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的姐姐其實就是我要守護一生的妻子

我有個自小相依為命的姐姐,同時她也是我相濡以沫幾十年的妻子,更是我一輩子的精神支柱和信仰,沒有她就沒有我的今天,或許可以說活不到現在。

她並不是我的親姐姐,只不過我習慣了叫她姐姐,就像人每天都要吃飯一樣,有一刻見不到她我的心裡就會空落落的。

事情還要說到幾十年前,六一年的時候我六歲,我唯一的親人,也就是我的父親在某個夜晚再也沒有醒來。

後來我才知道他將家中僅剩的食物都留給了我,忍著飢餓悄悄的離開了人世間。

我晃著他冰冷的屍體哭得死去活來,街坊鄰居聽到哭聲尋來,看到這樣的場景只能唏噓嘆息,卻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

那個時候全生產隊都差不多,除了少數人家還有吃的不至於餓死,其他人家或多或少都有人悄無聲息的離開。

父親被草草埋葬,沒有棺木、也沒有任何祭奠,就像他這個人一樣的低調,低調的讓人都感覺不到他來到人世間走過一遭。

我萬念俱灰,三年多的時間裡,我失去了奶奶、母親和兩個姐姐,如今連最後一位親人也沒了,年幼的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或許下一個離開的就是我了。

大隊幹部在父親安葬後開始商量,希望父親的叔伯兄弟,也就是我的堂叔能夠收養我,卻被我那位堂嬸一哭二鬧三上吊,當著眾人的面撒潑打滾而暫時告終。

大隊擠出來二十斤紅薯干給我,安排個鄰家嬸子招呼著我的情況,起碼能保證我把東西吃到肚子里。

豈料開完會之後,那位嬸子拿著生產隊給的五斤紅薯干離開,就再也沒有踏入我這間破房子,最多也就是每天早晨站在門口喊一嗓子我的名字,只要我還會回應,她就連門也不進去上工,就連看我一眼的想法都欠奉,而我那時也沒覺得怎樣。

除了晚上害怕之外我並沒有太大感受,紅薯干我不會熱,也就只能幹嚼著吃,不會打算每頓的用量,沒幾天就吃完了。

我的年齡畢竟還是小,沒了吃的我曾經去過大隊部,想要找那些大隊幹部再要些吃的,只是走到大隊部聽到裡面正在爭吵,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倉庫的種子都被吃光了,旱情再過不去全隊都得餓死。

我默默的轉身回到我那間破房子,思來想去背上我爹留下的破舊軍用水壺,裝了一滿壺的涼水,就向著埋葬我全家人的小山坡走去,我希望能跟親人死在一起。

我躺在我爹娘的墳頭旁邊,從白到黑、從早到晚,餓是一定的,可我根本沒有力氣去找吃的,只是喝口水頂一頂,希望這樣的日子能早點過去。

一天、兩天,我覺得我已經快要見到我爹娘和姐姐了,就在眼睛都看不清楚的時候,我意外看到有個人影來到我身邊,好像開口喊我,只是喊的什麼卻聽不清,然後就覺得有什麼東西送到我嘴裡,生命的本能讓我不由自主開始吞咽。

等到我整個人清醒過來,我看到了身邊的女孩,她比我大一些,其實是比我大三歲,她那年正好九歲,按照農村虛歲已經十歲了,她就是我的姐姐,也是我一生要用命守護的愛人陳慧芳。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只是卻並沒有感激,我氣急敗壞的對她嚷,說她是多管閑事,根本不在意是她用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食物把我給救活的。

她等我情緒穩定下來才問我是怎麼回事,我哭著說我想我爹娘了,我想要去找他們,她聽完那與年齡完全不符的小臉上,露出讓人心疼的沉默和悲傷。

她說既然你爹娘想讓你活下去,那你就應該千方百計的活下來,不然豈不是對不起他們的一片苦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問她是誰,她告訴我的名字,說她是哪裡哪裡的人,那是個我從沒聽過的地方,後來年紀漸長才知道,那是在離我們這裡幾百公里的河南。

