著大哥。

醫藥費像流水一樣流走,起初是積蓄,然後是借債,親戚朋友能借的都借遍了,最後連我讀大學的錢都搭了進去。

我沒怨過大嫂,也沒怨過大哥,我只恨那該死的命運,為什麼專揀好人下手。

為了還債,我和大嫂開始在家養豬,這是村裡人常見的增收方式。

起初只有兩頭母豬,後來慢慢增加到了五頭,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餵豬,晚上還要打掃豬圈,一刻都不得閑。

那年頭,一個普通工人的月工資才七八十塊,而大哥的醫藥費每月就要四五百,再加上我們的生活費,日子過得像是在刀尖上走路。

兩百塊錢,幾乎是我們全部的積蓄,也是我在縣城打零工攢下來的血汗錢。

"養豬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想去找工作了?"我嘴上這麼問,心裡卻明白,光靠幾頭豬,怎麼還得清那一摞摞白條子?

大嫂沒直接回答,她從衣兜里掏出一個皺巴巴的賬本,借著煤油燈的微光翻開給我看:"你自己瞧瞧,這兩年咱家借了多少錢,按這個速度,得還到猴年馬月?"

賬本上密密麻麻記著數字,大到醫院的檢查費,小到村口王婆子借的五塊錢,一筆一筆,清清楚楚。

最後一頁上畫了個大大的圓圈,裡面寫著"22860",這是我們目前的總債務。

"我想去鎮上服裝廠應聘,聽說他們在招人,月工資能有一百多,比咱養豬強多了。"大嫂擦了擦眼淚,聲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語。

"可你從來沒做過服裝啊,人家憑啥要你?"我有些疑惑。

"我這半年多,天天晚上跟李嬸學縫紉,白天餵豬,晚上學做衣服,人家說我手巧,學得快。"大嫂眼睛裡閃出一絲希望的光。

我這才想起,近半年來,大嫂每天都比我晚睡,原以為她是在算賬,原來是在學手藝。

隔壁的李嬸是村裡有名的裁縫,五十多歲的人了,十里八村的人都找她做衣裳,手藝是真好,就是脾氣古怪,輕易不肯教人。

"李嬸竟然肯教你?"我不可思議地問。

"剛開始不肯,我給她送了三次雞蛋,又幫她家挑了一個星期的水,她才答應教我。"大嫂苦笑著說,"學了這麼久,總算能拿得出手了。"

我沉默了,心裡五味雜陳。

隔壁李嬸常說,我這大嫂命苦,結婚才兩年,男人就躺在醫院,年紀輕輕守了活寡,還背著一身債,換了別人,早就跑回娘家了。

可我從沒聽大嫂喊過一聲苦,她總是笑著說:"你哥會醒的,咱們得等他。"

臘月的凌晨兩點,老母豬難產,我和大嫂在豬圈裡忙活了一夜。

她的手凍得像冰塊,臉被冷風吹得通紅,卻還是一遍遍地幫著接生,口中念叨著:"別怕,慢慢來,你是好樣的。"

不知道是在給豬打氣,還是在給自己打氣。

那晚上我們救活了七隻小豬崽,她抱著最小的那隻,笑得像個孩子:"看,這麼小都這麼堅強,我們有什麼理由放棄?"

回憶被大嫂的聲音拉回現實:"小勇,我不是貪圖輕鬆,我是真的想多掙些錢,把你哥的債還清,讓你能回學校讀書。"

大嫂知道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完成大學學業,為了給大哥治病,我在大二那年辦了休學,至今沒能回去。

"那服裝廠遠嗎?你一個人去鎮上,我怎麼放心?"我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只是還在猶豫。

"不遠,每天可以騎自行車去,來回四十分鐘。"大嫂急切地說,"我已經去看過了,就在鎮政府後面,環境也不錯。"

