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病危,繼母轉走300萬,兒子卻說「生母不及養母大」

  1

  2021年11月,武漢的冬天陰冷潮濕,寒風像刀一樣刮著臉生疼。

  我從法院遞交材料回來,凍得直哆嗦,連口熱水都沒來得及喝,秘書付明義就將一個文件夾遞了過來。

  她沖我挑了挑眉,說:「主任交辦的,一個爭產案。他的原話是,女律師情感細膩,處理這類案子有優勢,也是你的專長,相信你一定能辦好。」

  我瞥了眼委託人的名字,「嚴喜勝,他不是主任的客戶嗎?怎麼交給我了?」

  「孫律師,你這智商是怎麼過法考的?」付明義急急解釋,「嚴喜勝去世了,兒子嚴明德要告繼母轉移財產,就憑主任和這家人的關係,他會趟這個渾水?」

  這是撇清責任啊,我恍然大悟。

  我叫孫利瑞,今年32歲,是一名律師,擅長婚姻和財產糾紛案。

  業內流行一句話,「刑事律師見證人性的善,家事律師見證人心的惡。」付明義是律所的超級「萬金油」,見多了形形色色的當事人,導致她始終信奉利益面前,人人皆惡的原則。

  的確,每段婚姻破裂,鬧上法庭的時候,暴露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人性冷酷。

  想到這,我有點頭疼,吩咐付明義約嚴明德明天面談。

  嚴明德曾陪同父親來律所找主任續簽顧問協議,和我有過一面之緣。原以為,這個富二代應該是張揚跋扈的長相,但事實上,他低調謙和,很會察言觀色。

  第二天早上九點,我剛進律所大門,付明義就沖我使眼色。我向辦公室望去,透過玻璃窗,嚴明德神情憔悴,臉上盡顯疲態,蜷縮在沙發上。

  我給他倒了杯水,簡短寒暄後,我直奔主題,詢問案情。

  據嚴明德講述,父親嚴喜勝兩個月前突發心梗住進醫院,人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直到去世,也沒有留下遺囑和任何遺言。

  在此期間,繼母劉麗霞在銀行櫃檯每日轉賬十萬,共30天將300萬打到了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嚴裊裊的賬戶上。現在他的訴求是要追回這300萬,進行法定分配。

  我指出案件的疑點:「劉麗霞轉賬的時間,你父親還沒去世,你可以說她是惡意轉移財產,她也可以辯解,說這是夫妻共同決定。」

  他站起身,聲音提高了八度:「怎麼可能是夫妻共同決定,30天連續轉賬,這不是有預謀是啥?」

  說話間,他把水杯往桌上一丟,水都潑了出來。

  我不動聲色擦了桌子,告訴他,這件事,需要進一步取證,如果有進展會再和他溝通。

  送走嚴明德後,付明義立刻湊了上來,「後媽隱忍蟄伏多年,趁老公病重果斷轉移財產,繼子得知真相憤而起訴,這不就是活脫脫的TVB家庭劇嘛!」

  我被這歪理逗樂了,作勢錘了她一下,「腦子裡儘是亂七八糟的,趕緊干正事。」

  2

  不到兩天,付明義就把病曆本和醫生證詞放到了我面前。

  「主管醫生說,嚴喜勝是突發心梗,基本處於昏迷狀態,但是,也不排除他會有清醒的時候。」付明義聳了聳肩,雙手一攤,「畢竟醫生沒有24小時盯著嚴喜勝。」

  這個證詞,和我意料的一樣。

  現有證據,並不能直接證明嚴喜勝完全喪失了民事能力,即便上了法庭,對方律師也很有可能揪住這一點不放,死咬就是嚴喜勝授意劉麗霞轉賬。

  這樣的話,只能看法官更偏向於哪方說辭。當然,這肯定不是嚴明德期待的。

  付明義補充道:「劉麗霞將300萬打到女兒嚴裊裊的銀行卡上,半個月後,以女兒的名義在武漢買了一套房,價值283萬元。嚴裊裊剛滿18歲,一直在上海讀大學,這期間沒有回過武漢。」