她是跟著家人逃荒出來的,在她口中她家人全都餓死了,其實她當時沒跟我說實話,她是在逃荒的路上被無良的父親給賣掉了,為的是換口糧食養活她弟弟。

而她是被帶走的路上逃出來的,然後就流浪在靠近山區這片土地上,靠自己艱難的活著,有時候吃得上飯、有時候吃不上飯,靠在地里挖剩下的紅薯根、茅草根和野菜生活,有時候也會有好心人給一口吃的,就這麼活下來,吃得苦是我想像不到的。

她說人活著就好,她曾經好多次跟我一樣都不想活了,可後來還是咬著牙堅持下來,還說只要活著總會有好日子的,這一切都能過去,畢竟我比她幸運,我還有愛我的爹娘,他們寧願用自己的命來換我活下來。

她把我送回家,然後給我挑了水回來,掏出幾根還沒有小手指粗的紅薯放進鍋里煮熟,她吃了一根我吃了三根。

她要離開的時候我拉住她的手,求她不要走,我說我害怕,我想要姐姐陪我。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有些沒信心的說了一句,我們倆人我沒信心能讓你活下來,你起碼是這個村子的人,或許能活下來的,加上我咱們會很艱難。

我說我不怕,只要咱倆在一起就行。

她背過身擦了擦眼淚,說那咱姐倆從此以後就相依為命了,我高興地喊她姐姐,她摸著我的頭也露出笑容。

她陪我去大隊申請幫助,大隊幹部愁眉苦臉,可還是顧念著情分,硬擠出來一部分食物給到我們,只是卻對姐姐態度很差,盤查了很久還說要將她送到民兵隊去,我就在那哭,最後有人求情才算同意讓她照顧我,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與我住一起。

她很勤勞,身影每天都不停下,她會走十幾里的山路進山,去還有水的小溪旁挖一些野菜,也有時候會抓幾條還沒有手指大的小魚,每次能吃飯魚都是我們最開心的時候,晚上她會抱著我給我講故事、鼓勁兒,從她口中我知道她有個弟弟,跟我的年紀應該是差不多。

數十年後我問她恨不恨她爹,她跟我說其實是不恨的。

她從小就看著弟弟長大,如果能用她換弟弟活下來,她應該是會同意的,她在意的是被她爹丟給那些人,她哭喊懇求她爹連頭都沒有回。

第二年災害終於過去,她把我家的自留地收拾起來,種了好多的菜,夏天菜長得多,她會把一些好的送給街坊鄰居,我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說這都是為了我們能夠在這裡待下去。

我屬於孤兒,大隊每年會勻出一百多斤糧食,只不過大部分都是紅薯,而她不是這裡戶口,是拿不到任何糧食補助的。

她不在意,總是說只要活著就會有辦法,總是能過去的,她也總是有辦法,經常會帶著籃子步行很遠進山,回來時候就會帶回來一些東西,有時候是野菜、有時候是小魚、有時候是草藥、有時候是蘑菇、有時候甚至會帶回來野蜂蜜。

只不過她經常也會帶著傷,有次回來整條腿全是血,扯開那包裹的爛布條,我差點被嚇哭,上口有巴掌那麼長。

她卻沒有哭,反而笑著安慰我沒事,我非要她去大隊衛生所,赤腳醫生五叔看到也嚇一跳,拿出紗布給她包裹了一下,說他不會縫針,只能這樣弄了。

後來那裡就留下一條疤,每次看到這條疤我都會心中懊悔,如果我那時候能夠替她多分擔一些,或許她就不會受那麼多苦。

只是無論多窮多難,她都不會去拿別人的東西,有次我記得我餓極了去鄰居那個不太友善的嬸子家偷了幾塊紅薯,她知道後批評了我一頓,然後送回去還給人家還給人道歉,那嬸子罵的難聽極了,可她硬是拉著我沒有吭一聲。

我問她為什麼不許我拿那女人的東西?她又不是什麼好人,我這也算劫富濟貧。

她卻跟我說,咱是窮不假,卻不能沒了骨氣,一次你拿了覺得沒事,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當你習慣拿別人東西的時候,你就再也找不回自己了,多難也不能偷。

我將這句話記在心裡,一輩子我也沒有再拿過別人的東西,所以後來當很多同事陸續倒下的時候,我依舊可以問心無愧,平安的熬到退休。

再說回那些年,她那些年基本上都是向山討飯,將山裡找到的東西拿到黑市去換一些東西,有時候也會換一些錢。

在六三年的時候,她有次回來告訴我可以去上學了,她攢夠了讓我去讀書的學雜費。

我不想去上學,她第一次冷著臉訓斥了我,說我是個男孩,必須要讀書識字,不然一輩子也沒有出頭之日,難道就想著長大修理地球不成?