我猶豫著,想起院子里人們的閑言碎語。

"看那寡婦,巴著小叔子過日子","兩個年輕人整天膩在一起,能幹凈到哪去","怕不是等強子一斷氣,兩人就要好上了"。

這些話像針一樣扎在心上,我和大嫂都聽見過,但誰也沒當面提起。

村裡的流言蜚語如同附骨之疽,無論我們怎麼解釋都沒用,倒不如各自分開,也省得讓人嚼舌根。

屋裡牆上,大哥的照片正直直地看著我,那目光彷彿在說:"照顧好你嫂子。"

我心一橫:"行,我明天把錢給你,不過你要答應我,每天按時回家,不能太辛苦。"

大嫂破涕為笑,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謝謝你,小勇,我一定會好好乾的!"

那晚上,我輾轉難眠,躺在炕上想了很多。

大嫂比我大五歲,今年也才二十八歲,正是年輕貌美的時候,卻要承受這麼多。

我想起大哥昏迷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勇子,照顧好你嫂子。"

我答應了,卻不知道這一照顧,就是兩年。

第二天一早,我把攢了半年的二百塊錢給了大嫂,她小心翼翼地收進貼身的口袋裡,像是捧著什麼寶貝。

"這錢我會還你的,一分不少。"她鄭重其事地說。

"咱倆誰跟誰啊,還這麼客氣。"我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你要是不嫌棄,我送你去廠裡面試吧。"

大嫂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你還得照顧豬呢。"

她背著一個舊布包出了門,那背影在晨曦中顯得格外單薄。

我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心裡莫名有些失落,彷彿有什麼要離我而去了。

大嫂去面試那天,村裡人看到她梳了個整齊的髮髻,穿了件乾淨的藍布褂子,都議論紛紛。

"春芳這是要改嫁嗎?打扮得這麼俊。"王婆子站在村口大聲嚷嚷。

"聽說是去鎮上找工作,怕是找不到才是真的。"李二狗的媳婦酸溜溜地說。

我聽在耳里,氣在心裡,但沒吭聲,只低頭掃著院子,心想:讓時間證明一切吧。

大嫂晚上回來時,臉上帶著掩不住的喜色,她進門就說:"我被錄取了!"

"真的?"我驚喜地問。

"嗯,廠長說我手巧,基礎好,下周一就可以去上班了,先做學徒,一個月八十塊錢,三個月後如果表現好,可以轉正,工資漲到一百二。"大嫂興奮地說,眼睛裡閃著光。

我心裡一陣歡喜,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那挺好的,比我在縣城打零工強多了。"

"等我工資漲了,一定把錢還給你,你也好回學校。"大嫂認真地說。

我擺擺手:"先別想那麼遠,眼下是你好好乾,別太累著自己。"

大嫂點點頭,轉身去做飯,我看到她的背影似乎輕快了許多,像是有了新的希望。

大嫂進廠後,像變了個人。

每天凌晨五點起床,燒好水,做好飯,喂完豬,六點就騎車去鎮上,晚上七八點才回來,回來後還要照顧家裡的活計,從來不叫苦。

剛開始時,她連針線都不敢帶回家,怕弄髒了布料,只能在廠里加班學習。

漸漸地,她開始能帶些邊角料回來練手,我有時半夜起來上廁所,還能看到她在煤油燈下專註地縫著什麼,針尖閃爍著微光,像極了天上的星星。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轉眼到了年關。

那年的臘月,特別冷,北風颳得窗戶"咯吱咯吱"響。

大哥躺在縣醫院的病床上,我和大嫂輪流去照顧,醫生說他的情況穩定,但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三個月後,大嫂把借的二百塊如數還給了我,還多給了五十。

"這是利息。"她不由分說地塞進我手裡。

我推辭不過,只好收下,心裡打定主意,等過年時給她買件新衣裳。

大嫂的勤快和手藝在廠里很快得到了認可,她從一個普通的縫紉工,被提拔為小組長,負責培訓新工人。

工資也從八十塊漲到了一百五,再後來漲到了一百八,在當時是很不錯的收入了。

村裡人的閑話漸漸少了,有些甚至變成了羨慕。

"春芳真有本事,一個女人撐起一個家。"