  我查到嚴裊裊的電話,用座機打了過去。

  自我介紹一通,我問她是否知曉母親轉賬買房的行為。

  半分鐘過去,聽筒一直沉默,只能聽到急促的呼吸聲。

  是不想承認還是在想借口?我怕她掛電話,試探著轉移話題,問起她跟哥哥的關係。

  「我爸生病後,都是我媽在照顧,有時還要忙廠里的工作,本來就很辛苦。哥哥卻在爸爸去世的第二天,去公司查賬,跟媽媽分家產!」

  我停頓了一下,告訴她,現在嚴明德打算起訴劉麗霞,要追回300萬。

  嚴裊裊有些驚訝,遲疑了兩秒,「他怎麼能這樣?當時,他的親媽還跑到我學校,當著老師和同學的面撒潑打滾,威脅我還錢,罵我和媽媽是狐狸精。」

  「我給他打了十幾個電話,他都沒接,最後還是輔導員和保安將他媽請了出去。這件事鬧得我都沒法上學了!」

  嚴裊裊話里話外都透著對哥哥的不滿,暗示我,是他夥同親媽想侵佔父親的財產。

  這怎麼又跳出一個親媽來?我有點腦殼疼。

  聯繫嚴明德,可他並不願多談。只說,這裡面有誤會。

  我癱在椅子上,仰頭望著天花板,一籌莫展。就在這時,主任笑眯眯地走了進來,「小孫,老嚴家的案子進展怎麼樣啊?」

  主任叫程事安,律所高級合伙人,目前擔任著多家企業的法律顧問。

  我一個激靈彈起來,擺出慘兮兮的樣子,「您看看我這黑眼圈都掉到下巴上了,愁得啊。嚴明德堅持要打官司,概率五五開吧。」

  主任在沙發上落座,摸了摸圓圓的肚子,「我剛做實習律師,接觸的第一個當事人就是老嚴。這麼說來,我們認識也快30年了。」

  我給主任泡了壺西湖龍井,聽他講述和嚴喜勝一家的淵源。

  當年,嚴喜勝創辦了一家食品加工廠。他求爺爺告奶奶找到了銷路,結果對方看他沒經驗,在合同上埋了雷,死活不付錢。眼看工資都發不出來了,他才想到找律師。

  嚴喜勝出現在律所的時候,蓬頭垢面,面色無光,一邊的褲腿扎在襪子里,聲稱要打官司。一個年約2歲的小男孩纏在他身上,哇哇大哭。

  其他律師紛紛低頭避開他的視線,急於開拓案源的程事安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案子本身並不複雜,程事安和經銷商交手幾個回合,把貨款要回來了。嚴喜勝千恩萬謝,一來二去,兩人成了朋友。

  一次嚴喜勝請客吃飯,他對主任吐露心聲。原來,他離婚了。前妻陳秋寒丟下兒子一走了之,兒子對託兒所又不適應,天天哭鬧,老師們束手無策,只得讓他退園。嚴喜勝沒辦法,只得把兒子帶在身邊,忙得焦頭爛額。