我被她的嚴肅嚇壞了,聽她的話去讀書,她更忙了,每天忙的腳都不著地,我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卻覺得很幸福。

只是很多人說怪話,說什麼的都有,在學校里也會當著我的面說,每次我都會跟那些壞孩子打架,大多數時候都是被圍毆,帶著一臉的鼻青臉腫不敢回家。

她會找到我,然後問我是怎麼回事,然後會默默的轉過身掉眼淚,然後安慰我一定要堅強,只有厲害了才不會受欺負。

我就開始努力學習,因為姐姐說了學習能讓我變厲害,我確信她絕對不會有錯。

只是有些事情的發展遠遠超乎預料,大風暴來臨,學校停課,那位教我們的老教師被拉去戴高帽、批鬥、遊街,就因為他年輕時候曾經在縣城大戶做過私塾先生。

那一年多我撒歡似的跟著同齡人到處跑,看了不知道多少場的批鬥會,腦子都已經狂熱了,覺得我就是救世主一樣。

她跟我說了好幾次,我卻沒放在心上,直到那一次她見我不以為意哭了,拿起收拾好的東西要離開,我終於害怕了,我才知道她在我生命里是如此重要。

我求她不要走,說我一定會聽話,再也不跟著去胡鬧了,她說有些東西我就算折騰的再厲害也沒有用,真正的厲害還是我自己要厲害才行。

她拿出給我借來的高小課本,讓我自己在家裡學習,還偷偷帶我去牛棚找那位老先生,用吃的換老先生偷偷指導我。

轉眼七十年代,她出落成一朵嬌艷的花朵,終於把戶口落在了我們大隊,參加了勞動能夠掙工分。

我其實也能算個半工了,可她卻不讓我去干,依舊讓我好好學習。

大隊的小學恢復,來了新老師,她讓我繼續去學校讀書,然後到公社去讀初中。

初中要住校,她會隔兩天走十幾里去給我送乾糧,那些年我可以說是吃著她蒸的摻面饅頭和小鹹菜長大成人的。

隨著我們逐漸長大,我對她的依戀沒有絲毫減少,反而有了一種特別的感情。

她在我生命中扮演著母親、姐姐的角色,同時也扮演著我人生導師的角色,在這樣複雜的情感中,逐漸也有了愛情的萌生。

我終於鼓起勇氣問她願不願意嫁給我?她沒有吃驚卻顯得很害羞,好久才說只要我要她,那她就不會離開我。

然後我趕走了來家裡說媒的那些嬸子大娘,說她是我預訂的媳婦,等我不讀書了就會如她,才讓我家裡安靜下來。

那時候讀高中是不多的,我也不想讀,她卻希望我讀,最後我還是屈服了,在公社中學讀了高中,讀完就回去務農,發現我對農業真沒什麼天分,鬧出不少笑話。

我請求大隊幫我們主持婚禮,她嬌羞不已,只是我的年齡還沒到沒有領取結婚證,她說不著急,說等到年齡再說。

77年傳來恢復高考的消息,她不知道從哪裡聽說的,興奮地回到家裡告訴我,希望我去參加高考,當時我都傻了。

她說只有讀書才是我唯一的出路,而我也適合讀書,總要試試才成。

我聽她的去參加了高考,當時參加高考的大都是知青和城裡青年,像我這樣土生土長的農村孩子幾乎沒有,更讓我沒想到的是我竟然考上了。

要知道當年我才不過剛過二十多一點,雖然是個大專卻也算得上光宗耀祖,她高興地眼淚直流,帶著我去爹娘墳上說了好消息,全生產隊都湊過來給我送東西,說早看出我有出息什麼的。

