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以來，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年過40的男人在一個關係並不十分緊密的人面前如喪考妣般地痛哭。
本來以為今天會是一個輕鬆愉快的周末，以為我可以如往常一樣帶著孩子在公園裡晒晒太陽、玩玩沙子，享受一下難得的休閑時光。
無奈天公不作美，外面一直下著雨還時不時地伴有雷聲。
「不用出門也挺好的！」我想著。
家裡雖然沒有衣服要洗，但老婆孩子總是一如既往地「欣賞」我的廚藝。
然而，近兩年沒聯繫的老學長的一個電話過來，我又不得不「勉為其難」地赴約。
這會兒我已經回來了，可是心情卻如今天的天氣般沉悶。
他的一句話，醍醐灌頂，與其說是他的自我懺悔，倒不如說是對我的一種警醒：「離婚後我才知道，馬桶是要天天刷的，孩子也不是自己長大的！」
01
老楊是我大學時的學長，我大一的時候，他大三，是系裡的學生會主席。
那時候就表現得很積極上進的他，是我的學習榜樣。
他為人謙和有禮，個性不張揚但很有掌控力，這種品質其實也一直保持到現在，也讓他一度混得風生水起。
我上大學的時候，他帶著我做了不少事情，有些經歷也讓我受益終身。
加上後來的一些合作，雖然最後我們各奔前程，但我跟他一直保持著還不錯的關係。
只是兩年前我們之間的聯繫漸漸就少了起來，我們的上次見面還是他離婚的那會兒，記得那天晚上，他異常地興奮。
咒罵過他的妻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他甚至跟我們說：
「別把老婆寵得太狠了，她們永遠不知道滿足！你掙錢少了，她們逼著你去多掙些錢，你掙錢多了，她們又會抱怨你不抽時間陪她，反正會有沒完沒了的抱怨！」
「你在外面拼死拼活，她只覺得自己為家庭付出得多，你說我們男人容易嗎！」
「不用出去工作，在家帶帶孩子做做飯多輕鬆啊，我要是女人，我求之不得吶！她還不知道珍惜，不知道天天在想些什麼！」
醉酒之後還幾近癲狂地吶喊：「我又自由了！」
那時候，他的兒子4歲，他的妻子做了5年多的家庭主婦，最後凈身出戶，什麼都不要，就只想脫離婚姻，然後離他遠一點。
至於他老婆為何要如此不顧一切地離婚，我們也並不理解，他說怎樣就是怎樣吧，誰讓我們跟他妻子不熟呢！
02
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點好了菜，他還是那麼的熱情，只不過臉上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迹。
他好像挺關心我，問了很多我的私人生活問題，我只告訴他，我這人很正經，從來沒心思瞎搞，跟老婆偶爾也吵架，但不至於傷和氣。
他問我：「現在是你老婆在家帶孩子嗎？」
我很不以為然地笑道：「是啊，我可是一家之主，頂著天吶！」
「那你要多體諒你老婆啊！帶孩子挺辛苦！」他說。
「那當然，我去年不也帶了大半年的孩子嗎，我能理解的！」
「……你小子理解個屁！你敢說你今天不是巴不得跑出來的！」
……
隨後，他的神情便漸漸暗淡了下來，我們相互打聽了一些身邊人的近況，話題便聊到了他的婚姻。
這幾年，他沒有再婚。
他是有再婚的條件的，但問他為何，他只是淡淡地說：「孩子不喜歡的，沒法將就！」
「你前妻現在過得怎麼樣呢？」
「挺好！沒多久就嫁了人，看她朋友圈，應該是過得很幸福！」
「她回來看過孩子嗎？」
「沒有，一次都沒有。」他淡淡地說。
我有些奇怪：「不至於吧！那可是她親生的啊！她就這麼狠心？」
03
於是，在接下來的交流中，我大致了解到了這樣一個故事：
他的妻子是個很不錯的女人，以前見過幾次面，是那種一般人「拿不住」的人，婚前玩得開，但是婚後卻很理智地回歸了家庭。
雖然老楊的條件不錯，開有一個幾十人的小公司，可是孩子出生後，他還是有些壓力的。
他的妻子也會在他想要「偷懶」的時候督促他上進，他也求之不得，每日早出晚歸，說是在外應酬。
他妻子自然是體諒他的辛苦的，對此也從無怨言。
久而久之，他也習以為常了，很多時候都會選擇在外過夜。
她的不滿也就從這裡開始，她希望他能多抽些時間陪陪她和孩子，但他依然我行我素，自認為沒有做對不起妻子的事情，讓妻子不要疑神疑鬼。
孩子上幼兒園後，老楊的母親看不慣兒媳婦一直在家呆著讓自己的兒子一人扛著所有，對此多有怨言，冷臉相迎也是家常便飯。
妻子曾歇斯底里地跟他吵：「結婚這麼多年了，你為這個家付出過什麼！？為我有做過什麼？」
當時一身酒氣的老楊很詫異地頂了回去：「老子一個人辛辛苦苦賺錢給你們，年紀輕輕頭髮都白了，還不夠嗎！老子沒付出？你花的是誰的錢？不是我辛苦賺來的？你在家不愁吃不愁喝，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別人都羨慕不來呢，你還不知足！你還想怎樣！？」
妻子爭辯道：「你以為這樣就夠了嗎！？你以為我在家就很輕鬆嗎！你覺得是你一個人撐起了這個家，你根本看不到我的辛苦和付出，你知道我的苦嗎！？」
老楊根本聽不進，他始終覺得妻子在家帶娃跟他的努力打拚比起來不值一提！
事實證明，他的妻子仍然是那個強悍的女人，她堅決要離婚，毫無條件，不要小孩，不要錢，只想離開他這個浪費她生命的男人。
04
我看得出來，他喝大了，什麼都說，而且開始痛哭，哪怕鄰桌已經坐上了人。
「你要知道，跟她離婚後，我就一直在物色能代替她照顧孩子的人。」
「可是！可是我喜歡的人，孩子都不喜歡！」
「我自詡為一個大孝子，這輩子絕不啃老，可我依然讓我的老母親幫我做了兩年的保姆！」
「別看我人模人樣的，跟你說，我真TM不是個人！」
「我媽搬過來之前的那幾天我才知道，馬桶是要天天刷的，孩子他根本就不是自己慢慢長大的！他能弄得你片刻不能分身！」
「原來我找來找去，是想要找個伺候我一家老小的保姆啊！你說誰會願意？」
「……」
見勢不對，我喊來服務生，結了賬，把他扶出門，上了車。
雨還在下，他應該是真的醉了，在后座很安靜。
我開著車，也陷入了沉思。
我自詡為是個靠譜的男人，吃過苦、受過累，做過全職奶爸，也擔著養家重任。
我自認為自己有奶爸的經歷，已經夠理解全職帶娃的女人了，可我自己知道，我做得樣子是夠了，可是內心裡並不真正重視。
我嘴上說著分擔，實際上還是會找機會「偷奸耍滑」，就如今天一樣，找個借口溜出來。
男人啊！都知道自己需要一個女人，可是咱們卻往往是想要一個保姆一樣的女人，關鍵是很多人還並不懂得尊重她們的勞動，把她們當「生育工具」甚至是傭人。
不知足的，其實一直是我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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