  「那時候的老嚴,在我面前還哭鼻子呢。」主任喝著茶,感嘆道。

  3

  沒想到,再見面時,嚴喜勝像變了一個人,衣著整潔講究,頭髮還抹上了髮膠,身後也沒了嚴明德這個小尾巴。

  主任打趣他,「有第二春了?」嚴喜勝不好意思地笑,說對象是廠里的會計劉麗霞,人長得好看,對他和兒子也體貼關心。

  後來,倆人請主任吃飯,他第一次見到劉麗霞。女人笑容和善,一直把嚴明德摟在懷裡,像個親媽的樣子。

  此後,嚴喜勝的生意越來越紅火,他將工廠的法律事務全權交給主任處理,直到現在。

  主任還跟我透露,嚴明德8歲那年,嚴喜勝在外地出差,劉麗霞帶著他回鄉避暑。結果嚴明德一不小心掉水塘里,是劉麗霞懷著身孕,把他救了上來。

  「因為這事,劉麗霞還流產了。這事老嚴念叨了很多次,說劉麗霞是他們家的恩人。」

  聽了主任的話,我更加疑惑,「那現在怎麼鬧成這樣啊?」

  「人心難測,不好說。」主任輕輕搖了搖頭。

  我靈機一動,覺得劉麗霞倒是個突破口。於是,提出讓主任陪我一起去會會劉麗霞。他雖然想避嫌,但還是同意了。

  嚴喜勝創立的食品加工廠在郊區。整個園區依山傍水,廠房一字排開,顯得很氣派。劉麗霞的辦公室在最上面,門牌上印著「財務總監」四個字。

  劉麗霞素麵朝天,頭髮有些花白,皮膚明顯疏於保養,穿著一件輕薄羽絨服,樸素得讓我意外。

  見到主任,她熱情地迎了上去。趁著兩人寒暄,我的眼光落在她書桌上,一張全家福里,一家人笑得燦爛如花。

  這期間,劉麗霞的手機響了。她匆匆說完掛上電話,我瞄見她的手機屏保,是嚴明德兄妹倆的合影。神奇的是,所有的APP都避開這合影,形成了一個心形相框。

  主任向她表明我的身份,聲音中透著幾分為難,「明德這孩子,現在認定你就是惡意轉移財產。作為老嚴多年的朋友,我肯定是不想讓你們對簿公堂的。」

  「確實是我私自轉賬的,當時我只想給淼淼一個保障。」沒想到,劉麗霞居然這麼輕易就承認了這件事。

  「你的意思是,你信不過嚴明德?」我猜不透她做這件事的動機。

  劉麗霞欲言又止,有些局促不安。

  我提醒她:「這件事如果鬧上法庭,被經銷商知道,肯定會影響工廠的信譽。如果能調解,當然最好。您覺得呢?」

  劉麗霞躊躇了一會兒,終於開口了。

  「我和明德關係一直不錯,可自從陳秋寒回來,他就變了。」

  原來,當年陳秋寒婚內出軌,鐵了心要離婚。辦好手續後,她和情人去了外地生活,不曾寫過一封信問候兒子,更別提回家看望了。

  劉麗霞和嚴喜勝一直沒告訴嚴明德真相,就是不想在他幼小的心裡埋下怨恨的種子,後來他長大了,就更沒必要舊事重提了。

  半年前,嚴明德忙著籌備和女友莎莎的婚禮,劉麗霞發現他有些反常。原本不喜歡應酬的他,隔三差五就說要請客戶吃飯,回家也手機不離身,一來電話、微信,就溜到自己房間,半天不出來。

  直到有天晚上,嚴明德去洗澡,微信提示音不斷響起。劉麗霞偷偷看了一眼,微信備註名上赫然寫著「媽」,這個字就像一把尖刀猛地刺向了她。

  等嚴明德從衛生間出來,劉麗霞故作輕鬆,問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嚴明德搖搖頭說,沒事,就是工作有點累。

  4

  第二天下班,劉麗霞偷偷跟著嚴明德,果然發現他和陳秋寒見面了。不但幫忙租了房子,兩人還有說有笑地一起逛超市。

  「陳秋寒畢竟是明德的生母,她來找兒子,無可厚非。但明德瞞著我,把我當外人,我感情上接受不了,心裡不是滋味。」

  後來,嚴喜勝住院,劉麗霞忙著陪護,一直沒顧上跟兒子細聊。

  沒想到,陳秋寒居然主動找上門。那天,她拖扯著昏迷中的嚴喜勝,叫囂著讓他起來分財產。劉麗霞上前阻止,被她推倒在地,還被罵是狐狸精。

  病房裡,陳秋寒得意洋洋地說,兒子現在已經認回了她,一定不會讓家產被一個狐狸精霸佔。一番話,引得眾人紛紛圍觀。

  「醫院是封閉式管理,我都不知道她是怎麼混進來的。明德說公司忙,就算到醫院也是跟莎莎一起,我們倆連單獨相處的時間都沒有。」

  講到這裡,劉麗霞身體微微發顫,「兒子的態度太讓我失望了,我那時腦子裡一片混亂,只想給淼淼一個保障。我是真怕陳秋寒使壞,她和明德畢竟是血親……」

  透過她的眼神,我能感受到一個媽媽的怨怒和不滿。

  開車回律所的路上,我交代付明義查一查陳秋寒,這十幾年的家庭和經濟狀況。

  一個星期後,我帶著調查結果找到了嚴明德。對於我的不請自來,他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我開門見山地說,「我見過劉麗霞了,她承認是她私自轉賬了300萬。」