我背上行囊,依依不捨的去省城讀書,她讓我安心念書,說她會在家裡等著我接她去城裡,我點頭說我一定會來接你。

到了城裡我才發現我就是個土豹子,啥都不懂、啥都不會,穿的最寒磣、吃的最差勁,就連說話別人都聽不懂。

那時候的鄙視雖然沒有現在嚴重,可我還是覺得就像邊緣人,連個朋友都沒有很是苦惱,直到有個女孩出現在我身邊。

她叫周靜,標準城裡人,長相姣好、性格活潑、家世也非常厲害,標準的天之驕女,還是我們班的班長。

在她的幫助下,我也日漸開朗,也開始與同學積極的處好關係,與周靜更是成為了好朋友,每天都一起去圖書館學習、研究、探討學問,不知不覺中感情也日益融洽、親近。

等我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周靜向我表達希望能在一起,我卻因為膽怯沒敢正面回答,或許那時候的我也有私心吧,畢竟像周靜這樣的女孩誰又能不喜歡呢?

這期間姐姐來看我,周靜也湊巧遇到,我覺得特別尷尬和無措,對周靜介紹的時候我說是我姐姐,周靜很熱情,又是請吃飯、又是陪遊玩,儼然女主人一般。

我卻如坐針氈,連看都不敢看我姐,倒是姐姐表現的很正常,說說笑笑與周靜處的姐妹一般,走的時候我送她到車站,她眼淚才掉下來,跟我說周靜是個好女孩,希望我不要辜負了她。

那一刻我心中如刀割一樣,恨不得跳入火車道結束自己,我向姐姐承認錯誤,說我絕對不會辜負姐姐,姐姐卻安慰我說不必這樣,我如今是大學生,周靜可能更適合我,然後就離開回了老家。

那幾天我幾乎徹夜難眠,我終於還是向周靜說明了真相,告訴她我沒辦法接受你的感情,因為我姐姐她才是我一聲要守護的女人,我的一切都是她給我的。

周靜愕然,她沒想到我與姐姐還有這樣的往事,點頭祝福我們幸福。

我請假趕回村裡,姐姐卻不在了,家裡依舊整齊,卻始終見不到她的人影。

我瘋狂的尋找、打聽,就在我以為姐姐不要我的時候,她卻出現在我眼前。

原來她是去隔壁公社學習養殖技術了,沒想到我會在這時候回來。

我把她抱進懷裡說我絕對不能失去她,她有些感動也有些害羞,那天我們第一次突破我們之間的關係,進入彼此的世界之中,她說我好好念書,她會給我看好家。

我回到學校繼續學習,周靜與我保持著距離我覺得這樣也很好。

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有天我收到周靜的信,她說就是忘不了我,問我該怎麼辦?我再次糾結在這樣的感情關係中。

我們見面,我向她表達我的心中所想,希望她能夠忘記我,找到更適合她的男人。

她哭得梨花帶雨,我也心疼莫名,最後我倆也沒達成什麼一致,我也只能忍痛拉開與她的距離,我知道我越是糾結,這段感情就會越複雜。

只是沒想到周靜的家人竟然來找我,我才知道她的父親竟然是省城礦務局的領導,她母親跟我開出了條件,只要我跟周靜在一起,那我的工作、未來,他們家都會幫我安排好。

橋段就跟現在的狗血劇沒區別,我也傻眼了,等到反應過來才認真的告訴周靜母親,我不能為了這些就傷害另一個女人,更不要說那個女人還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如果沒有她我可能根本沒有今天。

周靜母親嘆息一聲,說果然如同周靜所說,我絕對不會答應這樣的條件。

她也只能說了句可惜,卻還是祝福我與姐姐,還交代我絕不要辜負姐姐。

我點頭表示感謝,周靜提前實習參加工作,不久後我也參加實習。畢業後進了地區礦務局,一點點開始奮鬥。

也在這一年中,我與姐姐有了愛的結晶,兩年後我把她從老家接到市裡。

轉眼幾十年,我們相依相扶走過來,有過苦有過累,卻始終堅信我們會越來越好,一年又一年,日子確實越來越好。

如今子女都已長大,我們也已垂垂老矣,我與姐姐依舊會每日走在一起,我們都有一種信念,我們要過好剩下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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