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我副連轉業,喪偶後定時給岳父養老錢,再婚時他沉著臉來了

「俊軍,你訂婚的事怎麼不告訴我?是不是怕我老頭子反對?我告訴你,人是你找的,日子是你過的,我來幹啥,給你撐場子的!」

岳父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帶著一絲怒氣,也夾著點我聽不明的情緒。

我心裡咯噔一下,忙說:「爸,哪兒能啊,就是怕您老人家不方便奔波,想著不驚動您也好。」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他丟下一句:「我會來的。」

掛了電話,我坐在修理廠的工具箱邊上,心裡一陣發虛。

2006年的冬天,寒風嗚嗚地刮著,廠房外的楊樹葉子被吹得亂飛,像我心裡的思緒一樣亂。

這些年,我和岳父之間的感情一直複雜。他是個倔老頭,我這個當女婿的,既敬他又怕他。

一切都得從1988年說起。

那年,我30歲,是部隊上的副連長。那時候,日子過得雖說清苦,但心裡頭有勁。

妻子陳玉蘭是我1984年結婚的對象,老實勤快、溫柔懂事。我們是經人介紹認識的,沒什麼轟轟烈烈的戀愛過程,但她的一雙眼睛,總讓我覺得生活有了盼頭。

1986年,兒子李浩出生了,我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可這份幸福沒維持多久,玉蘭就病倒了。

1988年,她被查出患了重病,那時候醫療條件不好,加上我們兩地分居,玉蘭的病一拖再拖,最終陷入了危急。

我岳父陳老漢第一次沖我發了火:「俊軍,你對得起我女兒嗎?她懷孕、生孩子、帶孩子,你管過啥?真是好一個當丈夫的!」

我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說得對,我是愧對玉蘭。

那天晚上,我坐在部隊宿舍的床上,一夜沒睡。

第二天,我找連長和指導員,提出提前轉業的申請。

連長嘆了口氣,說:「你再考慮考慮,提干不容易,這一走,前途可就沒了。」

我搖搖頭:「家裡不能沒有我了。」

1988年年底,我轉業回了老家,被分配到縣運輸公司上班。

可惜玉蘭的病情還是沒能控制住。

1990年的春天,她走了,年僅30歲。

那天,我抱著3歲的兒子,跪在玉蘭的墳前,哭得像個孩子。

岳父站在一旁,一句話沒說,煙一根接一根地抽,眼裡都是紅的。

我知道,他心裡恨我。

但從那以後,他開始頻繁來我家,幫我照顧孩子,甚至還種了幾畝地,補貼我們家的生活。

那段時間,我一邊上班,一邊帶孩子,日子過得跌跌撞撞。

1992年,公司效益不好,我下了崗,靠著在部隊學到的修理技術,開了個小修車鋪,勉強維持生活。

修車鋪最忙的時候,我一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滿手的機油,滿身的汽油味,但心裡還算踏實。

小浩漸漸長大,日子也慢慢有了起色。

可岳父的身體卻越來越差。

他是個老教師,退休工資不高,家裡的開銷又大,尤其是小浩的學費,讓他掏了不少。

我每年給他拿贍養費,他嘴上說不要,臉上卻總是彆扭得厲害。

我知道,他是心疼我帶著孩子過得苦,可也不能虧待他老人家,這是我欠玉蘭的。

時間一晃到了2002年,小浩考上了縣裡的重點高中,我的修車鋪也正式升級成了修理廠。

那年,我遇到了何秀芝。

她是來修車的,車子壞在了半路上,推了十幾里地,滿頭大汗地來到修理廠,一進門就差點摔倒。

我趕緊過去扶住她,問她要不要喝點水。

她擺擺手,說:「不用了,快幫我看看車吧。」

修車的過程里,我才知道她的情況。

丈夫因為賭博欠債跑了,把她和女兒丟在了村裡。

她一個人靠打零工養活一家人,日子過得比我還難。

那天,她走的時候,我給她把車修好,還沒收錢。

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說:「大哥,你是個好人。」

後來,她又來過幾次,有時候是修車,有時候是借住在修理廠,避一避村裡那些流言蜚語。

漸漸地,我發現,她雖然日子苦,但人很堅韌,心底也善良。

可我始終沒敢想過再婚的事。

玉蘭過世後,我心裡一直有個疙瘩,覺得自己對不起她。

再加上小浩還在上學,我怕別人說閑話,更怕岳父難受。

可秀芝卻主動向我表白了。

那天,她在修理廠幫忙做飯,突然對我說:「俊軍哥,我知道你心裡有顧慮,但我願意等你。」

我愣了一下,沒敢接話。

後來,我試探著跟小浩說了這事,他竟然很通情達理:「爸,這些年你一個人帶我,我都看在眼裡。你自己要是覺得合適,那就試試吧。」

小浩的話給了我很大的勇氣,但岳父那頭,我卻遲遲沒敢開口。

直到2006年,我才鼓起勇氣跟他說了這事。

電話那頭,他沉默了很久,最後只說了一句:「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還是決定和秀芝訂婚。

訂婚那天,我特意瞞著岳父,想著省得他不高興。

誰知道,飯桌上正吃著呢,包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岳父黑著臉走進來,身後還跟著侄兒侄女。

我一下子慌了,端著酒杯愣在那兒,心想著,這回肯定要挨罵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先是冷冷地掃了我一眼,接著卻笑著跟秀芝母女打了招呼,還主動和她的親戚攀談起來。

等到飯局快結束時,他站起來,舉起了酒杯,沖著大家說道:「俊軍啊,這些年不容易,把小浩拉扯大,又孝敬我這個老頭子。現在你找個伴,我高興!秀芝是個好人,以後你們倆好好過日子,我就放心了。」

我徹底愣住了,秀芝也感動得紅了眼圈。

就在我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的時候,岳父話鋒一轉:「不過,俊軍啊,我今天來還有件事。」

我趕緊點頭:「爸,您說,啥事?」

他說:「玉蘭的墳地太偏了,孤零零的。我想讓她遷到我們陳家的祖墳旁,我和她媽以後也能守著她。」

聽完這話,我心裡一陣發緊。

玉蘭的墳地是我親自選的,離鎮上遠,風景也好。我覺得她在那兒能安靜些。

可岳父的話讓我沒法拒絕。

那天晚上,我坐在修理廠的門口,抽了一整包煙。

第二天,我去了山上的墳地,跪在玉蘭的墓碑前,說了很久的話。

幾個月後,我帶著秀芝和岳父,把玉蘭的墳遷到了陳家的祖墳旁。

那天,岳父站在墳前,點燃了三炷香,說:「玉蘭啊,俊軍對得起你。他也要開始新的生活了,你別怪他。」

後來,我和秀芝正式結了婚。

岳父在80歲那年去世,走得很安詳。

臨終前,他拉著我的手,說:「俊軍啊,這輩子我沒看錯人。」

我低著頭,淚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重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