  「我就說吧,我爸這一走,她就迫不及待了,這些年她偽裝的可真辛苦啊!」嚴明德話裡帶著諷刺,但雙手卻不停揉搓著。

  我客觀地幫他分析:「這300萬屬於夫妻共同財產,其中150萬是你爸的遺產,由你、劉麗霞和嚴裊裊平分。也就是說,劉麗霞和你妹妹能拿到250萬,你只有50萬。」

  嚴明德低下頭,嗯了一聲。看來,他對這個分配結果並不意外。

  「為這50萬,你要鬧得母子離心嗎?」我小心翼翼,問了一句。但見他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盒煙,「我可以抽一根嗎?」

  我點點頭。

  隨著尼古丁在空氣中飄蕩,他放鬆了許多。

  我打開文件袋,拿出了照片,指著上面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陳秋寒和你爸離婚,就是為了他。這些年,他們兩個也沒正經工作,靠低保生活。」

  我呶了呶嘴,將各種證件擺在他面前,「這男人還愛好賭博,欠了一大筆高利貸,陳秋寒應該是為了逃債,才躲回來的。」

  嚴明德吐出一團煙圈,「她當年能拋下我和我爸,原因我大概也能猜到。她能回來找我,應該是有苦衷。」

  「可是,她是我生母,十月懷胎生下我,看到她過得不好,我狠不下心不管她。我也考慮過要不要告訴我媽,我一直不說,也是怕她傷心,怕她多想。」

  原來,在他上小學之前,一直認為劉麗霞是親媽。直到有一回,他和鄰居小孩搶一本小人書,對方沒打贏,罵他是沒有媽媽的野種。嚴明德衝上去,騎在對方身上一頓暴揍。結果鄰居小孩發瘋似得大叫,「我爸媽說,劉麗霞是後媽……」

  嚴明德回家後,問了嚴喜勝,自己是不是劉麗霞親生的。嚴喜勝眉頭緊鎖,怒斥他不要再說這種胡話。

  他轉頭向親戚們打聽,可大家都諱莫如深。從那時起,他就知道,鄰居小孩說的都是真的。

  生母到底是誰?成了嚴明德的心結。如今,答案昭然若揭。他終於釋懷,只是沒想到,父親一死,繼母就做出這麼傷感情的事。

  那天,他去銀行辦業務,這才從熟人口中得知,繼母連續轉賬了一個月。

  5

  「我生母一直在我耳邊說,我繼母是個狐狸精,讓我一定要提防,把經濟大權掌握在自己手裡。

  「這話,我本來不信。可她卻背著我分家產,我實在想不通。」

  我拋出了直球,「陳秋寒在你爸病重的時候,去醫院找你媽麻煩,你為什麼不聞不問?這發生在轉賬之前吧?」

  他並沒有表現出吃驚神色,看來已經知道兩個母親交鋒的事情。

  「那天的事,生母告訴我了,她說,自己偷偷去醫院看我爸,結果繼母不讓她進門,還找人把她打了出去,警告她別惦記家裡半毛錢。我本來也不信,可後來我媽瞞著我轉賬,這不就不打自招了嗎?」嚴明德冷哼了一聲。

  「所以,你才縱容陳秋寒去嚴裊裊學校鬧事?」我有些吃驚。看來,這母子倆之間誤會加劇,正是陳秋寒在中間當了「攪屎棍」。

  提到妹妹,嚴明德有些懊惱:「我不知道生母會去威脅淼淼,她這麼做,也是出於關心我,只是用錯了方法。淼淼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和供應商開會。會議結束後,我立馬給她回了電話,沒想到她已經把我拉黑了。」

  末了,他又加一句:「不管怎麼樣,淼淼都是我妹妹。」

  我再也忍不住,將劉麗霞的解釋告訴了他。前有他的隱瞞,後有陳秋寒大鬧醫院,再加上嚴喜勝生命垂危,讓劉麗霞亂了方寸,這才選擇給女兒轉賬買房。

  他吃驚地看著我,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這都是她的一面之詞,她明明可以當面找我對質,而不是偷偷轉賬。我告她,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是真心對我好,還是一直在演戲?」