"人家是苦中作樂,命再苦也不認輸。"

"人家勇子也有本事,自己照顧豬,還能去縣城打工。"

這些話傳進我耳朵里,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既欣慰又心酸。

欣慰的是大嫂終於得到了應有的尊重,心酸的是這尊重來得太晚太難。

轉眼到了88年春天,大嫂在廠里已經幹了半年多,被評為了先進工作者,還上了鎮里的紅榜。

她把獎狀小心翼翼地裝裱起來,掛在大哥照片的旁邊,每天進門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這兩樣東西。

"強子,你看到了嗎?我沒給你丟臉。"她常常對著照片自言自語。

我有時悄悄地站在門外,聽著她和大哥"說話",心裡酸澀難忍。

那年五月,廠里來了個新的訂單,是給外貿公司做出口服裝,要求高,工期緊,但報酬也豐厚。

大嫂帶著她的小組連續加班三周,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但從來沒有一句怨言。

訂單按時完成了,廠長當著全廠職工的面表揚了大嫂,還獎勵了她一百塊錢的獎金。

那天晚上,大嫂拿著獎金回來,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她把錢分成兩份,一半給了我:"這是你應得的,沒有你借我的二百塊,就沒有今天。"

我推辭不過,只好收下,但心裡已經有了計劃。

第二天一早,我騎車去了縣城,買了兩斤豬肉,還有大嫂最愛吃的桂花糕,回來做了一桌子菜,等她下班。

大嫂回來時,看到滿桌子菜,愣住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是你當組長半年的日子,值得慶祝!"我笑著說。

大嫂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她輕聲說:"勇子,謝謝你這兩年的陪伴,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過。"

我有些不好意思:"大嫂,你太客氣了,咱們是一家人,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來,喝一杯!"我倒了兩杯二鍋頭,和大嫂碰了碰杯。

那晚上,我們難得地放鬆下來,喝了點酒,聊了很多,大嫂說起了她和大哥相識的往事,眼睛裡滿是懷念。

"你哥第一次見我,是在廠門口,那天下大雨,他讓給我傘。"大嫂笑著回憶,"我沒接,他就一直站在雨里等,直到我答應和他一起走。"

"大哥那個榆木腦袋,竟然還會這麼浪漫!"我笑著打趣。

"你哥其實是個很細心的人,只是不善於表達。"大嫂眼中閃著淚光,"他知道我喜歡什麼,從來不需要我說出口。"

我點點頭,心裡突然有些堵:"大哥一定會醒過來的,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又可以團聚了。"

大嫂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牆上的照片,那目光里有太多我看不懂的東西。

夏天來了,廠里越來越忙,大嫂常常加班到深夜。

有一次,她回來時已經是凌晨兩點,我聽到院門響,趕緊起來開門,看到她站在月光下,臉色蒼白,眼睛裡布滿血絲。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心疼地問。

"趕訂單,明天就要交貨了。"她疲憊地說,聲音沙啞,"你怎麼還沒睡?"

"等你回來。"我遞給她一杯熱水,"路上黑,我擔心。"

大嫂接過水杯,手指冰涼:"謝謝你,勇子,你總是這麼體貼。"

"大嫂,你太累了,要不請幾天假吧。"我建議道。

她搖搖頭:"不行,現在正是廠里最忙的時候,我請假了,誰來帶新工人?"

我無言以對,只能看著她拖著疲憊的身子進了屋。

那天晚上,我躺在炕上,想了很多。

大嫂這樣拚命工作,到底是為了什麼?是為了還債?是為了大哥?還是為了這個家?