  在他臉上我捕捉不到情緒起伏,卻能感受到平靜下,有暗流涌動。

  對於目前困局,我無力回天,只得準備起訴書。

  三天後,在開車去法院的途中,我接到了主任的電話。他的聲音不容置疑,「你馬上到老嚴的工廠來一趟,儘快!」

  一路風馳電掣。園區大門口早有工作人員等待,在他的帶領下,我來到了董事長辦公室。

  「主任。」我輕聲叫了一聲。

  主任示意我坐下,「我接到工廠副總的電話,說老嚴去世後,他把他保險柜里的東西拿了出來。原本以為都是公司機密,今天清點才發現,裡面夾著這個東西。可能對你也有用。」

  他指了指茶几上的文件袋,是律所專用,還用鋼筆寫著「程事安」三個字。旁邊有一本泛黃的日記本,應該有些年頭了。

  我翻開扉頁,上面貼著一張年輕姑娘的兩寸照片,從清秀的容貌和眉眼間的神色,一眼認出是劉麗霞。

  「明德吃雞蛋會過敏,今後要格外注意。」

  「明德喜歡藍色。他挑的衣服、書包和筆盒,都是藍色的。」

  「今天明德落水了,幸好沒事。可我失去了寶寶,雖然對著老嚴,嘴上說只是個胚胎,但心裡真的很難過。明德心重,這件事一定要瞞著他。」

  「明德用攢下的零花錢給我買了件連衣裙,要兩百塊呢!孩子真孝順。」

  「明德為了保護淼淼不被車撞到,膝蓋和手都磕破了。這傻孩子,還是我這個當媽的沒做到位。」

  「明德去了美國留學,今年不能陪我過生日了。沒想到居然收到了他寄的鮮花和禮物,忍不住和老姐妹們炫耀了一番,簡直太驕傲了。」

  ……

  可從2011年8月開始,字跡變得粗狂潦草。從內容上看,記錄人變成了嚴喜勝。

  6

  「搬新家的時候,我發現了這本日記。從來不知道麗霞還有這個習慣,明德的好多事我都不知道,真是慚愧。」

  「明德已經獨當一面了,淼淼也上大學了。我就等著退休,跟麗霞四處遊玩了。」

  「陳秋寒當年丟下兒子不管不顧,現在居然有臉回來!她怕是惦記著家產,這事不能讓麗霞知道,得想想辦法。」

  日記停留在這裡,應該是沒過幾天,嚴喜勝就因為心梗進了醫院。

  「老嚴發病前兩天,還和我提過一嘴,有點家事要和我商量。現在回想起來,應該就是說財產分配的事!」主任忽然激動起來,說了這麼一句。

  我將日記本裝入文件袋,試探地詢問,「主任,那我現在……」

  他馬上會意,朝我揮了揮手。

  一個小時後,嚴明德開著車出現在我面前。我將文件袋塞給了他,「這裡面有你要的答案。」他打開日記本,愣了一下。我起身離開,告訴他,慢慢看,有事再給我打電話。

  晚上,剛洗完澡,我收到了嚴明德發來的微信:謝謝孫律師,我不起訴了。

  三個月後,嚴明德的婚禮在本地最大的酒店舉行。

  我被安排到了主桌,嚴明德再三強調,我是他們家的頭號功臣,這是該有的待遇。

  現場布置得既喜慶又溫馨,落座後,我四處打量。突然發現一個年約50多歲的女人在大廳外左顧右盼。她燙著小捲髮,那張方圓臉和溜圓的眼睛,彷彿就是DNA鑒定書,旁人一眼就能看出,嚴明德是她兒子。

  我突然明白,嚴明德那莫名的親近感從何而來了。

  只是現場,沒有任何人搭理她。她看了一會兒,悻悻地離開了。

  我猜,嚴明德應該沒有通知她來。

  坐在我一旁的付明義,咬著我的耳朵說:「據可靠線報,嚴明德說生母不及養母大,今天他要讓所有人做個見證。」

  果然,婚禮現場,嚴明德將劉麗霞請上台,帶著新娘鄭重其事地向她叩了三個響頭。我看到劉麗霞眼角噙淚,卻喜笑顏開……

  「你說,母子倆就這麼點誤會,說開不就好了嗎?」

  我想了想,問她:「你和你媽吵架,你會擔心她真的生氣不理你嗎?」

  「怎麼可能,那可是我親媽!」付明義連忙否認,又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摘編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