我不知道答案,只知道她比任何人都堅強,也比任何人都固執。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比大嫂還早,做好了早飯,還給她準備了一些點心帶去廠里。

"今天怎麼這麼勤快?"大嫂揉著惺忪的睡眼,驚訝地看著桌上的早餐。

"你太累了,多睡會兒。"我笑著說,"吃完飯我送你去廠里。"

大嫂感動得眼圈發紅:"勇子,你長大了,懂事了。"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大嫂,你別這麼說,我這點事算什麼,你為這個家付出那麼多,我應該做的更多才對。"

那天,我騎車送大嫂去了廠里,路上她靠在我背上,似乎睡著了,我能感覺到她均勻的呼吸。

那一刻,我心裡湧起一種前所未有的保護欲,我暗暗發誓,一定要讓大嫂過上好日子,不再這麼辛苦。

八月的一天,大嫂下班回來,帶著一臉神秘的笑容。

"勇子,我有個主意。"她神秘兮兮地說。

"什麼主意?"我好奇地問。

"咱們開個小服裝店吧,就在村口,專賣一些簡單的衣服,我下班後可以做,你幫我看店。"大嫂興奮地說。

我一愣:"開店?那得多少錢啊?"

"不多,我已經攢了一千多了,再加上你這些月養豬的收入,應該夠了。"大嫂胸有成竹地說。

我有些猶豫:"可是風險大啊,萬一賠了怎麼辦?"

"不會的,我在廠里學了這麼久,對市場很了解,而且咱們村周圍幾個村都沒有服裝店,大家買衣服都要去鎮上,很不方便。"大嫂分析道。

我思考了一會兒,覺得大嫂說得有道理,而且她做事一向穩妥,不會冒沒把握的險。

"行,那就試試吧,不過前期投入要控制,別太冒險。"我同意了。

大嫂開心地拍了拍手:"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會支持我!"

就這樣,我們開始了新的嘗試。

村口有間廢棄的小雜貨店,房東是村裡的老張頭,大嫂去談了租金,每月十五塊,老張頭看在大哥的面子上,還免了第一個月的租金。

我們把小店簡單收拾了一下,刷了牆,換了門窗,添了幾個衣架和一個簡易的試衣間,一切都是最簡樸的布置。

大嫂每天下班後,就在店裡趕製衣服,周末休息時,我們一起去鎮上進一些布料和輔料。

開業那天,我們只有二十幾件衣服,都是大嫂親手做的,款式簡單但做工精細,價格也比鎮上的便宜三分之一。

沒想到,第一天就賣出了八件,收入近二百元,比我們預期的要好得多。

村裡人一開始只是好奇,後來發現衣服質量確實不錯,價格又公道,漸漸地成了回頭客。

最讓人意外的是,鄰村的人也聞訊趕來,有時候還有鎮上的人特意來買。

一個月下來,小店居然有了近千元的收入,扣除成本,純利潤有五六百元,比大嫂在廠里的工資還高。

大嫂越來越忙,但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她似乎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

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對我說:"勇子,你明年該回學校了。"

我一愣:"回學校?"

"嗯,店裡的事我自己能應付,而且現在收入也穩定了,你哥的醫藥費也有著落了,你該回去完成學業。"大嫂認真地說。

我沉默了,心裡五味雜陳。

回學校是我的夢想,但我也捨不得這個家,捨不得大嫂,捨不得這個我們一起打拚出來的小店。

"大嫂,我再想想吧,現在店裡正忙,離不開人。"我搪塞道。

大嫂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輕聲說:"勇子,你已經為這個家付出太多了,該為自己活一活了。"

我沒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年冬天,我們的小店生意越來越好,不僅僅是賣衣服,大嫂還接了一些定製的業務,專門給人量身定做衣服。

她的手藝在周圍出了名,許多人特意來找她做衣服,甚至有鎮上的幹部家屬都來捧場。

眼看著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我們不僅還清了所有的債務,還開始有了一些積蓄。

大嫂每個月都會拿出一部分錢,存進銀行,說是給大哥攢著,等他醒來了用。

我知道,她心裡從來沒有放棄過希望,哪怕醫生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轉眼到了九七年,大哥已經昏迷十年了,我們的小店也開了將近十年。

從最初的二十幾件衣服,到如今的規模化經營,從村口的小店,到縣城的專賣店,我們一步一個腳印,穩紮穩打。

大嫂已經辭去了廠里的工作,全身心投入到服裝生意中,她設計的"春芳"品牌在縣裡小有名氣,甚至還辦了個小型加工廠,解決了二十幾個村民的就業問題。

而我,在大嫂的堅持下,終於回到了大學,完成了學業,畢業後回來幫她打理生意。

這些年,我們一直堅持每周去醫院看大哥一次,給他擦身,說話,放他愛聽的音樂。

醫生說,雖然大哥還在昏迷,但各項生命指標都很穩定,身體狀況比很多清醒的人還好。

我有時候會想,是不是大哥的意識其實一直都在,只是被困在了某個我們無法觸及的世界裡。

那年春天的一個下午,我正在店裡整理賬目,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喂,是張勇嗎?你哥哥有動靜了,快來醫院!"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騎上摩托車去找大嫂,然後一起趕往醫院。

醫院的走廊上,我們快步如飛,大嫂的臉上寫滿了緊張和期待。

推開病房門的那一刻,我們看到了十年來從未見過的景象:大哥的手指正在輕輕地動,醫生和護士圍在床邊,神情專註。

"他剛才動了動手指,瞳孔也有反應了。"主治醫生激動地說,"這是蘇醒的跡象!"

大嫂衝到床邊,握住大哥的手:"強子,你聽得到嗎?是我,春芳,我和勇子都在這裡!"

就在這時,奇蹟發生了,大哥的手指輕輕地動了動,似乎是在回應大嫂的呼喚。

"他聽到了!他聽到了!"大嫂激動得淚流滿面。

醫生告訴我們,這種情況很罕見,但確實是蘇醒的前兆,接下來的幾天至關重要。

那幾天,我和大嫂輪流守在醫院,寸步不離地陪著大哥,給他說話,放音樂,希望能喚醒他沉睡的意識。

終於,在第七天的早晨,大哥睜開了眼睛。

那一刻,陽光正好透過窗戶灑在病床上,大嫂正握著大哥的手,低聲訴說著這十年來發生的一切。

"春芳?"大哥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但確確實實是他在說話。

大嫂愣住了,然後放聲大哭:"強子,你終於醒了!"

我站在一旁,淚水模糊了視線,十年的等待,十年的堅持,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回報。

醫生說,大哥的蘇醒是個奇蹟,但由於長期昏迷,他的肌肉萎縮嚴重,需要長期的康復訓練才能恢復基本的生活能力。

我們二話不說,立刻安排了最好的康復計劃,每天都有專人指導大哥做康復訓練。

大嫂更是親力親為,每天給大哥按摩,幫他活動四肢,教他重新說話,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半年後,大哥終於能坐起來了,雖然說話還有些不利索,但已經能基本表達自己的意思。

他知道了這十年來發生的一切,知道了大嫂和我是如何支撐這個家,如何從負債纍纍到小有成就。

有一天,大哥握著大嫂的手,艱難地說:"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大嫂搖搖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不苦,有勇子陪著我,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我們一直在等你回來。"

大哥轉向我,眼神中充滿了感激:"勇子,謝謝你照顧春芳。"

我鼻子一酸:"大哥,咱們是一家人,這都是應該的。"

窗外,陽光明媚,院子里的桂花開得正盛,香氣撲鼻而來。

大嫂握著大哥的手,淚水滾落,我站在一旁,想起了十年前那個寒冷的冬夜,她在豬圈裡哭著向我借錢的樣子。

"小勇,借我200塊錢行不行?我想去鎮上找份工作。"

那時的我們,哪裡想得到今天的重逢?

有些債,不只是用錢來還的。

那些共同熬過的日子,像針線一樣,把我們的命運緊緊縫在了一起,織就了一段說不盡、道不完的親情故事。

人這一輩子,苦辣酸甜都是人生的味道,但只要心中有愛,再難的坎,終究能跨過去。

就像那年冬天,大嫂說的那句話:"看,這麼小都這麼堅強,我們有什麼理由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